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青带来的这张琴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因为第二天,萧景曜就要上礼乐课,需要学抚琴。
这对于萧景曜来说, 又是一个新的技能点。
因为萧景曜前一天的表现太过令人震惊,在学琴之前,张伯卿顶着所有同窗期待的目光, 别别扭扭地问萧景曜,“……曜弟弟, 你在抚琴上,不会也有亿点点天赋吧?”
萧景曜看着张伯卿磕磕巴巴的模样, 险些笑出声, 当即摇头乐道:“没有。我真没学过抚琴。”
萧元青和萧子敬平日里好像也不爱玩这些乐器, 反正这些年, 萧景曜在家可从来没见过他们在音乐方面的天赋。
自己应该不会遗传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天赋吧?萧景曜想着萧元青身上乱七八糟的技能点, 不确定地想到。
张伯卿暗暗松了口气, 给了大家一个“稳住”的眼神。景曜弟弟都说了他没学过琴,也没有这个天赋。大家要相信他。
柳疏晏也点头, 昨天, 萧景曜上射箭课之前,可就提醒过他们,他有可能也有武学方面的天赋。只是他们当时不肯相信,直呼不可能。
以萧景曜的实诚,要是他在琴之一道上,也有不小的天赋,他肯定会提前说。
说个屁啊!柳疏晏等人看着萧景曜只花了一节课的时间, 就从指法生疏的弹琴门外汉变成随意拨出悦耳曲调的内行人,纷纷用眼神指责萧景曜: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萧景曜:“?”
我冤枉!我是真的没有学琴的天赋, 只是记忆力好了那么亿点点!
张伯卿虽然不知道萧景曜内心的想法,但看到萧景曜脸上无辜的表情,不知为何,他们的拳头突然就硬了。
萧景曜委屈,记忆力太好,肢体够协调,手指够灵活,怪我咯?
人嘛,打击着打击着就淡定了。柳疏晏回想起昨天萧景曜的表现,不管是经义课上舌战群儒,打遍全班无敌手,还是射箭课上一鸣惊人,顺带给大家上了堂算学课,都是让人拍大腿惊呼“这也可以”的卓越表现。
现在学抚琴……是说萧景曜学得不够好,实际上萧景曜这个学琴的速度,放在初学者中,已经能吊打九成九的人了。但珠玉在前,有了萧景曜昨天的表现做对比,众人再看今天抚琴课上萧景曜的表现,倒是显得确实有点“平平无奇”了。
柳疏晏略一思索,得出了结论,“大概是神童认为的有天赋,和我们认为的有天赋,不是一个意思。”
甲班学生纷纷点头。这话传到丁班学生耳朵里,他们当即一拍大腿,“这种感觉我们懂啊!就好比我们说的没考好,那就是真的没考好,排名倒数第一的那种。你们甲班这些混球,口口声声没考好,结果一看,好嘛,排个第五第六也算没考好?”
如此看来,学渣和学霸关于没考好的误解,自古有之。到后来更过分,演变成学渣的没考好是不及格,学神的没考好是分数没上140,这谁能忍?
莫名被攻击了一脸的甲班学子顿时跳脚,尤其是柳疏晏,当即冷哼一声道:“都掉出前三名了,怎么能不算是没考好?”
乙丙丁三个班的学子纷纷撸起袖子,向他露出和善的微笑,一口大白牙上亮光点点,仿佛刀刃上的锋锐光芒,“你再说一句试试?”
识时务者为俊杰,柳疏晏头再铁,也不想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试试就逝世。
萧景曜只恨现在还没有瓜子,不然府学里这么多乐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瓜,嗑着瓜子吃瓜才是绝配呀。
话说向日葵的原产地好像也是美洲大陆吧?萧景曜深深叹了口气,觉得以后要是有机会,还是得想办法让朝廷造大船出海,探索新大陆。未来的制海权也至关重要,萧景曜一点都不想这个时空后世的华夏同胞,还会遭受那种强盗们在海上停几艘大船,架着火炮就能逼迫华夏人俯首,沦为他们的殖民地的屈辱史。
柳疏晏和其他人一顿吵,吵完后突然发现不对,之前不是在调侃萧景曜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乙丙丁三个班的学子一起来讨伐他了?
