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溪急忙道:“苏贤弟,走在前面的那个,是徐济的孙子徐阳,国子监的学生,徐济与秦浚生在朝中互为臂膀,徐阳怕是要替秦钜出头。”
国子监是大魏最高的学府,能进里面读书的都是官宦子弟,他们或许没太学生有才学,但将来必然能成为大魏官员,在东京城内少有人敢惹。
走在最前面的徐阳手中纸扇一收,对着秦钜问道:“秦贤弟,这是发生了何事?”
秦钜脸色铁青,恶狠狠的指着苏牧说:“这个贱民打伤了我几名家丁,还请徐兄帮忙派人去报个官。”
他是真的怕了苏牧手里的东西,想着让官府把苏牧抓进大牢,再设法惩治他。
徐阳没见过苏牧,却识的林沉溪,而且他们这些士族子弟,从来不把外戚当回事。
徐阳笑笑:“林小侯爷也在?”
林沉溪点了点头,“我这位朋友只是与秦公子生了个小误会,我看就不必报官了吧!”
他与这些士族子弟不是一路人,见了也只是面熟,几乎没什么交集,说这话是试图打个圆场。
徐阳看向苏牧,见他一身青衣青巾,典型的平民打扮,再看看地上躺着的秦府家丁,抬手用纸扇指着苏牧,问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此时报出苏牧的身份,只会给他惹来麻烦,故此,林沉溪选择沉默不答。
经林沉溪提醒苏牧已然知道来人的身份,他在大殿上怒怼过徐济,心知这个徐阳不会安什么好心,自然不会傻傻自动报出姓名来历。
然而,徐阳身边的随从中有人那天晚上见过苏牧,那名随从上前几步在徐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徐阳立时怒目看向苏牧。
“你就是临湖府沈家养婿苏牧?”
苏牧淡淡一笑。
既然被说**份了,他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下去。
围观众人闻言都打量起苏牧来。
“他就是帮咱大魏换回三座边城的苏牧,苏放之?”
“他竟是临湖沈家养婿啊!”
“最近外面疯传的临湖第一才子竟然就是他!”
“看他也是一表人才,又有如此才华,为何还甘心给人做赘婿?”
徐阳皱了皱眉,手中折扇一展,轻蔑的道:“你一个临湖来的赘婿,也敢在东京城打伤人,真当这里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他没有帮秦钜报官的意思,对付一个外来的低贱赘婿也要报官,岂不是显得他们京城这些纨绔子弟太过无能。
苏牧目光扫视四周,厉声道:“东京城是天下百姓的都城,而非你们徐家的,更不是他秦家的,此人当街调戏良家,任何人见了都有权进行制止,你们即便告到官府我也不怕。”
周围的百姓被他的目光扫过,脸上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羞臊之感。
他们全程目睹,却没有人敢挺身而出,与帮凶又有何异?
苏牧此举占据礼法,但他并不完全信任此时的律法,毕竟具体执行律法的是人,如果东都府尹贾彦朝跟徐济是同党,他被官府拿下问罪的概率很大。
此时他只能赌东都府尹与徐济不是一路人,而且他心中有八成胜算。
原因无他,东都府尹的位置是宰辅的进阶之梯,皇帝将贾彦朝安排在东都府尹的位置,显然是用来制衡徐济的,一旦周缙生出换宰相的心思,除了副宰相外,贾彦朝必是首选之人。
徐阳瞥了秦钜一眼,心中暗骂,喜欢女人不会暗中让人下手吗?非得大庭广众之下行非礼之举,即便告到官府,贾彦朝那个固执的老东西,也未必会支持你。
林沉溪听到苏牧的说辞,心中微微震惊,苏牧来京城才一个月不到,却能了解朝中许多不为人所知的大事。
苏牧全凭猜测,林沉溪却清楚的知道,贾彦朝大概率会是下一任宰辅,而他伯父林摅的目标是接贾彦朝的班,成为东都府尹。
林沉溪小声提醒道:“秦钜在东京城的名声很臭,徐阳做的坏事不比秦钜少,名声却比秦钜好很多。”
苏牧闻言点点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蠢人,徐阳和秦钜明显就是这两种人。
徐阳面不改色,手中纸扇轻摇几下,“据说你被誉为临湖第一才子,我们东京城的才子却不太服气,你可敢跟我们比试一番?”
他话里话外其实就一个意思,你苏牧不是东京城人士,到了这里就要给我老实点,你想在东京城撒野,先压过东京城的文人再说。
苏牧没想到在古代还会遇到地域歧视。
他从来不会参加毫无意义的比试,除非对方拿出足够打动他的赌注。
“没兴趣。”苏牧淡淡回了句,转身对着身后的郑婉清道:“咱们走。”
徐阳哈哈笑道:“你不敢比,你怕失败,怕丢了临湖人的脸,才不敢与我东京城的才子比试。”
“贺国使节与我比对,拿出了三座城做赌注,你空口白牙就想让我参加比对?”苏牧轻蔑的道。
看着苏牧离开,徐阳心中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徐家与苏牧本就有很深的过节,再加上他怀疑道女失踪的事与苏牧有关,这才对苏牧有如此深的敌意。
更令徐家担心的是,苏牧的身份虽是赘婿,名声却越来越大,尤其是在与贺国使节的比试中,帮朝廷换回来三座城池,已经被朝中众臣看在眼中,户部尚书王钧更是因为他触怒了陛下,被勒令回家反省。
如今,所有人都明白,苏牧如果没有赘婿的身份压着,早就一飞冲天了,也许过不了多久,皇帝就会在大臣的施压下废去当初那一纸判词。
苏牧又哪里会知道,他一个小小的赘婿竟无意中被几方势力看中。
外戚想让他以赘婿的身份破局,户部看中他的算学天赋,试图让他离开沈家,摆脱赘婿的身份,从而为朝廷所用。
徐阳想蛊惑苏牧与东京城的才子比试才学,其实就是想打压苏牧。
这不止是他的意思,宰相徐济也是这个意思,苏牧两次大功于朝廷,徐济短时间内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先设法打压他一下。
苏牧没有接徐阳的招,徐阳却不准备就此放弃,自语道:“你不想比,我偏要逼着你比。”
“我必要到官府,告他一个持械伤人之罪。”秦钜怒喝一声,扭头离开,连地上几个受伤的家丁都没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