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萧言领着陆安走出房门，迎面便撞上杨陆娘。
后者是昨天听说了萧言的事情，等到宵禁刚刚解除便从酒肆跑了回来。
“少爷，你没事吧！”
她瞧见萧言双眼泛着血丝，嘴角往下，直接扑在萧言怀中哭喊起来，“吓死我了，陆家大少爷死了，你又遣散这么多人，我以为你要干什么傻事情，你吓死我了。”
她委屈的喊着，双手在萧言的胸口上狠狠地捶打，“我以为你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
“我去哪儿？”
萧言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去守着酒肆，这段时间酒肆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他凑到杨陆娘耳边，低声补充道：“把燕如玉带上，等到这件事情过去，再回来，这期间我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管。”
杨陆娘见他笑起来，本以为没什么事情，可听到第二句话脸色唰的一下变白。
这不就是生死离别前的话吗？
“不！”
杨陆娘咬着下唇，昂头看着萧言微笑的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留下萧言的理由。
沉默许久，她低下头，用小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要是真的走了，我要陪你一起。”
她不知道萧言到底有没有听到，只知道萧言临走前抱了抱她，又轻轻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等她回过神来，田雅苑空无一人。
……
洛明轩本身就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又经过御医的治疗，两三天的功夫便恢复了不少精神。
公孙贺本以为这小子会趁机逃离，没想到他呆在太医院吃好喝好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等到被送回诏狱，他还是每天笑盈盈的，无论是对他施刑的力士校尉还是隔壁牢房的重犯，他都能跟着聊上几句。
今日又是日子，力士金飞拧着眉头，手中的小刀迟迟无法落下。
洛明轩跟他的儿子岁数差不了多少，嘴也十分能说，这才一天的功夫，他就有些于心不忍。
他昂头看了眼满身是血，面色惨白却咧嘴笑着的洛明轩，叹道：“你就说了吧，别硬扛着，死也是一种解脱。”
“嘿嘿，我早晚都会死，能多说几句话再死我就觉得赚了。”
洛明轩笑着回应，可经受过太多刑罚的他身子不听话的抖动起来。
“唉，何苦如此。”
金飞将小刀轻轻的刺入他的肌肤之中，望着鲜血流出，将血肉扒开，手抓着一点蜂蜜便要涂上去。
另一力士则抱着一罐子大玄驹，也就是火蚁，被咬一口便有火一般的灼烧感，接着会冒出火红的水泡。
一只尚且如此，这一坛子却都是要倒入他伤口内的。
洛明轩盯着火蚁，皱眉想了想，“我家那边有人用这个当做药，熬汤喝，很难喝，我偷偷尝过。”
“动手吧。”
金飞知道皮肉伤对这样的刺客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无奈才想出这样的办法。
“萧言来了，说是有话要问洛明轩。”
正在这时，一校尉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副千户大人默许了。”
凭着萧言与陆肆的关系，进诏狱是小事，无非就是上报一下而已。
对此萧言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说是自己有心结便强硬的进来。
陆肆跟在他身后，两人进入诏狱，陆安自然是被留在外面。
“洛明轩。”
萧言扫了眼伤痕累累的洛明轩，“……”
他转头看向陆肆。
“一刻钟，最多只能一刻钟。”
陆肆叹了口气，带着其他的人转身走出门去。
“谁派你去的。”
萧言面无表情的问着。
洛明轩则收起笑脸，懒洋洋的说道：“你问这些干什么，跟你又没关系。”
“现在有关系了。”
“谁派你去的？”
萧言又问了一遍，声音加大了几分。
他知道这会儿肯定有人偷听，莫说是副千户陆肆允许他进来的，就是千户让他进来的，该被看着的，还是会被看着。
洛明轩挑了挑眉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叫程铭，给了我三万两，让我去吸引注意力。”
“是这个吗？”
萧言从袖袋中掏出小小的画像。
“嗯，他给的很多，我就认了，这人是我的老主顾。”
刑具旁，萧言问什么洛明轩便回答什么。
直至萧言离开，洛明轩便不再嬉皮笑脸的，只是默默地盯着地面出神。
陆肆进门斜了眼他，冷声说道：“不用施行了，择日问斩。”
卷宗阁。
陆肆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公孙贺平静道：“为什么萧言问了他就全都说？”
陆肆摇摇头。
“萧言不是带回去了个少女吗？去看看。”
公孙贺挥手说了一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补充道：“让给他行刑过的几名力士今天晚上都来找我。”
是夜。
牢房内一片漆黑，唯一的小窗也没有半点儿月光透射进来。
“今天外面天气很不好啊。”
黑暗中，只听到洛明轩又在自言自语，“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就是要死么，怕什么，难道怕他们要给你们剁掉小丁丁~嘿嘿，我明天就给他们说这个想法，一定能把你们都问出来。”
“够了！你再多嘴老子打死你！”
“狗畜生，安静一晚会死么！”
这里羁押的犯人早已习惯洛明轩每天晚上的自言自语，可今天听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蠢话，顿时怒了，连声咒骂着。
谁也没有听到混乱中有一个清脆的铁索打开的声音响起。
“说话啊！王八蛋，再说一句啊！”
片刻后，众人的叫骂声停下，却没有了洛明轩的嬉笑声。
“吵什么吵！”
一名守夜的力士提着灯笼走进来，用刀鞘不断的拍打各牢房的牢门：“想死的提前说一声，明儿老子亲自动手！”
下一刻，他浑身僵直，灯笼掉在地上。
散落的蜡烛点燃了干草，昏暗的灯光下，洛明轩所处的牢房铁索已经被打开，其内更没有洛明轩的身影。
“来人啊！洛明轩越狱啦！”
一声惊呼传遍整个北镇抚司。
本来今天多数力士都被公孙贺叫走，诏狱内外人手严重不足，此时听到声音众人连忙赶来，以诏狱为中心分散往外寻找。
那名发现洛明轩越狱的力士则是瘫软在地，守着洛明轩的牢房颤抖。
“多谢你帮我赶走他们。”
这时，走廊顶部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