看着萧景曜悠哉悠哉坐在一旁吃瓜的轻松样子,柳疏晏实在憋不住了,忍不住说道:“景曜,你还有什么天赋是我们不知道的?都给我们说说,免得我们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跟着你一起上一节课就震惊一节课。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萧景曜无辜脸,“真没有了。算学……们昨天就知道了,律法,也是一样。这不也没有别的课了?”
柳疏晏狐疑地看了萧景曜一眼,但萧景曜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他也只能点点头,长松口气,“可算不用再惊讶得合不拢嘴,像个傻子了。”
萧景曜无语。
偏生张伯卿还在那儿瞎叭叭,“那是你,我们再惊讶也不会是那副蠢样。”
柳疏晏的拳头又硬了。
萧景曜赶紧扯了扯张伯卿的袖子,张伯卿不解低头,“景曜弟弟,你拉我袖子干嘛?”
萧景曜:“……”
柳疏晏:“……”算了,他跟傻子计较什么呢?
接下来的算学课和律法课,萧景曜毫不意外地又表现夺目。不过大家也知道他在算学和律法上的实力,确实不像先前那样被震惊得不行。
只不过,教算学的教谕对萧景曜十分“照顾”。昨天射箭课,萧景曜给众人将抛物线计算出箭方向的事儿,已经被杨教谕大说特说,传进了所有教谕们的耳朵里。尤其是负责教学生们算学的教谕,杨教谕更是拍着他的肩膀向他感叹,“如此看来,算学方面出了个天才啊!也不知道你的学识,能不能压住萧景曜。”
对于自己教萧景曜射箭,却反过来被萧景曜上算学课一事,杨教谕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的。但看到算学教谕,杨教谕顿时就不别扭了。他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射箭教谕,算学和他有什么关系?该头疼的,应该是他这位教算学的好朋友啊哈哈哈。
学生太过优秀,当教谕的也很苦恼啊。
还好苦恼的人不是我,嘿嘿嘿。
杨教谕这贱嗖嗖的模样,差点被算学教谕追着打。
但杨教谕的幸灾乐祸并非全无道理,算学教谕心里确实也在打鼓,摸着良心说,萧景曜昨天讲的抛物线,什么函数,他也没听懂!
即便陈教谕和杨教谕都再三强调,萧景曜性格沉稳,并非恃才傲物之人。算学教谕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心说你们说得倒是简单,你们教的那些东西,不会的倒是还能瞎扯练习,算学能吗?算学不会就是不会,想胡乱瞎写,都写不出一个字来。
算学教谕心理压力非常大。
萧景曜上课时,明显感受到对方时不时向自己投来的目光,等到自己抬头看过去,教谕又立马挪开眼神,差点让萧景曜出现一种师生关系颠倒了的错觉。
算学教谕讲的内容,对萧景曜来说,不算难。科举考试虽然也考算学,但进士科还是以经义策问为主,算学题不会特别难。除非特地去考算学科,才会碰上高难度的算学题。
对于府学学子来说,他们只要能听明白教谕讲的内容就够了,没必要继续深挖。
萧景曜又不是张伯卿那等不会看人脸色的铁憨憨,感受到算学教谕时不时投来又马上收回去的目光,萧景曜也大概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心中很是无奈。他又不是刺儿头,成天想着怎么和老师做对,让老师下不来台。教谕到底在担心什么?
更何况,算学教谕讲的东西十分实用,萧景曜听得非常认真。算学题目可不是萧景曜会了就行,解题方法和后世的差别大了去了。
打个比方,最简单的鸡兔同笼题,大家第一反应肯定是列方程解答。但现在你要是按照后世的解方程格式答题,必然被考官全部划掉。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字符,看都看不懂,划掉!
