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和三年,又一个春天来到。

魏京城西,武安侯府,一辆青帷马车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匆匆驶入侯府侧门,穿过前院宽阔的演武场,马车直入二进主院。

车帘子掀开,先探出来一颗簪金佩玉的俏丽头颅。

前边园子里急忙迎来一群仆役,为首的管事娘子张口就喊:“哎哟我的二姑奶奶,您这下车怎么也不叫人扶?等等奴婢啊!”

那边说话的同时,这边车里头,程二妮……哦,不对,应该叫程芳,程芳却已经是扶着车厢门框,自己跳下了马车。

程芳的声音嘎嘣脆,仿佛一口一个冰块般连珠儿响起:“扶什么呀,洪嫂子你可别这腔调说话了,听得我起鸡皮疙瘩!我娘呢?我大姐呢?”

穆三娘在主院正房盘账呢,程英也在。

程灵封侯以后,新皇给她在京城赐了一座武安侯府,程灵便派人到庸州将穆三娘与两个姐姐,还有其余众多的部曲仆役都接到了京城。

当年的绿褂子队伍现如今已经壮大到了五六百人,经过多年的磨合与培养,他们现如今都成了程家的得力臂助。

奴籍在身的那些倒不必多说,有些人上限低,能从平民变成侯门豪奴就已经是极限——

虽然看起来是失去自由,要入奴籍,可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混乱世道,能够找到程灵这样的主家,对某些人而言,可能就已经是用尽了毕生运气。

不是人人都追求自由,更何况宰相门人七品官,武安侯何等权势声威,“他”家的豪奴,想做都还得看机缘。

当然,也有人另有志向。

就比如说施宏,还有程灵的弟子杨林、吴耘等人。吴耘一心想给程灵做随从,不太敢独立,总觉得应该跟着师父学到更多东西,杨林则仍有科举梦。

熹和元年,新皇开恩科,广纳天下贤才。

施宏经过科举,后又被外放到了东齐故地,做了一任县令。如今为官近三年,考核得上功,升迁指日可待。

他看起来像是已经离开程灵的队伍了,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的背后站着的是武安侯。

施宏若再高升,日后他掌握的权利越大,武安侯党的触角就越宽,根基就越牢固。

一派势力,除了最主要最核心的那个人,其余党羽自然也不可或缺,最好是既有数量,更有质量。

这些都是组成大厦的基石,枝网蔓延,才好成事。

当然,程灵自己是不承认自己结党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结党。

结党图什么?再造一次反?来一场战争?

战争的目标是结束战争,如果已经达成了目标,又为什么还要再起战端?

程灵要真有这个野心,当初在贵妃宫变的时候,她只需等待诸皇子、包括萧蛮都被贵妃党杀死,再出手杀尽贵妃党,大事不就成了么?

那个时候的程灵不论文功武功都已极具声威,在魏皇一族尽被灭绝的情况下,她若振臂一呼,谁敢不服?

程灵彼时没有那样做,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

可惜,要证明一个人没有野心,太难太难。

谁又能相信,一开始的程灵,仅仅只是想要在这乱世之中,给自己一家人寻个安身立命之所而已呢?

是后来站的位置越来越高,又不得不卷入战争,她才从“程少卿”变成了“武安侯”。

至如今,江湖庙堂皆有传言,说武安侯实乃天下第一高手,她便被架上去,再也下不来了。

而至高的赞誉往往都要伴随诋毁,随着程灵“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声越传越远,那些影影绰绰,黏稠恶意的猜测便再也没有从程灵身上撕下来过。

于是“结党”的帽子更是顺理成章地扣在程灵头上了,想摘都摘不掉。

她不要造反,天下人却总疑心她造反。

她不会轻易、随意地再去刺杀谁,天下人却总觉得稍稍多看她一眼,便有性命之危。

这就是疑邻盗斧,没法洗,只因鬼蜮在人心中。

你握住手中剑,世人皆怕你,你放下手中剑,世人皆可杀你!

这把剑,一旦入手,就再也不能放开!

程芳便是在外头听了些关于程灵的不好传言,这才急匆匆跑回家中。

她在正房的小厅里见到了穆三娘和程英,开口便是气哄哄道:“阿娘,大姐,气煞我了!张氏那个蠢货,小么小眼的,居然拿话套我,变着法子问我灵哥儿这次回来,是不是有那个……那个心思!这种话是好随便说的?蠢货,混账!气死了,气死了……”

张氏是程芳的二妯娌,当年程灵封侯,两个姐姐随穆三娘入京,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后,穆三娘给程芳择定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儿子为婿。

这个女婿没选错,这两年程芳日子过得舒适自在。章家家风不错,章三郎虽不似哥哥们愿意在仕途上进,但他喜好金石玩物、奇巧技艺,有富贵闲人的风范,与程芳这个手工达人正好相配。

再加上武安侯府权势日盛,便是看在程灵的面子上,也无人敢怠慢程芳。

就算程芳曾经出身低微又怎样?有程灵这个兄弟在,她就是天下一等一的贵女!

