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章
一路的颠簸,一路的风霜,一直到四月底,夏瑾和东儿才到达北疆。一个多月的赶路,让东儿沉默寡言了许多。
“东儿,还能赶路么?”勒住马,夏瑾问东儿。
“可以的,舅舅。”东儿脸色有些苍白,连日的赶路早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勉励支撑而已。
“今晚到镇子上投宿,明天我们休整一天,后天再走,反正没有多远了。”夏瑾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想了想回答。
“是。”
他们要去的地方挺有名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却让无数人如雷贯耳——宁古塔。
作为著名的流放地之一,宁古塔其实并没有世人想象般的荒凉,只是偏远而已。尤其宁古塔靠近边疆,附近有很多俄国人,鱼龙混杂。
他们要拜访的是宁古塔的大头目,不是宁古塔的驻军将军,而是宁古塔的地下头目——司空。不是姓司空,而是姓司名空的一个男人。
司空是宁古塔的地下头目,专管走私,毒品,军火等一系列非法事宜。夏津走私洋玩意儿,大半都是从他这里借的道。
“司空。”
“我设了宴为你接风,进去再说。”司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司空和夏瑾认识的时间很长了,比沈夕然跟夏瑾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得多。
他们相遇时,夏瑾才十岁。那一年,司空跟着他师傅去济南游玩,遇上了在趵突泉戏水的夏瑾,两人年纪相仿,自是意趣相投,玩在一处,想交甚好,后来长大了,两人也没断了关系,他和沈夕然定下关系时,唯二送礼祝贺的就是他和瑞查尔公爵。
“怎么回事?我的货怎么就被劫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接到你的消息我就赶来了。”
“本来是从不冻港那边运过来的货,谁想到哥萨克人这个时候掀起自由革命……”
(凉凉插播时间:普加乔夫起义的时间是1772年,换算成清史是乾隆三十七年,这里被我推迟了,考据党请无视)
“后来呢?”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从不冻港的商船启程到高丽那边。可是不知道那些高丽棒子怎么回事?好好的货都运到边城了,竟被人扣下了。”司空对于自己朋友被高丽的蛮人扣了东西,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没事,我过去看看,实在不行就不要了。”对于夏瑾来说,那些东西其实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些后世常见的东西罢了,最让他心疼的其实还是那几十瓶红酒。波尔多最好的八大酒庄产的顶级红酒,限量出售,放在后世,想买都买不到。
“驾,驾。”进京的官道上,一小队车队缓缓的走着,不时传来吆喝声。
“舅舅,我们还有几天能到京城啊。”东儿驾着马跑到夏瑾身边。
“两天。”夏瑾计算了一下路程,回答他。
“舅舅,我可以在离京之前,看看我额娘么?”东儿知道在京城休整一天,他就要随着车队南下回济南了,所以他小心翼翼的问着身边的夏瑾。
“行,你去见一面,然后南下。”夏瑾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当即应允。
京城里,沈夕然被果郡王弘瞻拘着,不许踏出这四九城,他心中憋闷,却也不敢迁怒于弘瞻,只是一日日的往八大胡同跑。弘瞻知道他心中憋闷,也不好向他堂堂一个王爷发货,所以经常陪他去,八大胡同弘瞻熟门熟路,经常带着沈夕然寻那名声不显却别有一番技艺的倌客,很让他满意。好在沈夕然只是听曲,并不留宿,倒也相安无事。
“王爷,夏瑾怎么还不回来?”沈夕然几乎每天都问一遍。
“快了,快了,他就快回来了。”弘瞻一遍又一遍的回答,不厌其烦。他虽然没有向沈夕然一样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却挺明白他的感受的。
尤其他爱的人还是自己的侄子。
“王爷,福家又闹起来了。”
“这会又是怎么回事啊?”弘瞻现在淡定无比。他就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一家子。据说还珠在的时候,他们更闹腾,大闹皇宫的事都干的出来。
他觉得,他们现在就够闹腾的了,有时候闹得他脑仁儿疼,当年更闹腾的时候他无缘得见,真是皇阿玛庇佑,也真亏皇兄受得了。
“福家终于发现夏少爷(东儿)不见了,明珠格格没瞒住,正吵呢,福尔康扳着明珠格格的肩膀,一阵咆哮,生生把明珠格格摇晃晕了。还说什么明珠格格恶毒不善良。”
“啧啧,就这大戏一套又一套的,他们也不腻。”
“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娱乐我们的,腻了还怎么娱乐我们?”
“夏瑾!”
“小夕。”夏瑾柔柔的笑着,将沈夕然揽进怀里。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他迫不得已在外面跑,沈夕然其实很担心他,虽然他从来都不说。
“夏瑾,回来了?”
眼看就八月了,夏瑾终于回来了。三月出发,他走了将近半年。眼看着连皇兄的万寿都要到了,夏瑾再不回来他就要派人去接了,他还想在万寿节将夏瑾私下介绍给皇兄呢。
“回来了。我给王爷带了东北的特产,还有几瓶红酒。”夏瑾让人将准备好的箱子提上来,递给弘瞻身边的小厮。
夏瑾摆明了要送客,弘瞻自然不会不懂,一边向外走一边腹诽着夏瑾用够就扔,见色忘叔,虽然自己这个叔叔他并没有认的意思。
“呜……瑾……慢……慢点……”沈夕然呜咽着,身子随着夏瑾晃动着。
小别胜新欢,两个人见面没多久,就滚到**去了。
“小夕……小夕……”夏瑾一个挺身,**释放在沈夕然体内。然后他亲亲沈夕然有些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温声说,“睡一会儿,嗯?”
