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被金子砸死的人,并不能呼唤他们的良知,也不能让他们感受到生命被威胁的危机。

反而放大了他们的贪婪。

死一个人而已,获得了半人高的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活着的人能拿着金子潇洒快活,死了的人风光大葬。

而那个死去的人也该知道满足了,毕竟那些用身体藏金子的女人,最后的下场可是灰飞烟灭。

死了一个人,村子里的气氛反而喜气洋洋。

甚至有些人在睡觉时都在暗自祈祷,希望枕边人能早点被金子砸死,这样他们就能一觉醒来看到那半人高的大金子了。

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盖小洋房,娶更漂亮的老婆,娶完老婆还不算够,在外面多找几个女人玩。

生下来的后代,或是那些幸免于难,没有用身体藏金子的女人,也过得非常好。

但他们还是没有离开村子。

因为他们发现只要离开了,晚上的梦就会停止,第二天早上枕边不会再出现金子。

这不是他们能够忍受的。

村子里接二连三在睡梦中被金子砸死了。

人口越来越少,剩下的人手里拿着钱也不踏实,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除此之外,村子里生下来的小孩就没有能长大的,基本上过两年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

这下子终于有人慌了,打算放弃继续做梦发财的机会,准备彻底逃离这个村子,去外面生活。

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彻底失去了离开村子的机会,明明白天刚出门,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梦游徒步走回来。

有个人甚至坐上飞机,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可听他家人传回村子里的消息说那男人半夜做梦梦游,朝着归家的方向走,最后掉进湖里溺毙了。

死的时候那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站在湖中央面朝向的方向正是村子的方向,如果不是因为没了心跳呼吸,他的脸色表情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个死人,那双眼睛充满了渴望与怀念,就像一个正在思念家乡的雕塑般。

他们终于意识到没有人能逃得过死亡的诅咒,最后统计下来得到的规律就是花的钱越多死的就越快。

村长终于受不了了,他托关系砸了大量的钱,出去找了个术士回来。

村长就是第一个割开老婆的皮肉,长金子的那个男人,因为主意是他出的,事情又因他而起,一开始大家都怕东窗事发,想要推他出来顶锅,所以就直接把他推到了村长的位置,后来他这个村长就一直坐着,大家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这男人娶了寡妇之后,对寡妇还挺好的,没舍得让新媳妇用身体藏金,现在村子里也就数他家过得最安稳。

之前藏金子时,家家户户都会分出来一点钱给他上供,这也是他作为村长,随时随地要被众人推出去顶锅的报酬,也是他们一开始商量好堵住他嘴的贿赂。

只拿别人家金子的村长似乎并没有受到诅咒的影响。

村长心里也清楚,好像通过第三方拿到的钱财,不会被诅咒盯上。

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敢触犯禁忌,除了第一个老婆是因他而死的以外,其他事他也只是冷眼旁观。

他也知道,村子里的人都是什么德性。

如果那些愚昧的村民知道他拿了大家的钱财,还一点事情都没有,这群人一定会发疯的。

自己家过得那么惨,凭什么别人家能过得好?

这是村子里人惯用的思想,所以他根本不会去赌,赌这些村里人的人性。

不如自己站出来找个术士,不管有没有用,总归他是做出了努力怕人以后就是想要找她的错处也找不出来。

没想到他找来的人还真有两分本事,一进村子就说他们村子怨气滔天,镇压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疏通一下。

那就是他们村子必须每个月都要献祭一个人去,到之前埋葬那些女人的地头,剥皮献祭。

那些冤魂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吃掉了献祭的人之后就不会再管他们。

如果在这时他们提出一些要求,只要心足够虔诚,他们还会给予一定反馈。

但如果是求财的话,得来的钱就要小心着花,不然就会死于非命。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那些求财的人,选一个直系血脉推出去献祭,在那一个月内,这个人就能将手里的钱花了,不受任何反噬。

如果有一天他们找到了全阴八字和全阳八字的两个人,合二为一献祭给冤魂,他们村子就能够消停十年。

只是这个条件非常苛刻,很难达成,想遇到这样的人,全凭运气。

术士收了村长不少钱,但他自己不愿意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所以仅仅只是把方法手把手交给了村长。

而村长就把这个方法当做是传家宝一样传了下去。

从此以后村里的人对村长更是唯命是从,因为只有他才能够解决那些每天晚上在梦里追逐他们的冤魂。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他们最开始做梦的地方。

一个血淋淋的人被捆绑在木头上,任由那些黑影啃食。

随后被啃食殆尽的人头顶上也飘出一个白色雾气,融入到了那群黑雾之中。

两团雾气,紧紧纠缠,相互同化,最后融为一体。

它们渐渐有了雏形,延伸生长出了一个人的形状。

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脸,各种各样狰狞的表情,看的人胆战心惊。

最后那些脸也慢慢融合进了皮肤,逐渐趋于正常人的模样。

它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身上不着寸缕,皮肤光洁如新,五官精巧立体,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大美女。

但她的气质又非常的复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女人看着翠果的眼神,有着几分委屈不甘,又像是在娇嗔抱怨。

她缓缓开口,声音婉转动听。

像是在和情郎低语,又像是在撒娇讨好。

“我身上好疼啊,我肚子也好饿,我把他们都吃了,可是还是填不饱肚子,你能帮帮我吗?你可以帮帮我吗?”