实际上,《九章算术》里就提出过方程的概念,鸡兔同笼题也是《九章算术》的原题,给出的解题思路是“半其足”。
不过《九章算术》没有任何数学概念的定义,也没有给出任何推导证明。后续又有不少数学家为其做注。萧景曜不由又陷入沉思,虽然是平行时空,朝代不同,但历史轨迹大致相似。现在大齐无论是文教还是数理化方面,都应该属于世界巅峰水平吧?
萧景曜抓了抓脸,琢磨着有没有什么能让……,应该说是让朝廷重视数理化发展的方法。
仅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或许很多人一起努力的成果,也会淹没在历史洪流中。但萧景曜还是想试试,作为一个华夏人,哪怕能留下一点点火种呢?
那段屈辱史,对华夏人来说,实在是太痛了。
萧景曜上完算学课,心情有些低落。
张伯卿十分不解,“你把题目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教谕可是上来就开大,给的题都是和上回院试算学题同等的难度。张伯卿都做错了一道,实在不知道全对的萧景曜到底在失落个什么劲。
萧景曜抬头微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点不太开心的事罢了。”
“原来是这样。”张伯卿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题目太简单而不开心呢,那就太打击人了。”
萧景曜嘴角抽搐,实在不想接张伯卿这句话。
其他人的表情也十分无奈,这堂算学课,除了萧景曜之外,表现得最亮眼的就是张伯卿。甚至有些题,萧景曜还有些踟蹰,张伯卿就已经迅速提笔做答。
一堂课下来,他们也看出来了张伯卿出众的算学功底。
柳疏晏等人不由哀叹,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年新来的两位后浪,大有把他们这些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趋势。
柳疏晏傲归傲,对有本事的人还是很客气,惊讶地看了张伯卿好一阵儿,柳疏晏才拱手道:“伯卿贤弟在算学上造诣颇深,令人佩服。”
别看张伯卿错了一道题,但教谕给的十道题,难度都不低,一碰上算学就眼冒金星的柳疏晏更是只答对了一道题,其他对的最多的,也就只答对了一半。
萧景曜和张伯卿的算学成绩,都因为太过优秀而和同窗们格格不入。
张伯卿一脸骄傲,“我祖上可是《九章算术》的传人,我要是算学不好,才是给祖宗丢人!”
柳疏晏等人震惊,“原来伯卿兄竟然还是名门之后!”
“也……也不是什么名门。”张伯卿不好意思地笑道,“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前的事了,祖上留下的注解算经等书籍都是残本,我们也不敢自称名门之后。”
大概就是祖上阔过,后来家族落魄了的故事。
众人都很能理解,这种事情他们在书上看多了。不过身边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觉得新奇而已。
萧景曜则戳了戳张伯卿,小声道:“伯卿兄,你既然有这等家学渊源,又于算学一道十分有天赋,日后不若承先祖之遗志,继续钻研算学。他日著述成书,亦是一大盛事。”
都自称《九章算术》的传人了,那总结前人之述以及自身心得,写一本数学著作,也不过分吧?
以后什么数学概念,通通由我们来定!
不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都严谨出书,给出定义和证明以及推导过程,还有各种方程……,以后可能也要改个名?要想溯源,先学点汉字?
萧景曜想到那个场面就想笑,好一会儿才把自己从美好的想象中给拽出来。
张伯卿听到萧景曜这话都惊呆了。他再傲,也没想过要著书立作啊。
立功立德立言为三不朽,张伯卿现在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秀才,哪里就敢想著书立作这等大事,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才疏学浅,……敢卖弄。以免让先祖颜面无光。”
萧景曜对著书立作没有像张伯卿这样的敬畏之心。在萧景曜那个时代,出书是很寻常的事。萧景曜一些同行就喜欢写点成功学或者自传,竟然也有点销量。要是萧景曜脸皮够厚,他也能出本有关成功学的书,以他自身从底层爬到首富的传奇经历,估计也有不少人买。
所以萧景曜对张伯卿一提到著书就吓成结巴的行为很是不解,不就出本书而已,至于吗?
