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

低沉的嗓音拖长了强调,却和往常不同听上去并不是懒洋洋的样子——那仿佛是说话的人正在深思熟虑……

“那是什么,德拉科?”斯科皮问。

“不知道,‘继承者’这样的说法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德拉科皱了皱眉,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严肃难得显得稍稍成熟了一些,“因为过于正式,通常来说——呃呃呃,如果没有一个很庞大并且历史久远的家族历史或者巨额资产,甚至在贵族巫师的家庭家主更新换代的仪式上,也很少会用到这样一个词语——它拥有年代性,准确地来说,哪怕是作为一个单纯的名词,它也已经过时了。”

“哦,”斯科皮用力地眨了眨眼,在德拉科遮遮掩掩的说法之中,他心中浮现了一丝不好的猜想,“那密室是什么?”

“密室……很久很久以前,我听我爸爸提起过,那还是他在上学那个年代的事情了。”

斯科皮顿了顿,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跟德拉科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跟斯莱特林有关?”

“跟斯莱特林的创建人有关——但是我知道得不多。”德拉科摇了摇头,他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黑发斯莱特林——而斯科皮也回视了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斯科皮认为德拉科看上去还有其他的话想说……

但是他没有。

他最后选择了沉默。

斯科皮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德拉科马尔福先生看上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脊梁骨站直了自己,他银灰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最后视线停留在了走廊两旁的火把上——

火把被熄灭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来到这里却不得不使用照明咒语的原因。

斯科皮微微眯起眼——在最后一次大战中,他恰巧得知,霍格沃茨永远地笼罩在四名创校者的祝福咒语之下,让万物长青、灯火长明恰巧是来自罗伊纳赫奇帕奇的祝福,百年来,霍格沃茨走廊上的火把与烛台从未被熄灭……

是什么人居然熄灭了这些火把?

斯科皮皱起眉,却在这个时候,似乎终于有人跟斯莱特林们注意到了同样的事情——不顾现场沉重诡异的气氛,人群之中居然响起了一个欢快的声音:“咦,是谁熄灭了这些烛火?哦,这样的恶作剧被我抓住了一定会让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知道错,现在孩子们让开,让我来重新将这个火把点燃——”

在一大长串的废话之后,洛哈特教授快速地念了一大串咒语——然而当红色的光从他的魔杖前端射出,然后猛地重重射在那被熄灭的火把之上时,令人惊讶的是,现场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具有燃烧性的咒语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完全没能点燃那些被熄灭的火把。

洛哈特教授“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向着四周望了望,就好像他在诚心祈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个失败咒语——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大概是他之前让“孩子们让开”这样的吆喝声吼得过于高调,现在在场的三分之二的学生都在看着他——剩下的三分之一属于比较迟钝的那种,他们才刚刚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在把脑袋拧过来看向他的路上……

代表人物是罗恩韦斯莱——他看上去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嗤。”

身边的斯莱特林王子殿下毫不掩饰地发出了一声嘲笑的声音,与此同时,斯科皮下意识回过头,果然看见斯内普教授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愉悦又讥讽的笑容——斯科皮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他的院长大人在后面使坏故意想让洛哈特出丑来着,但是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会儿的功夫,斯内普教授正双手空空地优雅交叉放置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的魔杖,正安安生生地放在他腰间的魔杖夹里。

“真是难以想象,洛哈特教授,是什么启发了你要用‘烈焰咒’来点燃霍格沃茨的火把?”麦格教授转过头,尽量让自己并不带上嘲笑或者其他含有个人情绪的语气,她大概是在这方面用力过猛了,于是这会儿中年女教授说话的时候挺长去生硬得简直像是机器人,她看着黑魔法防御教授说,“我不指望你看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我还以为至少每一名从霍格沃茨毕业的学生至少都能知道,关于学校的四名伟大的创始人的历史,以及他们为我们留下的那些珍贵的礼物……”

“潘西说得没错,如果不是赫敏格兰杰是个不折不扣的泥巴种,任何人都会怀疑她和麦格教授在某种程度上拥有血缘关系。”德拉科看着被说得面红耳赤,眼看着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洛哈特教授,用丝毫不同情的语气说,“她们说到书本的时候,有一种近乎于变态的执着。”

在这种情况下,斯科皮并不想提醒德拉科在这方面他大概绝对没有立场去吐槽别人。

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努力瞪大眼伸长脖子地透过人群往走廊里面看——刚才在洛哈特教授魔杖前端红光一闪的瞬间,斯科皮总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那长明火把之下似乎挂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但是周围光线太暗了,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看清楚那里到底是不是有东西。

麦格教授手中的魔杖照明咒语也消失了——墙上的那些血红的字太过于可怕,现场已经有一些胆小的二年级姑娘发出了类似哭泣的抽泣声音,她们看上去大概是被吓坏了……此时此刻,要不是洛哈特教授还在那闹腾着找蹩脚的理由替自己刚才愚蠢的行为开脱,在场的气氛应该很沉重才对。

这简直像是一起恶意满满的恐怖事件。

就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洛哈特教授闹出的笑话中走出来,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之前那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渐渐消失了,当周围的一切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恐惧又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哈利、赫敏和罗恩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一些人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格兰芬多救世主——

这会儿,终于有人想起来刚才波特似乎反应有些“奇特”。

哈利被这样的目光看得非常难受,所以那些用奇怪目光看着的人,都被他恶狠狠地一个个瞪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瘦的、带着高高的尖顶巫师帽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身后,从来人的口中吟唱出了一长串复杂又亢长的咒语——

紧接着,所有人只来得及感觉到一束蓝色和青铜色相互缠绕的光芒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紧接着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走廊两旁的火把从最靠近走廊深处的方向开始,一束束地跳动着火焰,再一次被重新点燃!

