法正当场向阴浦提出了质疑,这可着实惹恼了阴浦,阴浦于是搬出了老资格,将法正批驳为幼稚之言。

法正当然气不过,当即还欲说话,张松咳嗽了两声,法正这才冷静了下来。于是也便不再多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就堂上气氛来看,显然阴浦要更胜一筹,其他人或许未必赞同阴浦的话,但是自己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因此也并没有表示异议。

刘璋见无人再提出不同看法,于是便对阴浦说道:“阴先生既为我益州筹画此策,那谁人能去往垫江为使?”

这一下更没有人说话了,阴浦只好自荐道:“老臣愿走一遭!”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阴先生了!”刘璋对阴浦说道。

刘璋心意已决,当堂下了令,所有人再无异议。

散议之后,法正气冲冲准备甩手而去,张松出来劝解道:“孝直血气方刚,胆识过人,可这阴浦乃益州老臣,你又怎能如此不给面子呢?”

法正眯着眼睛看着张松道:“想不到永年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人臣自当忠言直谏,岂能畏缩不语?法正既食益州之禄,自当为主公较计。可恨鼠辈当道!倚老卖老之徒误我益州大事!”

张松对法正一直都很看重,被法正这一番话说的倒真有些挂不住。

“孝直刚烈太过,此非存身之道啊!所谓刚则易折,不可不知啊!”张松对法正说完这句话,便兀自走开了。

法正听着张松这话越发来气,不过在这蜀中,也还就张松能够高看自己两眼,于是法正只好默然离去。

回到自己住处,校尉孟达已经等在了府中。看到法正气冲冲的回来,孟达迎上去问道:“孝直兄这是怎么了?”

法正看到是好友孟达到来,这才收起了一直拉着的脸,对孟达拱手回礼道:“子敬来了!请坐!今日州府发生了些事情,待我与你慢慢细说。”

于是法正便请孟达入座,又命人送来了酒食,二人便饮边谈。

法正将今日州府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详细说给了孟达听,孟达听完之后拍案叹息道:“你我二人不远千里来此蜀中,却没想到这刘璋实乃暗弱之辈!益州权臣当道,刘璋为人缺乏魄力,实难成器!孝直忠言逆耳,实为可叹哪!”

法正端起酒盅,昂起头一饮而尽,脸上已经带着两分醉意道:“匹夫误主,如此下去,益州必为汉王所图!刘璋身死或在不远!可恨!可叹!可惜啊!”

孟达看着微醺的法正,脸上写满了不甘,也写满了委屈。孟达知道法正的才能,但也知道法正的性格太过冲烈,极容易与人结下仇怨,这也是法正一直没有能够得到重用的原因。

“蜀中既无你我用武之地,孝直可曾想过择木而栖?”孟达言辞暧昧的问法正道。

法正虽然微醺,但听到孟达这话,立时就变得很清醒。

“子敬此言何意?”法正不禁问道。

孟达看了看周围,并无其他人,于是明言道:“我的意思是刘璋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当去之!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孝直难道愿意随这昏主陪葬吗?”

法正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孟达会明白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法正心中对刘璋对益州很是失望,但是若真要他如此便背弃刘璋,法正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话虽如此,但这刘璋毕竟对我二人有收容之恩,若要就此离去,于心不安啊!”法正有些犹疑道。

孟达倒是很洒脱,毕竟他不像法正,能够进入益州州府议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而且是没人用的将领,要不然现在江州战事那么紧张,自己也不至于呆在成都吃干饭。

见法正有些犹豫,孟达又说道:“孝直无需心中不安!你已为那刘璋画了一策,只是刘璋自己用人不明,致使前功尽弃!这与你并无干系。且此次你也曾力劝刘璋勿和汉王,也算是仁至义尽。如今看来,益州必将不保,我等若不早做打算,必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我二人正当有为之年,岂能枯坐蜀中,为待死羔羊?”

孟达的话很是触动法正,毕竟法正心中还是有着一腔的抱负的。法正一向自视甚高,满心想着找到一个明主辅佐,以助其指点江山,成就不世功名!

在法正心中,张良、陈平这样的人才是自己表率追求。可惜,刘璋终究不是汉高祖,法正就算是有满肚子的妙计,却也难得施展。

数年以来,法正一直被益州一干老臣死死压制,他既不是随刘焉入蜀之旧臣,又不是蜀中大族,更非名士。以这样的身份,唯有不拘一格之人才能够真正任用他。

这样的人并非没有,汉王刘征便是一个,可惜的是法正已经自绝此路!

“子敬说的我懂!现如今我二人若弃刘璋而去,又当何往?”法正问孟达道。

孟达又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在侧,这才小声对法正说道:“汉王年富力强,实乃雄图之才,这便是你我最好的归宿!”

孟达相信以法正的眼光,肯定会认同自己的话。

事实上法正确实认同孟达对汉王刘征的评价,但是法正却不能同意孟达要去投靠汉王的提议。

见法正摇头叹息,孟达问道:“莫非孝直觉得汉王不能为我等之主?”

“非也!我若非早事刘璋,此刻必定自荐于汉王!可惜你们不得其时啊!”法正叹息道。

“此话怎讲?”孟达急切的问道。

法正又喝了一口酒道:“汉王兵下巴西,却在垫江止步不前,此乃明智之选!刘璋虽暗弱,但蜀中兵源充足,粮草丰厚,而汉王初镇汉中,其势未稳,难与益州相搏。阴浦为刘璋画和汉王之计,汉王必定应允!此时若我二人再往投汉王,他如何能纳?大局为重,纵使汉王对你我亲睐有加,也必定不得不弃你我而保和局!此不得其时也!”

“那孝直以为,你我当归何处?”孟达问道。

“既然不能见用于刘璋,你我也不便徒费益州俸食,且往东而去吧!至于身事何主,日后再说!”

于是二人便在对饮之间,定下了弃蜀计划。

第二日,法正便与孟达消失在了成都。

这也是有志难申才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