但萧景曜尊重个人的想法,见张伯卿耳朵都红了,也没再往下说,只是笑道:“若是日后伯卿兄参透了先祖绝学,又有自身所得,写本书传与子孙,就当是为子孙答疑解惑。子孙定然十分感激你这位先祖。”
张伯卿的脸更红了,几乎要往外冒热气,瓮声瓮气道:“我都还没成亲呢。什么子孙后代,远着呢。”
但羞窘归羞窘,张伯卿还是把萧景曜这话给记在了心里。读书人谁还没个著书立作的宏愿呢?张伯卿只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不配著书,但萧景曜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他现在是才疏学浅,但他还年轻,勤学多年,等到日后年老之时,学问必然比现在深厚许多。到时候,说不准他就有著书的才学了呢?
就算才学不够,只是写本书留给子孙……应当也没问题吧?
之后的律法课,萧景曜再次给同窗们展示了一波天秀行为。教谕一开始只是给出简单的案子,只要找出相应的律法规定就能做出正确的判决。
这种难度的题,其他同窗已经上过几年律法课了,别的不说,《大齐律》也算是略有印象。不说全部背下来,也能知道大概在哪个地方去找这条律令。
张伯卿稍微惨一点,他的律法基础是最薄弱的,在一众同窗的热烈讨论中,张伯卿翻阅《大齐律》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萧景曜更是不用说,已经将《大齐律》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几年前就顺利地用了律法惩治了狗官。这种程度律法断案题,对萧景曜来说,就跟填空题一样,完全没难度。
但众所周知,就跟病人不会按照医书的标准生病一样,罪犯也未必会原原本本按照法条犯罪。
后世法律已经够规范了,各种魔幻现实依然能把可怜的法学生逼到头秃。有的案子,简直是叠满了buff,别说法学生,就连法官看了都头疼。
律法教谕就给可怜的学子们上各种魔幻真题了,双方都有错,都违背了律法,还不止一条,又都上有老下有小,法理之外,还要兼顾人情。几道题下来,有人越辩越清晰,有人似懂非懂,有人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放眼望去,好一派众生相。
萧景曜跟着尹县令学习的那段时间,也亲眼见过尹县令如何断案。有时候就是一些简单的邻里纠纷,或者是家中矛盾,并未触及到律法。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尹县令断的那些家长里短的案子,真正处理起来,比教谕假设出来的题目难度还要大。
这种题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参考范围,只要断得合情合理,都算过关。甚至只按照律法条例一一去断,并不考虑情理,也没什么错。只是考验学子们能不能熟练应用律令而已。
律法课应该算是实用性最强的一门课。萧景曜忍不住感慨,怪不得有了举人功名后就能当官,单就这一手律法的本事,也能胜任县令一职了。当然,这个官当得好不好,一看能力,二看良心,那就纯属个人因素,教谕们也没办法压着所有学子都做个好官。
萧景曜的判决是所有学子中最精准又最合情合理的。
同窗们已经被打击成习惯了,对此并不觉得意外。倒是教谕很是惊讶,忍不住问萧景曜,“我观你断案,很是老练。可是有人教导?”
萧景曜迟疑片刻,实话实说道:“学生侥幸跟在县令大人身边学习了两个月。”
教谕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判决如此老辣,果然是有高人指点。”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很好,他们终于能给自己输给萧景曜找个理由了。话说萧景曜怎么这么幸运,竟然能得到县令大人的指点。他们当年怎么就没碰上过这样的好事呢?
律法教谕同严知府相熟,隐约知晓当年贾县令一案似乎与萧景曜有关。想到严知府提起萧景曜时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教谕也忍不住点头赞同。有的人的才华就如同明珠,华光湛湛,爱才之人见了,哪能不心生欢喜?
