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天,像个孩子脸,说变就变。

陈桑南回到房间后,不久,窗外便下起了绵绵细雨,这雨似乎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陈桑南手指拨开窗帘一角,窗外,晏时沉还站在门口,僵持着。陈桑南不禁怒火中烧,这个人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

想想,确实,他不是从来都这样吗?读书的时候,文科成绩不太好,他就往死里磕文科,虽然他最后选择的是理科。文理分班考试的时候,文科班和理科班都争着抢他这个生源。

陈桑南放下窗帘的那一瞬,突然,男人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灼热的视线让陈桑南愣了愣,她回望过去,几秒之后,她收回视线,拉上了窗帘。

晏时沉看着角落里消失的身影,落寞地闭了闭眼睛。

半晌,他睁开眼睛,抬头望天,让雨水尽情地冲刷。雨水打在身上,雨滴砸在身上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的痛苦有所缓解,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大。他近乎自虐般在大雨中徒步。仿佛这一场大雨能洗刷他的罪恶……

晏时沉回到车里,驱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他从酒柜里拿出几瓶红酒,倒进高脚杯。淋了半晌的雨,他也不管自己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拿起酒杯就往嘴里灌。

灌得急了,呛地直咳嗽。一直待在眼眶的泪水趁着这个机会,落了下来。晏时沉自暴自弃,干脆尽情地哭了起来。

原来,他们还有孩子,有孩子……

他的记忆回到那天晚上。是一个好友聚会,包厢里都是晏时沉和陈桑南的共同好友。那个时候,晏时沉正被父母强迫订婚。

执拗的晏时沉不想要这种联姻,他向往自由,不想被家族困住,不想被婚姻困住。在宴会上,他一个人在角落里不停地喝酒,白的、红的、啤的都来,地上散着一堆空酒瓶,喝得多又是混酒。

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

接下来,他迷迷糊糊间好像被人喂了一杯蜂蜜水。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还躺着一个女人。女人全身**,身上遍布青紫,可想而知晚上的战况是有多么强烈。

可是,当时的他,对陈桑南正是厌恶达到顶峰的时候。他觉得陈桑南是故意的,故意在他喝醉之后,勾引他。

惊醒之后,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编辑了一条短信,【陈桑南,你可真贱,为了订婚,你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听到陈桑南手机叮咚一声,确保她收到了信息,就直接出门离开了。

回忆到这里,晏时沉疯狂地扇自己巴掌。他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以为是陈桑南勾引他?他想甚至想回到过去打死那个曾经的自己。

悔不当初这四个字是晏时沉现在状态的真实情况。他只想要把自己喝醉,让酒精麻痹自己。醉了就行,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会忘记了。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夜,风呼啸而过,树叶被无情地吹落下来,电闪雷鸣间,仿佛在讽刺着发生的一切。

……

晏时沉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大片的雪白。一旁传来母亲的声音:“时沉,时沉,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他的大脑现在完全转不动,全身上下只有眼皮在上下翻动,他没有力气去思考……

晏时沉的母亲,季晴,看着儿子一言不发,心底胆战心惊,赶紧出去把医生叫来,检查儿子的身体情况。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拿着听诊器、手电筒仔细检查着晏时沉的身体情况。良久,医生开口,“这一年,酒精不能碰。胃要好好养,不能吃辛辣油腻食物,清淡一点对身体好。”

“好好好,医生,我会监督他的,谢谢你啊,医生。”季晴把医生送出门。

回到病床边,看着一言不发的儿子,默默掉泪。哭了一会儿,才开口,“儿子,你是想让妈妈急死吗?”

“要不是我昨天早上去了你公寓一趟,你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啊?”

“你就那么躺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妈妈都快急死了!……”说着声音哭腔更重了。

季晴本来想着去给儿子送点新鲜水果和蔬菜过去,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却是这么触目惊心的一幕。晏时沉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地上,周围堆满了酒瓶,红酒瓶、洋酒瓶,什么样式的都有,再一看,酒柜都空了!

季晴走上去摸了摸儿子,额头滚烫,叫他,好不容易应了,嘴里说的却都是胡话。再一摸他身上的衣服,竟然都是湿的。

季晴赶紧打120,把儿子送进医院。接到病人,医生一检查,胃出血,又在高烧,恐怕会有感染,立刻安排了手术。季晴被医生的诊断结果吓了一跳,腿都软了。

手术结束后,季晴不眠不休地守在晏时沉的身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她的一双眼睛都快哭肿了。这一年来,晏时沉性情大变,越来越沉默。

自从陈桑南出事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仅有的几次,都是在隔壁的陈家别墅待着。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的一颗心都挂在陈桑南身上,陈桑南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季晴心痛,看着儿子劝道:“儿子,我们把桑南忘了好吗?”

听到陈桑南的名字,晏时沉终于有了反应。看着这个模样的晏时沉,季晴又是潸然泪下。

晏时沉转了转头,看向母亲:“妈,忘不了,我忘不了。”

季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感情这回事,是甜是苦,只有自己知道。虽然她是母亲,却也不能为他做什么,做多了也是徒劳而已。她现在没有其他奢望了,只想让儿子把身体调养好,身体健康,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半晌,晏时沉扯着沙哑的声音,说:“妈,你知道吗?她,她还活着。我想去找她,想和她在一起……你帮帮我,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