众人纷纷回过头去,在明亮的火光之下,他们看见了他们的老校长正冲着他们慈祥的微笑,老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动作缓慢、十分符合老年人形象地将自己的手中那枯枝似的魔杖收回了袖子里,他仿佛自言自语地压低声音念了一遍罗伊纳赫奇帕奇的名字,半月形的眼睛抬起来时,那双苍蓝色的双眸之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学生们自动向着两边分开,纷纷给邓布利多教授让出了一条道儿——就连斯内普教授,也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鼻哼声后,抓着反应迟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高尔的肩膀,一块儿闪开贴在了走廊墙壁上。

却在老校长顺着人群让开的道路,来到走廊尽头那些血字之前,从队伍的最末端,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人摔倒在地,并且发出痛呼的呼叫声!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红发格兰芬多捂着自己的屁股坐在一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水里,而在他的头顶上的那把火把之上,正好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斯科皮心中一动。

与此同时,高年级斯莱特林听见站在自己身边的潘西尖叫了一声,小姑娘脸上血色尽褪,在飞快地指了指那团黑色的影子之后,猛地闭上眼一头扎进了就在她身边的德拉科的怀中,黑发斯莱特林姑娘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德拉科的怀中,后者被她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斯科皮并且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这里的时候,他犹豫了下,然后将自己的手勉为其难地搭在怀中的小姑娘背上敷衍地拍了两拍。

“好了,潘西,那只是一只猫的尸体。”德拉科显得无动于衷地说,“说不定还没死——那就连尸体都不是了。”

德拉科的幽默总是发挥在最不恰当的时期。

事实上,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要死——

猫的尸体并不可怕,但是当眼前摆着的,是一具他们所有人都熟悉的猫的尸体时,那就显得有些微妙了——洛丽丝夫人完全僵硬了,它的身体直挺挺的就像是一块木板,它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浑身炸毛,瞪大了那双平日里总是幽幽地看着学生们的猫眼,它的尾巴挂在火把的下方,仿佛和火把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具充满了违和感的雕像。

所有人都被自己看见的一幕吓坏了,他们就好像是脚板底下生出了根扎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了好几秒后,他们这才看见邓布利多满脸淡然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将自己那只苍老的手从洛丽丝夫人的身上拂过,那只猫炸开的猫柔软地垂顺了下去,僵硬的身体也软倒了下来,当它的尾巴从火把上松开的时候,邓布利多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正好接住了那只不再僵硬,只是依旧睁大着眼仿佛死不瞑目一般往下坠落的猫。

这一副景象正好让回头想再看一眼的潘西看了个一清二楚,小姑娘响亮地抽泣了一声,然后更加深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她牢牢抓住的铂金贵族的怀中。

“哦,潘西……”德拉科听上去已经极尽耐心与他这个年轻来说十分有限的温柔,“我们总不能让它在那儿挂一辈子。”

这时候邓布利多伸手摸了摸那只猫的鼻子后,抬起头平静地向所有人宣布:“我恐怕洛丽丝夫人还活着。”

人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唏嘘——相比起之前那种幸灾乐祸,在亲眼目睹了这只猫濒临死亡的模样时,这会儿知道它还没死透,学生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你看,邓布利多教授说那只该死的猫还活着,哦,它居然还真的活着。”在潘西看不见的头顶,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并不是所有的猫都是你那只脸像被巨怪踩了一脚的‘小宝贝’,说真的潘西,你用不着那么感同身受——”

德拉科的话还没说完。

“先生们,女士们——这里出了什么事儿?!”

在潘西挥起拳头揍向德拉科的脸之前(斯科皮认为如果德拉科再继续这样“安慰”下去的话这完全很有可能),忽然从走廊的外面响起了费尔奇先生的声音打断了斯莱特林王子的说话。

他大概是被走廊这边一大群的学生围在一起的异状吸引了过来,如果这个管理员细心一点儿,他将会发现,当他一边像是平常一样讨厌又暴躁地吼着“你们一群小鬼凑在一起商量什么呢”一边冲着这边冲过来的时候,更多的学生看向他的眼神并不像平时那样的厌恶,反倒是充满了同情——

甚至不用这个哑炮管理员推挤,学生们就像之前给邓布利多教授让道儿似的,再一次表演了摩西分海,给这个可怜的男人让出了一条道——

这就让费尔奇先生一眼就看见了他那瞪大了眼、毫无生气地软倒在邓布利多手上的“妻子”。

“我的猫!我的猫!!啊啊啊啊洛里斯夫人!!!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费尔奇先生一边尖叫着,一边飞快地冲着邓布利多那边飞奔过去,但是还没等他来得及碰到自己的猫,他就因为激动过度而昏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