萧景曜来府学不过两天,因为他的年纪和小三元成就,不管是府学学子还是教谕都对他十分关注。以萧景曜这两天的表现,哪怕是最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更何况萧景曜还没有一点骄傲自满,待人有礼,进退有据。如此天分,再加上如此品行,教谕也不奇怪为什么严知府对萧景曜如此欣赏。
想来那位将萧景曜带在身边教导的县令,也同样有着惜才之心。
萧景曜太过顺风顺水,哪怕是拿他当弟弟看的张伯卿都忍不住酸了。散了学后,张伯卿就一把捞过萧景曜,右手搭着萧景曜的肩,故意气哄哄道:“景曜弟弟,有你这轮明月在,教谕们都看不到我们这些小星星了。来来来,跟我们一起投壶去。玩上几场才能疏解我们心中的郁闷。”
“哈哈哈伯卿说得没错,景曜,你必须得陪我们好好玩几场投壶,来安慰我们受伤的心灵。”
说这话的人说到最后还来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换来周围人的嫌弃目光。
萧景曜又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张伯卿立马警觉,“你不会想说,你投壶也很厉害吧?”
萧景曜继续微笑。
柳疏晏抱着头哀嚎一声,“我就知道,他射箭都那么厉害,投壶肯定不差!”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大家也没想着改口。他们只是找个理由带着萧景曜一起去玩罢了,又不是真的嫉妒萧景曜。他们又哪里会因为听到萧景曜擅长投壶就不让萧景曜去玩呢?
其他人还挺好奇,萧景曜嘴里的擅长,到底能擅长到什么程度。
然后,萧景曜就给他们表演了一个左右开弓嗖嗖入壶。在众人兴奋的起哄声,萧景曜又给他们展示了一把萧元青教他的绝活,背对投壶。
所有人:“!”
大佬,你看我们跪得标准吗?
服了服了,彻底服了。念书念不过萧景曜,玩闹还是比不上萧景曜。他们来人间,难道就是来凑个数的吗?
众人嘻嘻哈哈互相损了一通,吵的时候差点撸袖子打起来,最后又勾肩搭背笑个不停,还互相嫌弃对方的投壶技术太差劲。
柳疏晏好奇地问萧景曜,“你这手本事也是算出来的?”
萧景曜摇头,“我随了我爹。我……,力气大,最擅长投壶。”
听着更像个武将,不像个读书人哇。不知道萧家具体情况的人脑袋上纷纷冒出了问号,见过萧元青的张伯卿也满脸疑惑,“啊?萧叔叔十分斯文俊秀,他力气很大吗?”
萧景曜也觉得萧元青的天赋技能点和他的长相严重不符,顶着张伯卿怀疑的目光,萧景曜重重点头,“你没听错,我爹的力气真的很大。”
唐振源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景曜昨天拉弓那么轻松。”
众人恍然大悟。是哦,昨天大家都被萧景曜那一手出乎意料的计算方法给震惊到了,完全忽略了,就算是一石弓,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想要拉开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萧景曜昨天可是轻轻松松地就把弓给拉满了。也是大家太过震惊,反倒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唐振源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点头。柳疏晏看向萧景曜的目光都满是羡慕,“有随了父亲的好体魄,还有受老天爷偏爱的天赋,文武双全啊!”
萧景曜赶紧摆手求饶,“哥哥们别再拿我说笑了。再夸下去,我都要飘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了。”
柳疏晏等人顿时哈哈大笑。
羡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萧景曜有天赋,他们也有。最后能不能考上举人,还是要看自己够不够努力。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打趣了萧景曜一阵后,也就将这事儿揭过不提。
倒是唐振源私下问萧景曜,要不要参加他们的蹴鞠队。萧景曜体力好,身手灵活,脑子也聪明,又有小孩子优势,在场上肯定让人对手掉以轻心,是一张绝佳的好牌。
身为府学蹴鞠队队长的唐振源拉拢起队员来,让萧景曜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舌灿莲花。
萧景曜本来不太想加入蹴鞠队的,这容易让他想起后世某支让华夏人提起来就憋屈的球类队伍。但唐振源一通劝说下来,萧景曜也对现在的蹴鞠比赛生出几分好奇心,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唐振源当即大喜,立马就拉着萧景曜跑去蹴鞠队进行训练。
蹴鞠的大致玩法和足球类似,只是在细节规则上有所不同。萧景曜确实如同唐振源想的那样,身手敏捷头脑灵活,还极容易糊弄对手,冷不丁就能从旁边冒出来,抢了球就跑。
对此,唐振源大为得意,“太好了,有了景曜在,我们府学蹴鞠队如虎添翼,定能给康山书院那帮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府学的入学条件太过苛刻,大齐自然也有不少书院。又因为书院学生更多,可供选择的蹴鞠队员们也多。在蹴鞠这项大齐热门活动中,府学蹴鞠队经常败给书院蹴鞠队,实在是憋了不少火气。
只是来凑个热闹,莫名就被委以重任的萧景曜一脸无语,“振源兄,我还是个孩子。”
拿我当获胜的底牌,是不是有些过于离谱了?