“……”沈夕然眨眨眼,安心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他真是累坏了。
夏瑾拿了帕子小心的将沈夕然的身子擦了一遍,然后躺在他身边,抱紧他,也闭上了眼。
“夏瑾,我们回扬州吧。”第二天一早,沈夕然窝在夏瑾怀里。
“怎么,不想在京城待了?”
“嗯,京城没意思,就连八大胡同的歌妓唱的曲儿也没有秦淮河畔的歌女唱得好。”
“别给我提歌女!当年我就不应该纵容你这个爱好。”夏瑾嗔怪的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夏瑾,我就这么一个爱好!”
“我不是没禁着你么?”
“我要回扬州,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就走。”沈夕然说完就把被子又往身上裹了裹,转头睡去。昨天晚上他可累坏了。
“那你先睡会儿,过会我叫你吃早饭。”夏瑾无奈的亲亲他的脸,自己扣好马褂,出门去了。
“夏瑾,你真的要走?过两天就是万寿节了。”弘瞻苦着一张脸。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就是没料到沈夕然会提出离开。
“小夕想家了,我们也出来大半年了,该回去了。”
目送马车在官道上渐行渐远,弘瞻念叨着,“皇兄这可不怪我啊你没人家小情人重要人家根本就没想认你这个爹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小番外1
夏瑾,夏睿之。
我一直想这么叫他,可是从来没叫出口过,他一直都是夏公子,而我,一直都是尹姑娘。他可能连我的名都不知道。
夏瑾是爷爷的忘年交,爷爷说他很有本事,可是他说自己是个商人,,追逐利益,唯利是图,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很好,他有时会懒懒地侧在躺椅上,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姐姐们说,那叫气质。他是单凤眼,狭长的单凤眼长在他俊秀的脸上意外的适合,他说正事时眼不时有流光闪过,慑人心魄,姐姐们说,那叫高贵。
他二十六岁,没有妻子,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别人问他,他总说不急。
夏公子最好的朋友是扬州沈家的公子,沈夕然,我听说过他,是沈家捧在手心里的公子。
他们经常在一起,同吃同住,他一眼神,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反之亦然,他们默契得就像一个人。
我嫉妒沈夕然,哪怕我明知道嫉妒是多么丑陋,哪怕我明知道他是个男人,是夏瑾的好友,可我还是忍不住嫉妒他。
沈夕然明明和夏瑾一般大却可以像个孩子一般。被宠溺着,夏瑾可以随口说出他的喜好,对他的了解比沈夕然还多,而沈夕然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夏公子的宠爱和照顾,还不时挑剔夏公子做得不够好,这样的沈夕然怎么不让人嫉妒?
我为夏公子抱屈,可他却一笑置之。
后来,他们来了又走。
再后来,有人上门求亲,爷爷说,你已经十八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不能再任性了,上门求亲的刘公子很好。
我允了。
出嫁的前一夜,爷爷叫我过去,说,我知道你喜欢夏瑾,可是夏瑾喜欢的是沈夕然。。。
爷爷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神情慌乎地回了自己的厢房。
我以为我有机会的,他一直没娶亲,不是吗?我十三岁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我谁都没嫁,可是一个女子的青春豆蔻年华都蹉跎在场单恋中,他却连头都没回,他真残忍。
原来,夏瑾喜欢的是沈夕然。
原来,两个男人也可以相爱。
原来,我最终还是没有机会。
坐上花娇,擦干眼泪。
我将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哪怕那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与他,从此是路人。
小番外2 乾隆
万寿那天,弘瞻私下给了朕两把□□作贺礼。其实有什么好贺的,朕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垂垂老矣。
不过那两把枪到真是好用,比英国进上来的好多了。虽然弘瞻说是偶然得的,但他怎么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这些人都是这样,对着他说话,从来都是九成假一分真,真正对朕真的那拉氏也早早去了。
朕派人去查了这两把枪的来源,不出所料,果然是上次那两个男人进献的。真没出息,两个男人纠缠这么久,还不娶妻!哼!
夏瑾,沈夕然。
沈夕然是扬州世家的老么,身世清白。那个夏瑾就有点意思了。
交游广阔?生意的大头是舶来品?哼!朕看完全是有通敌叛国之嫌!
济南、夏家……
有点意思……
调查上说他是雨荷的远房侄子,过继到她父亲名下继承家业的。这种欲盖弥彰谁看不出来?
弘瞻在百般逼问下终于说了实话,结果让朕有些接受不了。
他、是、朕、的、儿、子。
哈,三十年前闹出个真假格格还不够么?居然又来了次偷龙转凤?!
夏家!!!
当朕是傻子么?一次又一次的愚弄朕!
“皇兄你别傻了。女儿还好,顶多陪份嫁妆,不入玉蝶也没关系,可是要是儿子呢?你当真相认回来?不入玉蝶的阿哥,你让他如何自处?想让天下人耻笑么?”
弘瞻说得对。
不认就不认吧,多多照拂他就是了。
朕虽然儿子不多,也不差着一个。
只是,比着宫里出来的阿哥,夏瑾明显要比他们好上一截。宫里的阿哥,长大的平庸,小的还没长成,真是让人愁啊。
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了,我这就要回家,祝大家暑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