只可惜世间难得十全十美,程芳在婆家样样都好,却难免与妯娌置气。

尤其是章家二嫂,在程芳口中,那俨然就是个集蠢钝、精明、乖张、阴险于一身的大恶人……

两个人平常就有摩擦,如今程灵从封地归来,张氏试探性地一番话,更是将程芳彻底惹毛。

她二话不说,就叫了马车,回家找娘。

穆三娘便放下手中账册,与身侧的程英对视一眼,而后深深叹息。

程英与程芳不同,她没有嫁人。

不是穆三娘不给大女儿找,是程英自己不愿。

她的理由很简单,不是要等当年那个杳无音讯的未婚夫,而是她本身就不想出嫁:“阿娘,你若非要女儿成家,便给我招个赘婿吧。”

程英要招赘,可招赘又岂是那样容易?

差劲的穆三娘看不上,好男儿又不会愿意为赘婿。这三番五次,一拖再拖的,程英就耽误了下来。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三年时间里,程灵为官在外,坐镇云川,程芳又已出嫁,只余程英一直相伴在穆三娘身边……对于穆三娘而言,这其实也是极大一个慰藉。

索性就娘儿俩个都不急,且行且看吧。正如程灵所说:“我的姐姐,成不成婚又有什么要紧?谁还敢催嫁不成?”

武安侯的姐姐,只这一个身份,就足够程英在魏京横着走了。

当然,程英性情温婉,不是骄横之人,这个不必多提。

现如今的问题反而是,武安侯府权势喧天,世人瞩目,可是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又究竟能持续到几时呢?

三年了,程灵为官在外。

直到今年春天,她回京述职。

一回京,尚且未入家门,就先被新皇召入宫中。

此一刻,多少双眼睛或明或暗,盯在皇城中央。

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了三年的魏国,会否再起波澜?武安侯,天下第一高手,是否当真甘愿俯首称臣?而同样十分强势,以战争而定天下的新皇,他又是不是当真能容得下武安侯这样臣子存在?

他还能像从前那般,不论旁人如何忧惧,依然笃信武安侯吗?

……

无数的疑问,风起云涌,仿佛便在顷刻之间。

魏京,宫中。

程灵与萧蛮在蓬莱池边相见。

这个早晨风和日丽,没有雨,蓬莱池中的锦鲤忽而一个跳跃,带起水声哗啦。

锦鲤重新落回水中,澄澈的池水便**漾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别后重见的两人却并不显得生疏,萧蛮屏退了所有的侍从与暗卫,对程灵伸出手道:“程兄……阿灵,我可以牵你吗?”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掌心中纹路清晰,看起来十分干净,又很温暖。

似乎仍然是从前模样,半点也没有变过。

他真的没有变过吗?

程灵想起来自己远在云川的日子里,萧蛮寄来的那一封封密信。

“阿灵,今日早膳我用了大米熬煮的白粥,配有蒸鲥鱼、五香糕、四色小菜,其余我都不爱,独独白粥,百吃不腻,此物果然应当大力推广。”

“阿灵,天气渐寒,南方湿冷,前些日子五胡部族进贡诸多皮草,其中有青、白、红三色,私以为极衬你。随信捎来,盼你天冷加衣。”

……

总之,他们通信近三年,先头那一年除了公事上的来往,私信密信上萧蛮絮叨的就基本都是琐事。

倒也还算是有分寸的,除了……萧蛮喜欢把自己每天的各种经历都提一提。

上至吃什么用什么见了什么人,下到吐槽某些大臣“山羊胡须忒碍眼”、“天冷不爱沐发,有些不雅但我是个宽容的好皇帝,只是奇怪他夫人如何容忍他”、“那人宠妾灭妻是个蠢物,我今日贬斥了他”……

咳,越吐槽越上瘾,弄得到后来程灵回信的时候,忍不住也跟着他吐槽自己遇到过的一些破事。

其中最严重的一件,是乡民重男轻女溺死女婴,女婴生母一怒之下将公婆丈夫都告上公堂,结果却被当地县令打了板子,言称其妻告夫,下告上,逆犯人伦大罪,念在事出有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为什么县令会这么判呢?因为在原本的魏国律法中,有这样一句话:“子告父母,妇告威公,奴婢告主、主父母妻子,勿听而弃告者市。”

是的,晚辈不可以告长辈,妻子不可以告丈夫,奴婢不可以告主人……

而长辈可以杀晚辈,父亲可以杀女儿,祖母可以杀孙女……刚刚出生小婴儿没有人权,在这个案件中,她甚至都不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在讨论!