唐振源十分自信,“我夜观天象,你必然能出其不意,让书院蹴鞠队败在我们脚下。”
萧景曜嘴角抽搐,“你是想改行去当算命的吗?”
唐振源正色道:“我一心钻研天象,非街头算命之辈能比。”
萧景曜:“?”
怎么感觉我的同窗们都奇奇怪怪的,难不成你是奔着钦天监的位置去的?
谁知道唐振源听了萧景曜这个问题后,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那是自然,钦天监那边应当有许多流传下来的孤本星图,每个热衷于钻研星象的人,谁不神往?”
萧景曜无言以对。
萧元青知道萧景曜加入了府学的蹴鞠队之后,当场激动地拍大腿,“要不怎么说我俩是亲父子呢!巧了,我也被好友们邀请加入了蹴鞠队,再过不久就要上场跟另一队踢一场。”
说完,萧元青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蹴鞠,我可是一等一的厉害。在南川县的时候,我和你刘伯伯他们组的队,没人能从我脚下抢走球!”
萧景曜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没想到还有这种巧合的事情。
倒是萧元青得意洋洋地拉着萧景曜在院子里比划,不知从哪里抱了个球过来,向萧景曜示范怎么勾球颠球,还时不时卖弄一把,要么转圈接球,要么把球高高踢起,然后俯下身子,让球稳稳当当地落在他背上,再一个鹞子翻身,顺顺当当地让球落在他抬起的脚上。
各种花式玩球,让萧景曜看得目不暇接。
萧景曜上辈子并不怎么看球赛,现在近距离看到萧元青各种显摆,也被萧元青勾出了认真学球的心思,在萧元青的指点下,认认真真地练习蹴鞠技巧。
在萧景曜努力练习之下,不说有萧元青□□成的本事,但好歹看上去,球已经长在萧景曜脚上了。
萧元青拍了拍萧景曜的肩,“曜儿啊,爹已经带着你的叔叔们赢了一场了。你也要努力,给康山书院的蹴鞠队一点厉害瞧瞧!爹可是都打听清楚了,你们府学蹴鞠队和康山书院蹴鞠队比赛,都是输多胜少。双方都是在府城瓦舍的大赛场比赛,不少人抢着去看。你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吧?”
萧景曜看着萧元青嘚瑟的神情,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你不会也去吧?”
“那当然!我儿子第一次参加蹴鞠比赛,我能不去吗?”萧元青理直气壮地看着萧景曜,“不仅我去,你娘和平安也去,还有我新交的朋友们,都去给你呐喊助威!”
萧景曜抬手扶额,实在不敢想象以萧元青跳脱的性子,激动之下会在看台上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心知自己劝不动萧元青,萧景曜只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师曼娘,可怜巴巴道:“娘,你可千万要拦着爹,不让他喊出些奇奇怪怪的话来啊。”
师曼娘睨了萧元青一眼,弯唇一笑,“曜儿放心,有娘在,定能让你爹收敛几分。”
萧元青悲愤捂脸,“这个家没有一点我的位置了吗?”
