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嵩仔细观察,暗暗点头,他如今也算是国术宗师,从孙天辰的动作中,他也略有体会。
“外三合指的是两肩根松开,两胯齐抽劲,是肩与胯合也。两肘往下垂劲,不可显露,后肘里曲,不可有死弯,要圆满如半月形。两膝往里扣劲,不可显露,是肘与膝合也。两足后跟均向外扭劲,不可显露,并与两手之互拉相应,是手与足合。”孙天辰仔仔细细解释,“外三合是练精气,树根基,一般的明劲高手均能做到不差分毫,此桩每日站六个时辰,可见效果。”
王嵩双手缓缓撑开,按照孙天辰讲解的姿势,缓缓移动,全身不动而动,身体上发出一阵滚滚雷声。
孙天辰有些佩服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国术高手,就这简单的一站,王嵩至少站出了数十年的功夫,深得外三合真味。
“立得住身,也要立得住心,王嵩,‘三体式’的‘内三合’讲究的是心气稳定,则心与意合。意要专凝,则意与气合。气要随身体之形式自然流行,不可有心御气,则气与力合。如此,则阴阳相合,上下相连,内外如一,此谓。实则内外相合。亦即阴阳相合,三体之内劲因此而生。这‘内三合’之劲,一般人就是站一辈子也未必会有所成就。”
“气与力合,内与外合,阴与阳合,三体内劲生。”王嵩默默记在心里,心中为清代民国时期那些不断完善国术,追求最高境界的国术宗师们升起了满心的敬畏和钦佩。
孙天辰完全将王嵩看做是自己的同门,甚至是自己的嫡传弟子,每一个形意拳的桩形,桩意,桩劲都尽皆为其阐述,间或加上自己多年的感悟。
形意拳法以龙、虎、鸡、鹰、蛇、马、猫、猴、鹞、燕十形和头拳、挑领、鹰捉、粘手四拳把式为基本拳法。桩法有鸡腿桩、鹰熊桩、龙蛇合击,单练套路有龙虎斗、十形合一、上中下四把等,每一种拳法套路都有练和战两种,纵横捭阖,直冲猛进,非常合乎王嵩的性子。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两人每日到云岭巅峰对练,王嵩也将自己的拳法尽数教给孙天辰,并虚心求教自己拳法上的不足。
后来,两人几乎不下山,连饭菜都是孙天辰弟子送过来的,孙天辰也是一个武痴,对于拳法的痴迷程度丝毫不在王嵩之下,两人过起了山中无岁月的日子。
王嵩发现,少林的练桩对于根基的铸就,非常夯实,但对于形与意的淬炼却比三体式差之甚远,他几乎每天都开始站桩,十形拳法也练得颇有火候,三体式外三合与内三合的意境虽然粗粗摸到门槛,但让他敲髓知味,难以自己。
后来他想到一个法子,就是在山巅的松树之上,练桩劲,练步法,练合击,当年的犁壑步法,如今已经如火纯青,这一手亮出,把孙天辰看得目瞪口呆,连呼王嵩妙想天开,对他极为钦佩。
王嵩也一并把犁壑步法教给了孙天辰,经此论道,孙天辰和王嵩两人完全成为了知心老友,两人的关系完全发生了改变,让王嵩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世事奇妙。
彭,一个矮墩墩的身影从高高的松树上摔了下来。
孙天辰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站在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好小子,你真行,有本事你小子下来,别站在树顶上呆着,下来咱们再打过。”
王嵩哈哈一笑,从松树上跃下,对孙天辰挑眉道:“老孙,下来你也不见得能打得赢我。”
孙天辰双手一撸袖子,正要上前,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小径急匆匆上来。
王嵩认得来人,正是孙天辰的大弟子,罗嗣跃。
罗嗣跃长得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双眸子锐光十足,举手抬足都有爆炸的劲道,显然已经达到了内劲层次,不下于当年的小鹤。
孙天辰眉头皱起,看得罗嗣跃的模样,心中有气。
“慌什么?你是大师兄,稳重点。什么事?”
罗嗣跃脸上一红,忙稳了稳呼吸,朝孙天辰和王嵩恭敬行礼:“师傅,有几个人来了咱们道馆,一个是本市的韩刚书记,还有几个不知道身份,但都气势不凡,说是来找王嵩师傅的。”
“找我的?”王嵩看了看孙天辰,脸上微微一怔。
“胆够肥的,哈哈,这韩刚,明知道我要杀他,还敢上门。”孙天辰也愣了一下,不过转头咧嘴冲王嵩一笑,“走吧,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王嵩,见识一下,这韩书记有什么依仗?”
