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苏牧与觭梦同乘一驴,邬梨儿单独骑着一匹往临湖城出发。
毛驴脖子上的铃声回**在幽静的山间,欢快而又生动。
邬梨儿默默低着头,此时心里似是压着一块巨石,搬不动,也挪不开,如果不是有苏牧主仆二人陪着,她根本没有勇气去城里找顾焱讨要欢儿。
觭梦坐在驴背上如坐针毡,动又不敢动,羞羞的低着头,就连耳根附近都臊红了一大片。
苏牧故意伸手揉着觭梦的头,小声打趣道:“放心,小豆芽菜,姑爷我对你没一点兴趣。”
觭梦身体一震,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巴巴的身体,又扭头去看旁边驴背上失魂落魄的邬梨儿,气恼的低下头,撅起小嘴儿撇了一路。
三人刚到城外,便被几个大汉骑马跟上了。
正是昨天那些汉子中的几名。
苏牧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由于邬梨儿当初对他有恩,他不会轻易掺和进这种事情,燕王的封地虽在北疆,收拾他一个赘婿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坐在驴背上的邬梨儿,他没有再犹豫,进城还了毛驴,随后吩咐觭梦回了沈家。
苏牧带着邬梨儿去郑家的小酒肆要了两碗阳春面,准备吃饱了再带她去找欢儿。
小酒娘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邬梨儿,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姣好,白皙的皮肤比她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还水嫩,心中不由泛起阵阵醋意。
苏公子怎么会和这样一个妇人在一起?
邬梨儿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小丫头怪异的眼神,如果不是因为饿的发慌,此时连吃面的心情都没有,她静静吃着碗里的面,不知不觉颊间的泪水已经萧然落下,她抽泣几声,抬眸看向苏牧,问道:“他会将欢儿还给我吗?”
苏牧点了点头,问道:“大嫂可知,七出,非三不去?”
邬梨儿急忙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七出,说得也就是女人的三从四德。
女人不犯七出,男人便不能休妻。三不去,说的是女人有三不能休,无娘家可归,不能休;为公婆守孝三年,不能休;前贫贱后富贵,不能休。
“其实,依照大魏婚律,大嫂如果不想和离,顾焱是没办法休掉大嫂的,但对方是燕王府的人,官府未必会秉公执法,大嫂如果想去官府告状,我可以帮忙找个状师。”
苏牧觉得有必要将事情跟她讲清楚,如何选择由她自己拿主意。
“小郎的意思奴家懂,奴家现在只想要回欢儿。”邬梨儿点头道。
“等吃饱了,咱们就去找欢儿。”
“我,我吃好了。”邬梨儿早已经等不及了,放下碗筷,眼中满是期许的望着苏牧。
苏牧正要起身,却见一直监视着他们的大汉向小酒肆走来。
大汉颐指气使的道:“我们郡主让你们过去。”
“欢儿呢?”邬梨儿急忙问道。
大汉冷哼一声,“去了自己问。”
苏牧起身伸手示意邬梨儿不要着急,邬梨儿这才停止追问,感激的看了苏牧一眼。
“带路吧!”
少顷。
苏牧和邬梨儿跟着大汉径直到了醉仙楼。
这是第二次来,苏牧却没有上次的好心情,穿过虹桥进入中间的楼里,紧接着进入一处豪华的房间。
苏牧在房间里扫视一眼,发现林家兄妹,聂云笙,程家兄妹都在,似乎在举办什么宴会。那个女人也在,顾焱和欢儿却不在此间。
几人看到苏牧进来都是一愣。
“苏兄也被香河郡主邀请来了?”程烬哈哈笑着上前,看到苏牧身后的邬梨儿,眼前一亮,小声问道:“苏兄,这位是?”
邬梨儿被程烬那猥琐的目光看的身体一颤,急忙往苏牧身后躲了躲。
苏牧沉着脸没有答话,而是看向坐在主位的香河郡主,他此时恨不得一巴掌将程烬这个碍事的二世祖扇飞。
程青凝今天穿的女装,没好意思上前,看到苏牧的表情似是来意不善,急忙出言将程烬叫住。
“苏兄......?”林沉溪也很震惊,这里是香河公主的房间,苏牧这样冒失非常不妥。
燕王嫡女,香河郡主,叫慕容笈,这次来临湖的目的在座之人都知道,也有人觉得这很让人不齿,但他们都不知道香河郡主夺的是邬梨儿的丈夫。
慕容笈起身冷冷的看了苏牧一眼,又看向邬梨儿:“你想清楚了?”
这里有两位郡主,苏牧是平民,按说该有的尊重应该有,但他没有一丝要见礼的意思。
邬梨儿来时只想要回儿子,当见到这个女人后,一股恨意霎时间涌上心头,容色显出一丝慌乱,似是在努力克制不发作。
良久,邬梨儿低着头上前准备见礼,直到此时她才理解,苏牧说的,男人没了可以再找,尊严丢了很难找回来的意思,明明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仇人,她却不得不低头。
苏牧伸手一把拦住她,“大魏礼法没有规定平民见郡主要下跪行礼。”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苏牧的话没错,但礼法没规定,那是人家不在乎,真让跪,谁敢不跪?
慕容笈闻言立刻瞪眼看向苏牧,怒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止别人跟本郡主见礼?”
沈家养婿苏牧,慕容笈昨天返回临湖就听顾焱说了,此时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苏牧伸手一指邬梨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谁,你试图强夺她的丈夫,还要逼人向你下跪,世间何曾有这种道理!”
邬梨儿感激的抬头看了苏牧一眼,她很不愿意跪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苏牧在这里,她此刻已经跪在仇人脚底下了。
那时失去的不止是丈夫,还有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道:“我要见欢儿。”
此时房间内众人才明白,苏牧身边这个妇人,竟然就是香河郡主男人的原配妻子。
程青凝和聂云笙早就此事讨论过多次,只是没想到苏牧会掺和进这件事。
“要见也不是不可以,你同意和离,本郡主就让你见。”
众目睽睽之下逼人和离,慕容笈并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她来自幽州,朝中大臣都不敢出言阻止,又何况几个没官身的人。
慕容笈不怕,房间内几人却感觉非常尴尬,他们很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恨不得立刻就告辞离开,如果来时知道邬梨儿会来,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前来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