萧景曜大笑。
很快就到了和康山书院比试的日子。萧景曜穿着便于行动的红色窄袖骑射服,额头上绑了同色系抹额,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
康山书院的蹴鞠队员们则是统一穿着蓝色服饰,看上去泾渭分明。
唐振源和对方的队长对视的时候,双方的眼里都在飞刀子。对方瞥了一眼萧景曜,眉头一挑,戏谑地问唐振源,“你们府学实在找不出人了,让一个十岁孩子来充数?”
萧景曜作为小三元得主,自然受到整个常明府的读书人的注意。康山书院的读书人们当然知道萧景曜进了府学,再加上萧景曜明显比周围人矮了半头的个头,对方轻易就猜出了萧景曜的身份。
唐振源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开始吧。”
一声竹哨,对方迅速抢了球就跑,唐振源咬牙切齿,紧追着对手不放。
萧景曜跟着一起跑,负责防守他的队员一脸无奈,边跑边叭叭,“你个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赛场这么大,你跑上一个来回就喘不过气了,唐振源可真行,竟然让你这个小孩子上场。”
萧景曜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心说这位怕不是唐僧转世,这么能叨叨。
但对方明显防守不上心,萧景曜也就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对方看向萧景曜的神情果然又多了几分怜悯,又放松了警惕,全然没察觉到萧景曜奔跑的速度丝毫不慢,已经快靠近他那位正在带着球冲刺的队长了。
队长的注意力一直在唐振源身上,萧景曜瞅准机会,当即就是一个漂亮的截球,抢了球就跑真刺激。
看台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喊声,萧景曜似乎听到了萧元青的声音。但萧景曜已经顾不上听萧元青喊了些什么,一门心思踢着球往对方球门跑。
在防守自己的人发狠要夺球时,萧景曜一个漂亮的传球,将球传给了己方队员。队员作势要射门,萧景曜身边的防守队员都跑过去防他了,结果他只是一个假动作,又把球传了过来。
萧景曜迅速抓住机会,一脚射门,守门员扑了个空,进球得分!
府学这边爆发出巨大的叫好声,看台上的萧元青更是激动地又蹦又跳,不住拍着周围好友的肩,将人拍得龇牙咧嘴,“那是我儿子!厉害吧!”
防守萧景曜的那名队员苦着脸,“等着,这次我绝不会轻敌!”
萧景曜一边喘气一边笑,“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对方还以为萧景曜是在放狠话,没想到萧景曜竟然下场了,顿时满头问号。
萧景曜耸耸肩,他的体力是不错,但也没有萧元青那么变态,但他的爆发力很强,所以跑完这一场就得休息。
唐振源兴奋地把萧景曜的肩膀拍得啪啪响,声音几乎要振破萧景曜的耳膜,“干得好!开门红!我就说你运道好,一定能让我们赢了康山书院!”
萧景曜欲言又止,一边喘气一边拿帕子擦汗,很想说赛场上不要瞎搞玄学,但唐振源明显听不进去,兴冲冲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抢夺战。
萧景曜比一下休一下,竟然也凭借着自身灵活的身形多次抢球成功,再加上他那张令人惊叹的脸,萧景曜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赛场上最靓的崽,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这位俊俏的少年郎是什么来头。
既然是府学学子,才华肯定没得说,模样还生得这么俊,身子骨也不错,多好的女婿人选啊!
还在激动的萧元青听了一耳朵,吓得都不敢蹦跶了,惹得损友小伙伴们哈哈大笑。
一场球下来,府学有个新来的模样俊美的好后生的消息,霎时传遍了整个常明府。
萧景曜:“……”
未曾预料到的发展。
也不知道是唐振源真的有几分能掐会算的本事,还是萧景曜真的有几分运道。最终,府学蹴鞠队还真就以一球之差赢了对方。
唐振源叉腰狂笑,又疯狂拍萧景曜的肩膀,“我就说有了你的加入,我们能赢!”