她死了,杀她的人却不需要受到任何惩罚,而为她伸冤的母亲,却被人当众扒了裤子,打了板子。

后来,这个在公堂被打了板子妇人回了娘家,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

程灵得知此事后,虽然立即发文斥责了那名县令,又给他的考评记了下等,可是那名吊死的妇人已经回不来了,那个死去的女婴也回不来了。

而县令的判决,从律法上来说,他居然没错!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此后,程灵在给萧蛮的密信中书写了对此事的愤慨,又单独另上了一封奏折回京。

她洋洋洒洒,上陈万言,既讨论了“亲亲相隐”的不合理,更明确提出了:父母杀子女,祖辈杀孙辈,应当与杀他人同罪!

这封奏折其实是与儒家文化背道而驰的,儒家文化的核心在于三纲五常,孝治天下。

其中父权与君权被抬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而倘若有朝一日,子孙辈可以反抗长辈,可以“不孝”,那么臣子是不是就可以反抗君王,可以不忠?

这是个大雷,是座火山,是不可触碰的红线,普通无名之人触碰,首先反伤自己,而武安侯程灵触碰,则瞬间点燃了火山。

一石激起千层浪!

接下来,熹和二年,就在程灵与众多“卫道士”的斗争中度过了。

当然,程灵并不是孤军奋战。

她有萧蛮做最强后盾,照理说,萧蛮作为皇帝,才最该维护这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逻辑,可他却敢于站出来,站在程灵身边,一起与世俗做挑战。

这一年,无数的名士下场,各种精彩文章满天下乱飞,各种观点被表达出来。

既有斗争,便有成长。

战争与天灾造成的创伤,都似乎是在这种文化的繁盛面前被抚平了。

后来,程灵抓住了一个重点。

君为臣纲不可撼动:这是必然的,她总不能去挖萧蛮的墙角。

那么咱们就抓住另一个重点:必须立法,规定父母杀子女,祖辈杀孙辈,亦视同为杀人罪!

天子治国,真的是只能依靠儒家吗?

不,咱们要依法治国!

从这时起,程灵就又多了许多盟友。

法家的名士们激动了,多少年来被儒家压制,连立法都要考虑儒家那一套,又是“亲亲相隐“,又是”刑不上大夫”,左一层枷锁,右一层枷锁,如此一来,究竟是儒法,还是法儒?

打破儒家封锁的机会就在眼前,就从这一桩“杀婴案”开始!

从这一天起,法理终将打破礼法。

熹和二年冬,新律颁布。

新律诏书颁布的当日,程灵一收到公文,就立即命人前往杀婴案发生的那家,锁拿了当时参与溺死女婴案的所有人。

主犯死刑,从犯流放!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又岂能因为受害者是一名尚且不能说话的婴孩便轻判,甚至是不判?

受害者是婴孩,更应该受到怜悯与爱护才是。

这一桩横跨了一年之久,牵动了天下读书人的心,甚至引动了儒法之争的杀婴案,终于以此重叛而宣告了结案。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这吃人的礼教不给公道,那就让法理的光芒拨开青天!

此案判结,熹和二年的冬天也就这样过去了。余波震**且不多提,毕竟儒法之争,它不是一时之争,而是长久的抗辩。

熹和三年到来,这个时候,萧蛮给程灵的密信内容又有了变化。

除了日常琐事和吐槽大臣以外,他居然开始暗戳戳地给程灵写情书!

诸如:“天有日月,吾有卿卿。日月常相伴,而卿卿难得见。”

又或者是:“昔年柳桥一别,风雪已渡三载。柳枝又发新芽,春风正好,君可缓缓归矣。”

呃,这可怎么招架?

萧蛮又十分委屈地在信里倾诉:“三年孝期将至,吾又被催婚了。颇有许多女子不知脸丑,徒然称美,自作多情坏我清净。岂不知在我眼中,别君之外,世上皆丑怪!”

“吾一再拒绝,不堪其扰。卿卿若有妙计,还请救吾!”

程灵:……唉。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京去救他了!

