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春堂,即墨雷大踏步进来,面色不善。金老一见急忙上前迎道:“呦,三公子来了,怎地今日有空移驾到此?”

即墨雷怒道:“你只问你我二哥是不是在你这?”

金老陪笑道:“三公子可是有要紧事……”

即墨雷一把将他推开,怒喝:“不识时务的狗奴才!我二哥抬举你,你就真当自己是一号人物了?竟敢过问起我的事来了!”

金老面色红白不定,弓着身子赔礼。

即墨雷恨恨瞪了他一眼,径直往后院去了,刚走到窗下,便听见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万一你大哥和你那个无恶不作的弟弟强逼你呢?你还会遵守答允我之事?”

即墨雨急道:“我答允你的事自然不敢违背,纵然钢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会有负于你!我即墨雨虽是个无用书生,但这一生一世,不,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要拼着性命护你,凭他是谁也不能让我改了心意。我弟弟确实造下不少罪孽,是我这做哥哥的不是,没有管教好他,倘若今后他再敢有为伤天害理之事,我也断断不能容他……”

即墨雷再也按捺不住,破门而入,怒气冲天道:“好啊!我的亲二哥,我本以为我们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万万没想到,你竟与即墨风是一路的!好!很好!”他接连喝了几个好,双目中似浸了血一般。

即墨雨陡然见到他闯入,吃了一惊,道:“三弟,你这又是说得什么混话!我们血肉至亲,大哥一向疼你,反倒将你纵得无法无天。常言道:长兄如父。你不敬着大哥,他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也就罢了。你还口出忤逆之言,二哥不得不教训你几句了。”

“你闭嘴!你可知娘和即墨风已经不要我们了,还要将我们赶出即墨家,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银子,你这蠢材!”即墨雷又气又恨。

“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大哥绝不会做出这等事的,我不信,定是你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我是小人,你这石头脑袋不开花,总有一日栽在即墨风这伪君子手里!我本来还以为我们兄弟能相依为命,哼!你竟然说你的亲弟弟无恶不作,好你个即墨雨!”

即墨雨慌道:“我不是这般说的……”突然又不知如何辩解,因为这句是凌烟所说。

即墨雷冷笑一声:“你这榆木疙瘩原本也没有这么多心思,定是这贱人挑唆,要让我们手足相残!看我不宰了她!”他瞪着凌烟切齿道。

即墨雨赶忙挡在凌烟身前护住,道:“不可胡来,这与她无关!圣人曰:吾日三省吾身。你自己做下错事不知悔过,还要来怪罪旁人。”

即墨雷见他如此维护凌烟,更是恨怒难平,冷哼道:“我的好二哥,你是看上这丫头了?这野丫头耍腻了丢了也就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一步步向两人逼近。

凌烟推开即墨雨,怒道:“即墨雨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生平奇耻大辱,也不知他是倒了几辈子大霉!”

即墨雷拳头咯咯作响,一拳向凌烟袭去!

即墨雨骇然,急忙挡在凌烟身前,大喊道:“要杀她除非先杀我!”

即墨雷猛地顿住,怒极反笑,“好,既然你们都要与我为敌,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得她几时?就让她多活两日,到时候送他们一起上路,省得孤单。”说罢愤然离去。

月上中天,钦差行辕。薛明禀道陈江被杀当晚确实去了锦都楼,有人亲眼目睹,可见知州大人被忘机山庄所害,事实确凿。

许士璠问:“即墨风可有去过?”

薛明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即墨风治下严谨,忘机山庄之事绝不轻易走漏半点风声,因此根本探查不到任何消息。”

许士璠又道:“既然陈江毙命于锦都楼之中,尸体又怎会出现在四十里黑松林?这其中有关窍。陈江的头颅可有找到?”

薛明回不曾找到。

许士璠含笑发问:“师爷陈琏是如何认定那具尸身就是陈江无疑?”

薛明一顿,电光火石间心中好似闪过什么,却始终理不清楚,皱眉苦思。

恰逢此时,战云潇回来复命,许士璠又将那疑问向他诉了一遍。战云潇略一沉吟道:“一具无头尸身,身材普通,穿的又是寻常衣衫,陈琏能短时间内准确找到抛尸所在,认出是陈大人,除非他事先已得知。”

薛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么说来那陈琏定是凶手,属下这就拘了他来。”

“薛捕头莫急,陈琏并非凶手,否则就不必大费周章了。相反他是为了引导我们找出真凶。”许士璠道。

薛明有些摸不着头脑,“那陈琏定然知道谁是凶手,他直接告诉我们不就是了。先不管如何,待属下把他抓来一审便知。”

许士璠面有忧色,“只怕此时已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薛明又问:“他是逃了?大人既然一早知道,为何不提前将他扣押审问?”

战云潇却道:“他若不是逃了,也该被灭口了。无凭无据他不会吐实,况且这种江湖死士,从他口中掏出答案比登天还难,倒不如让他自己多暴露一些。”

许士璠赞许地望了战云潇一眼,对薛明吩咐道:“你继续追查代重一案,寻找代重与陈江的头颅。”

薛明领命退去。战云潇道:“许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水陆转运使姚承秉在任期间颁令凡是忘机山庄的船只一律禁止通行,大概他在细查之时发现了粮船的机关。因此即墨风才派陈公前去料理。”

“那你认为贡品是否在水西镇受阻?”

“属下不敢断言。按理说姚大人虽然被害,但朝廷还未指派下一任水陆转运使,那么他颁布的禁令仍然有效,水路自然不好走,贡品极有可能滞留水西镇。但是即墨风此人行事让人难以揣摩,他若想暗度陈仓也不无可能。”

许士璠颔首,又问:“代重一案你如何看?”

战云潇却道:“属下愚钝,不敢妄言。”

许士璠嘴角浮现一抹苦笑,眉梢的皱纹里都仿佛盛满深深的忧虑。

战云潇辞别钦差大人出来,正欲回房,突觉一道人影急电般掠过,他喝了声:“谁!竟敢擅闯行辕!”他耳廓微动,闻声辨位,从腰间抽出佩剑,寒光一闪直向东南角常青藤后疾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