三人回到道场,一进门,王嵩和孙天辰便感觉到扑面一沉,一股气势直接压过来,两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一个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的中年人身上。
因为这人的气势太强了,只要他在当场,恐怕别人的目光永远会集中在他身上。
相对于这个人的气场,作为一市的父母官市委书记韩刚的位高权重,反而完全被忽视了。
王嵩和孙天辰这种人的眼中,永远看到得都是值得自己看,值得自己认真的人物,而这个人,值得他们认真。
因为这个人是暗劲高手。
王嵩目前见到过的暗劲国术高手不过,而像这个人这样霸气外露的,还真是独具一格,王嵩的血液似乎都有些沸腾起来了。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微微耷拉的眼皮猛地睁开,往王嵩、孙天辰两人看过来,眼睛一亮,仿佛两轮小小的太阳,瞬间刺了过来。
道场内除了那中年人和韩刚,还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男青年身穿白色休闲服,牛仔裤,女青年脸如满月,身穿紧身长裙,将身材曲线显露淋漓尽致,气度英姿飒爽。
两人都面容沉静,眼神之中不时露出傲气。
但王嵩眼光只在这两人身上转了转,就盯住了那坐的笔挺的中年人,此人大约四十来岁,眉毛脸颊都如同刀削斧雕,身上拥有浓重的煞气,显然是杀伐果断,手底下有不少人命的人,王嵩和孙天辰一瞬间,立刻就断定了,这人的功夫全是硬功,要从硬功中入暗劲,显然这人性格是极其刚硬,而且极有毅力,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见两人联袂进道场,韩刚四人站起身来,韩刚抢先一步,向王嵩伸出了手,笑道:“杨师傅让我们好等啊。”
王嵩握住韩刚的手,微微晃了一下,笑道,“韩书记,不敢当,劳你们久等了。”
韩刚又拿目光看着孙天辰,脸上露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孙师傅,又见面了!”
孙天辰眼睛都没看他一眼,只死死盯着旁边中年人,“有高人来我道场,孙某怠慢了,恕罪。”
两边人又分宾主落座,韩刚为两方作介绍:
“杨师傅,孙师傅,这几位是华夏国安总局三处的原振华同志,刘强同志和夏妙英同志。特意来拜会杨师傅、孙师傅。”
王嵩、孙天辰一听,登时心中一凛,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读到了一丝凝重。
华夏国安总局三处,是一个独特的组织,专门应对国术界和暗世界的事务,是国家的一个特殊机关,据闻其中高手如云,如今一看,果然非同凡响,随便来了一位,就是暗劲高手,让两人心底都提起了警惕。
“韩书记,我说罢。”原振华声音宏大,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仿佛是一面大鼓在敲动,“这次过来,我主要是来找王嵩师傅。”
原振华盯着王嵩,缓缓说道,“王嵩师傅,受领导委托,希望能邀请到您去京师一会。”
他这话一说,不仅王嵩、孙天辰,就是旁边的韩刚也吃了一惊。
国安总局三处是什么部门,就如同俄国的克洛伯组织,属于异常神秘的组织,王嵩虽说现在在国术界小有名气,但骤然听到这个神秘的部门邀请自己北上,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韩刚更是吃惊,他的老领导在国安总局三处还只挂了个顾问的头衔,他深知这个组织可算是华夏国最嫡系的精锐队伍。邀请王嵩北上,难道是王嵩的功夫名气引起了高层的重视了?
王嵩收起了惊讶之情,仔细思考起来,原振华这样一位暗劲高手亲自来n市和自己接触,表现出来一定的诚意,但这事情太过突然,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嗯,这事情比较突然,王嵩你可以好好想想,不过,绝对不是坏事。”原振华似乎知道王嵩没有心理准备,非常善解人意,“一身功夫,能为国效劳,是我辈荣幸。至于春天孤儿院,你完全不用担心,无论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相信韩书记会妥善安排。”
韩刚立刻收起了惊愕的神情,作了表示,“是,我已经拨了一笔款子,给春天孤儿院修缮。”
王嵩心里一暖,对韩刚的善意点头表达感谢。
“原师傅,既然领导找我谈话,那请你们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准备一下,后天我去找你罢。”
原振华点点头,对王嵩的决断表示欣赏,突然长身而立,站了起来,铁塔似的身体往前面一站,一双锐利的目光看向孙天辰。
“孙师傅,国术界与世俗一向是两不相关,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现在孙师傅破坏这个规矩,没有办法,组织上派我来,我想和孙师傅讨个说法。”语气却与王嵩说话不同,空气中立刻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是为韩刚之事来兴师问罪的。
孙天辰目光也是爆射过去,露出跃跃欲试的好战光芒,说话也是不客气:“呵呵,那原师傅想怎么讨个说法呢?”
“孙师傅不如下场较量一下,如果我不成,这事我不管了,如果侥幸我胜了一招半式,希望孙师傅以后不要破坏规矩。”原振华脸色平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