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冷笑,“就凭我是忘机山庄的三庄主,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原来天底下果真有狂妄无知之徒,比蚍蜉撼树更可笑!”赵巺踱步上前,与楚君涵并肩而立,两人皆是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皎如日月。

“武儿,武儿,我的孩子!”一个妇人大声号哭着奔来。

楚君涵放下手中啼哭不已的孩童。

那妇人一把将孩童死死搂在怀中,痛哭道:“吓死娘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娘也活不下去了。快让娘看看,伤着没有?”妇人见孩子毫发无伤,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对楚君涵连连磕头道谢,直磕得砰砰响,仿佛要将地砸个窟窿才肯罢休。

柳凌萱上前搀起妇人,教母子二人尽快离开。

玄衣少年已瞧见三女,见她们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又各有千秋,风姿迥异,他双目大放异彩,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一名灰衣人请命,“三庄主,杀不杀?”

玄衣少年反手一巴掌甩在那人脸上,斥道:“还不快滚!”

灰衣人一脸惊异,又不敢多问,立时带一干人撤退。

玄衣少年立时换了一副和蔼神情,拱手道:“这帮混账无知,多有冒犯,还望各位英雄海涵。敢问各位尊姓大名?日后相见便是朋友。”

赵巺见他一双眼睛尽往柳凌萱身上扫,满脸怒容,挺身挡在她身前,“小爷从无三教九流之友!”

玄衣少年面有怒色,切齿道:“不识抬举!下回再见,你们必要跪下求我!”他上马,居高临下肆无忌惮扫视三女,勒马兜了个圈后才飞驰而去。

风影怒道:“看这贼厮不是好人,就不该放他走。”

楚君涵道:“此人纵容下属明火执仗,当街行凶,毫无忌惮,也不知忘机山庄究竟是何方势力?”

柳凌萱道:“听他言下之意,不会善罢甘休,恐是后患。”

赵巺有气,“再要敢来,先剜他一对眼珠子,再剁他狗头。”

风影拍手赞同。

五人置办了马车,赶往渭源。

楚君涵驾车,赵巺四人坐在马车中。

柳凌烟忍不住笑道:“太子殿下都偷瞧凌萱一个时辰了,还没瞧够?”

赵巺脸色微微一红,冷声道:“胡说!我哪有偷瞧。”

“你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还说没偷瞧。”凌烟嘲笑。

“就是没有,我是光明正大得瞧!”赵巺理直气壮。

风影也来助威,“就是瞧了,你又能怎地?”

柳凌烟讥道:“你们兄妹两个一个蛮横,一个无赖,我自然不能怎地。”

风影借机奚落,“眼下我太子哥哥愿意瞧她是她的福气,若有一日瞧得腻了……”

赵巺却道:“我纵是瞧一辈子也不腻。”

风影恨铁不成钢地斜了他一眼,又见柳凌萱毫无波澜,冷嘲:“也不知某人整日里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做给谁看?好似人人都欠她八百吊钱一样。”

凌烟听她出言刻薄,忍不住反唇相讥。

凌萱却道:“何须辩解,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赵巺听她语带双关,分明提醒自己正是“不知她者”,猛地起身出去,坐到楚君涵身旁,便要驾马。楚君涵哪敢把缰绳给他。

风影掀起帘子,粉面含笑对楚君涵道:“堂堂殿前侍卫统领居然成了我们的马夫,有何感想?”

“能做个马夫,与知己相携,驰骋天涯,岂不惬意。”楚君涵微笑。

风影看他笑容清浅又温暖,愈发显得清俊温雅,光彩照人,却感觉那般遥远,远得一生一世都只能遥遥看着,永远触摸不到。

几人各怀心思,不再说话,只听到马鸣萧萧,蹄声阵阵,以及林间秋风卷扫落叶的沙沙之声。

忽听得“吁”一声,楚君涵急勒马停车。

赵巺一时不察,竟摔飞出去。他埋怨道:“你这马夫驾车忒不稳当,颠散了骨头架也就罢了,险些还被你掀个狗啃地……”

楚君涵却未理会,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有人投缳。”

几人纷纷下车,果然看见林中一颗歪脖大槐树下,一个少女正悬挂在树上,兀自飘**。

楚君涵飞身而起,娄珏电闪,割断白绫,将坠落下来的少女接住,平放在地,在她鼻间一探,摇了摇头,“已然气绝。”

柳凌萱上前切了脉又探了探她颈项,即刻轻按她膻中和云门两处穴道,取出一枚银针刺入她承灵穴,又取一枚刺入内关穴,轻轻捻动。

众人不解,这人明明已经断气了,难道她还能起死回生?

片刻后,那少女嘤咛一声,重重吸了一口气,竟缓缓张开了眼睛。

凌烟也觉神奇,惊叹道:“萱儿你竟然真能让人死而复生?待我老死了,你可得把我救活。”

柳凌萱却道这少女只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在胸中,颈间脉络并未完全窒堵,只是一种“假死”状态,并非她医术高明。

凌烟将那少女慢慢扶起,打量她虽身着粗布麻衫,但体态玲珑,眉目秀丽,肌肤白腻,是个清秀娇弱的佳人。

少女迷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抬头扫望众人几眼,突然挣扎起身,奋力将面前的柳凌萱推倒。

柳凌烟不满道:“我们救了你,你却不识好歹,不通情理。”

少女颤声哭道:“谁要你们救我!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苍天不长眼,你们也要来折磨我?非要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们自以为做了好人,却不知道有时救人比杀人还要残忍。”

众人见少女掩面痛哭,眼泪宛若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皆是不明就里,好心救人,却好似犯下了弥天大错。

楚君涵劝解她:“蝼蚁尚且贪生,姑娘大好芳华,何以自轻?再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轻易毁伤?”

凌烟也道:“就是!你一死百了倒是清静了,也不顾念牵挂你的人痛断肝肠!”

“蝼蚁虽弱小,还能活得自在。我连蝼蚁都不如,苟活在世上做什么?”少女哭诉。

“你即便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丝毫不顾腹中的骨肉?”柳凌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