萧景曜龇牙咧嘴,“那是大家配合的好,就赢了一个球,险胜。”
“正好就是你一开场进的那个球啊哈哈哈……”
萧景曜无语,赶紧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把自己从唐振源的铁砂掌下解救出来,觉得唐振源激动得晕了头,暂时没法交流。
萧景曜就这么顺利地融进了府学的学习和活动中,认认真真地上课,开开心心地玩耍,顺便还在接下来的旬考中拿了个第一名回家。
被打击惯了的同窗们:“……”真是毫不意外呢。
而萧景曜的名字自从写在榜首之后,就一直没下来过。
府学学子们每次看着萧景曜的名字都忍不住叹气,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快到过年的时候,府学也要放假了。萧景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同窗们道别,相约年后回府学时,各自带上点特色点心,回来后一起去茶楼喝杯淡茶,顺便再比一比各自在家中所作的文章。
萧景曜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家过年的时候,有关他的消息,竟然传进了正宁帝耳朵里。
官员每到年底都有一次考评,三年一个大考评,根据考评的高低进行调动。
快到年关,各地的折子也进了京。
萧景曜这个小三元之事,当然不足以呈上御案。但萧景曜的年纪很讨巧,他在正宁帝登基那年出生,按照规制,新帝登基后第二年才改元。所以今年是正宁十年,萧景曜也正好十岁。他还达成了小三元的神童成就。
种种因素加起来,萧景曜这个神童,在正宁帝那里就比较讨巧。至少彩头比较好,能让正宁帝笑一笑。
以严知府刚正不阿的性情,自然不可能特地上折子拿萧景曜邀功。但常明府隶属于雍州,雍州知州多年无建树,知道了萧景曜的神童事迹后,忙不迭地给朝中上了折子。
治下出了个神童,他这个知州文教有功,可算有能给自己长脸面的东西了!
正宁帝看了折子后略微有些惊讶,神童虽然罕见,但放眼整个大齐,也不是没有。但像萧景曜这样能拿下小三元的神童,那就十分罕见了。
再一算萧景曜的年纪,正宁帝果然很高兴,“朕刚登基,便有神童降生。这是吉兆,朕果然是天命所归。”
公孙瑾正好在一旁,听了正宁帝这话便笑道:“陛下登基以来,大齐风调雨顺,又轻徭薄赋,百姓人人感念陛下仁德,又何须一名神童来证明陛下是天命所归。”
“爱卿所言甚是。”正宁帝是个性情宽和的帝王,笑呵呵地点头道,“不过这萧景曜的出生,也算是个好兆头,可以让朕乐一乐。”
公孙瑾也笑,“这萧景曜也确实有几分聪慧之处。”
“哦,听爱卿所言,莫非你曾见过这位神童?嗯,对了,前年院试,爱卿正是去了常明府当学政。若是爱卿曾见过萧景曜,应当是那年去常明府之时。”
“陛下英明。”公孙瑾恭维了正宁帝一句,笑着将萧景曜当年是如何想办法收集证据,惩治贪官一事说了。
正宁帝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大笑叫好,最终收了笑,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他既入了府学,且看他日后能否通过乡试,进京赶考。若是他能来到朕眼皮底下,到时朕再好好考考他。”
公孙瑾不由摇头失笑,“要到陛下眼皮子底下可不容易,萧景曜还得过完会试,才能在殿试上得见圣颜。陛下若是再故意考他,怕是会把他吓得不轻。”
正宁帝顿时哈哈大笑。
笑完后,正宁帝便将萧景曜抛在了脑后,只在脑海里记住了他的名字。若是萧景曜三年后能顺利通过乡试,进京赶考,说不准正宁帝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会再次想起他来。
而现在,萧景曜在正宁帝心里不过是一个微弱的神童印象,很快就被更繁重的公事掩盖了过去。
公孙瑾回去后又给萧景曜写了一封厚厚的信,再三叮嘱萧景曜一定要勤学苦读,争取三年后进京同他见面。信的末尾,公孙瑾轻描淡写提了一笔:陛下已经知晓了你这么个神童,对你很是看好,十分希望你能凭本事来到陛下眼皮子底下。你要更加刻苦念书,千万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待。
萧景曜吓得手里的信封都掉了。谁?谁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神童而已,放在常明府算罕见,正宁帝见多识广,怎么会突然知道自己的事迹了?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