蓬莱池边,萧蛮伸出手,程灵便与他相牵。

池中的锦鲤又哗啦啦跃起,其中一条特别有劲,啪嗒一下竟是跃过了水岸,拍着尾巴落在萧蛮与程灵身前。

程灵回想着萧蛮在信中的一些言语,便在此时,倏然一笑。

一笑百花皆开,春风又度。

萧蛮大喜,连忙命人捡起地上那条锦鲤,好生养活,又叫人定做了一块金牌给这锦鲤挂上,赐名鸳盟。

后来,有人见到陛下与武安侯牵起了手,游走在蓬莱池边。

见过的人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是疯了。

直到几日后,陛下在朝堂上宣布,要与武安侯成婚,武安侯加封武安王,又为帝后,双爵并称,二圣临朝。

群臣:……

臣子们才知道,不是他们疯了,是陛下疯了!

不,又或者这是武安王谋朝篡位的新招数!

什么?陛下说武安王其实是女子,说他们早有鸳盟前定,天地为证。所以,他们的结合是受到天地祝福,祖先期许的?啊呸呸呸……

什么?陛下又说,武安王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天下第一,绝代天骄,所以她做皇后,不在深宫,仍在朝堂?

呵呵呵,呵呵呵……

就知道这是武安王谋朝篡位的新把戏,可叹陛下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偏偏还是要信“他”!

是的,即便萧蛮都明确说了程灵其实是女子,还是有太多的人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大家只觉得这要么是陛下疯了,要么就是武安王的阴谋。

武安王是女子?这怎么可能?滑天下之大稽啊!

不信不信就不信……

可惜,再多不信也阻止不了萧蛮立后的决心,更没有人敢因为这个在程灵面前闹——

哦,不对,其实是有人闹过的。

奈何程灵只是多给了一个眼神,跳出来骂她“心机叵测、颠倒乾坤、奸佞之徒、妄据神器”的那位老大人就忽然之间自己倒下了。

天知道那位老大人只是年老体衰崴了脚,可从那时起,程灵天下第一的传说里就又多了一个“瞪谁谁死”。

完球,这没法抵抗啊!

还能怎么办?得了,反抗不了那就躺平接受吧。至少,咱们这位光棍多年的陛下他总算是脱单了不是?

只是从这以后,许多人看萧蛮的眼神总有些怪怪的。

大家明面上不敢说,心底里却实在是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陛下与武安王在一起时,究竟是谁的雄风更盛一些呢?

武安王这样,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甘于屈居人下的那一种啊!

可是陛下、陛下……他应该也不能吧。

啧啧啧,啧啧!

直到熹和五年,萧蛮喜滋滋地向天下人宣告,皇后怀孕了!

臣子们如坠梦中,第一反应还是:武安王不会假孕吧?原来武安王对陛下是真爱?居然愿意受这个委屈!

又过数月,皇后肚腹渐大。

众臣战战兢兢,娘咧,这装得也太像了,不得了,这不像是装的,完了,这居然是真的?

十月怀胎,大皇子呱呱坠地。

数月后长开,既像程灵,又像萧蛮。

魏国群臣喜大普奔,天下欢乐。

熹和六年,出生刚满半岁的大皇子被萧蛮立为太子。

他既嫡又长,是立为储君的不二人选。对此,满朝上下都只有欢庆,无人置疑。

而休完产假的程灵又重新走上了朝堂,众臣:……

众臣也不敢怒,也不敢言,都习惯了,皇后要是不出来,大家才奇怪呢。

毕竟,她可是“瞪谁谁死”的天下第一高手武安王啊,谁还能管得住她?

只是可怜了陛下,以前是个大龄光棍,好不容易不光棍了,他的后宫又空****的。除了皇后一人,陛下不但没有其他嫔妃妾侍,甚至就连通房宫女都没得一个……是真真正正只守着一个皇后过日子!

可以想见,只要是武安王做皇后,陛下这辈子大概都别想有二心了。

而武安王做皇后,带来的另一个影响则是,朝堂上,开始出现了真正的女性官员!

这些女官刚开始只是皇后的尚书、秉笔,为皇后随侍,处理各种琐碎工作。后来皇后在京城设立女子书院,不但收录贵族女子入学,也开放名额,收录有资质的平民女性。

能读书的读书,读不了书的,学刺绣,学编织,学算术,学医术……学一切可以学的东西。

渐渐地,皇后身边的女官开始有了品级,走了出去。

有人做文书,有人学断案,有人是能工巧匠,有人算术极好,进了户部……

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女性走出深闺,走入这个被男人统治的世界。

等到某些人反应过来,警觉时风变化,古法今移时,一切却都已成定局。

武安王——在上,就是女性力量最强的保护伞。

有些道路虽然一定漫长又曲折,可是此时此刻,毕竟有人披荆斩棘,走出了第一步!

魏国国力日盛,总有人疑惑陛下夫纲不振,会否意难平?

对此,萧蛮笑而不语:子非鱼,焉知鱼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