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下嘴角,苏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公孙将军说的不错,是有这事。”
面露憧憬,苏建低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记得当年,在下随太尉征战河西,连战连捷!”
“匈奴人狼狈而逃。”
“临行时,不住回头张望。”
“逃亡的队伍里不断传来悲鸣,似乎伤心已极。”
“公孙将军所说的这段话,就是后来匈奴人根据那时的经历,所改编传唱下来的。”
抬起头来,看向公孙贺,苏建面色沉重:“不过,朝廷虽然收复了河西走廊,匈奴人也已远遁。”
“可是现在又出现在了西域之地。”
“他们,贼心依旧不死!”
“哼!”
冷哼一声,公孙贺眸子里杀意正盛:“贼子敢来,我等再杀他一通,让他们再长长记性就是!”
“陛下说的不错,汉剑当饮匈奴血!”
“在北塞时他们不是对手,到了西域他们同样不是我大汉的对手!”
“公孙将军所言极是,”主父偃先予以肯定,随即说道:“不过,咱们也得重视敌人才是。”
“正如陛下以前所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在下以为,对匈奴人切不可大意。”
公孙贺不是那自负听不得别人意见的人,自然明白此次出击西域的担子有多重。
“亭侯说的有理。”
看着远方,那不见尽头的焉支山群山之巅。
和那焉支山脚下,跌岩起伏一望无际的草原,公孙贺神色肃穆。
大军一路疾驰,兵至禄福。
是夜,禄福外,大营篝火丛生。
星星点点铺在草原上。
从袖中掏出舆图平铺在地上,公孙贺缓缓说道:
“根据禄福守军传递过来的情报来看,目前匈奴人发兵六万,兵出车师。”
“车师王虽然出兵相抗,可是毕竟国小,面对匈奴人独木难支。”
“目前,车师王正在国都交河城以死相抗。”
“交河城又小又破,虽然在西域算的上大的城池,恐怕难挡匈奴大军。”
“而匈奴人一路攻城拔寨,一方面围攻交河城,另一方面派兵楼兰。”
“妄图截断我大汉援军必经之路。”
“从而侧面包围西域,逐个击破。”
说罢,脸色肃穆看向两人:“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两位有何见解?”
“禄福前面便是敦煌,”指着舆图,主父偃沉声道:“出了敦煌,往西便是楼兰(后称鄯善),往南则是且末、精绝等国。”
抬头看向公孙贺两人,主父偃对他说:“不若将军分我五百骑,在下以汉使的身份,出使且末、楼兰等地。”
“以唇亡齿寒之理,说动他们出兵,共同迎战匈奴人。”
“而公孙将军、苏建军则率领大军往西迎击匈奴人的前锋。”
“挫其锋芒,打通西域之路。”
“只要两位将军能够战胜匈奴前锋,那么便可抑制匈奴人的兵锋。”
“给西域诸国以底气,使其联合起来,共击匈奴!”
笑着对两人一拱手,主父偃笑道:“当然,这只是在下一家之言,抛砖引玉。”
“两位将军若是觉得不妥,大可再行商议。”
公孙贺没有回答,看向苏建:“苏将军觉得,宜城亭侯所言如何?”
苏建眼睛盯着舆图,仔细看了看,沉声道:“本将以为,亭侯所说还是有道理的。”
“咱们这次虽然是出兵西域,可是仅有两万大军。”
“而匈奴人,足有六万。”
“仅从兵力而言,咱们并不占优,可以说处于劣势。”
目光看向且末等地,苏建顿了下:“不过,且末也好,精绝也罢,这些都是小邦小国。”
“就算是联合起来,恐怕也出不了多少兵马。”
“就算出兵,各国兵马不一,很难调度。”
“到时候,如何应敌?”
指向大月氏和乌孙,苏建抬起头看向主父偃:“月氏、乌孙皆是大国,倘若能说动他们出兵,那么其他小国肯定纷纷效仿。”
“应者云集。”
“亭侯是不是先去这些国家,周旋一二?”
主父偃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这事…恐怕不易。”
指向大月氏,主父偃分析道:“月氏国本在祁连敦煌,却被匈奴人击败,杀其王砍其头颅做成酒器。”
“月氏人因为这事,皆为之胆寒。”
“大部分月氏人狼狈逃往伊犁河、伊塞克湖附近,组成了现在的所谓大月氏国。”
“留在祁连敦煌的,则是现在的小月氏国。”
“大月氏因为这次的逃亡,虽说名义上还是一个国家,其实已经细分为五个部分。”
“分别为:休密、双靡、贵霜、胖顿、都密五部翕侯。”
“大月氏原本国王的未亡人,虽说还是名义上的女王,也想为国王复仇,可是实际上是号令不了他们的。”
抬起头看向两人,主父偃有些怅然:“两位还不知道吧,这大月氏和乌孙一向是世仇。”
“当年,月氏王在祁连敦煌自恃武力强大,出兵乌孙,杀了他们的国王难兜靡。”
“其子猎骄靡,因此率部投降匈奴右贤王部。”
“猎骄靡发誓要报父仇!”
“现在的乌孙国,乌孙王正是猎骄靡!”
“苏将军要让月氏和乌孙共同出兵,这其中的难度,是不是大了点?”
听完主父偃的话,苏建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倒没表现出来什么不满。
反而略带敬佩看向主父偃,由衷感叹道:“亭侯博学,对于各国之间的隐秘之事,知之甚是详细!”
“连西域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真是让人敬佩!”
“怪不得陛下,让亭侯前往出使西域。”
“现在看来,陛下当真是圣明之选。”
公孙贺指向祁连敦煌,皱眉询问主父偃:“听亭侯的意思,这祁连敦煌一带,还有小月氏存在?”
主父偃笑笑,对他说:“不错,确有其事。”
“那么…这小月氏,能否为朝廷所用,共击匈奴?”
“风雨欲来,这群山尚且风雨飘摇,何况他夹缝中求生存的小月氏?”
“楼兰若下,小月氏自然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