翠果没有回答,那女人的声音又变换了一个调,这次带着满满的恨意,就连五官也变得扭曲,不再那么美丽。

“你为什么不帮帮我?谁能帮帮我?!”

一阵风刮过,一种要与死神拥抱的感觉从心头涌上,翠果紧闭着双眼,克制精神。

操控着自己,从那种感觉中抽离。

在睁开双眼时,她看到的就是苏若他们满是担忧的眼神。

太阳已经落下了,整个林子黑乎乎的,天上的血色月亮将这片林子照的更加恐怖。

翠果缓了缓,还有点混沌的脑子,眼神发呆,动作发滞。

最后的关头,她好像在用精神与另一股力量对抗,那种感觉有点难受,形容不出来。

醒过来之后只觉得头晕目眩犯恶心,整个人都还有些精神恍惚。

还不等别人发问,她先哇的一声吐了起来,肚子里本来就没有多长时现在也只能干呕。

生理上的不适让泪水瞬间蓄积眼眶。

接过苏若递来的水,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怎么吐成这样?”

苏若拍了拍她的背紧皱了眉头,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得是看到了多么恐怖的场景,才会这样生理性反胃。

不过很快翠果就给了她答案。

能说话后,她就把梦里所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娓娓道来。

沈三阳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那两个八字怪在哪里了。

那两个八字明明就是纯阴纯阳,所以才极致的相克。

但用于献祭,确实是顶好的。

“我怀疑我最后看到的女人应该就是我们这一次要对付的诡异,但她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是无法沟通的了,她的目标好像只有一个,那就是吃了我们,我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大概能推测出,最后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是被她吃掉了。”

这村子里的秘密,一环扣一环,从小雅到藏金献祭,村里人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确认是执念很深,怨气很大的诡异。

苏若也觉得非常棘手。

大黄说过,灵体类的诡异都靠着一股强烈的执念活着。

它们甚至都已经快要超脱出诡异的范畴了,比普通诡异更加强大,同时也丧失了理智,这些诡异全凭本能而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这个灵体类诡异是想要杀了目光所及所有的人,还不主动献身,仅仅只是入梦杀人的话,他们还真是有点束手无策。

最后恐怕就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

那就是地毯式搜索碰运气。

但那样的话,势必要先折损自己的精神值,才能进行行动。

不然就是擦身而过,也看不到诡异的存在。

苏若一筹莫展。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想自降精神值的。

而且除了翠果现在能够控制自己的精神以外,他们其他人都做不到。

想要降低精神值,恐怕就只有脱掉防护服,每天晚上被那些梦境折磨,一轮又一轮,折腾自己才行。

可那样一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便是真的看到了灵体类的诡异,也肯定束手无策,直接面对真刀真枪的干也未必能干得过人家。

这可咋整。

“我现在有点没招了。”

苏若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一次的社团副本好像也有学校的手比调高了通关难度。

本来封门村第一轮的考试难度就已经够过分了,连规则都让他们进行自主触发,而这一次他们进来这么多天,一条规则都没有,仅仅只是发布了一个任务,让他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没有规则,同时也说明了诡异无限制,无限拉低了他们作为学生的优势,放大了诡异的优势。

正常规则性考试,连个规则都不给,要说背后没有暗箱操作,打死苏若都不信。

朝老天竖了个中指,她也不知道那个无形之中一直在监视他们的东西是什么,但只希望那个东西能看得懂这个国际手势。

“也别灰心,我们也不是毫无办法,最起码现在翠果靠,做梦已经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消息,我虽然不懂那个术士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也不懂这个献祭的原理是什么,但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冤魂,虽然到了诡异世界,他们已经脱离了冤魂的范畴,成为了诡异,可执念这个东西应该是不会变的。

通过献祭许愿,还能满足信徒的愿望,那个诡异应该已经成为了信仰凝聚的灵,但他最初的诞生是源于对村里人的怨恨,这个执念应该不会变,也不知道后来他们拿那两个女孩献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上一次进副本能够看到他们就证明那两个女孩的献祭并没有成功,若是成功了,埋葬在地窖里的宝藏也不会一直荒废在那里,献祭的失败也可能是整个村子都被灭掉的原因。

既然村子都已经被毁灭,按理来说对方应该没有什么执念了,偏偏没有消散,就只能说明她的执念并没有完全达成。

冤魂怕是已经化零为整,那些散漫的黑雾并不是诡异,更像是冤魂的附属品,我从现在开始就感受到的窥视感,除了那些冤魂以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村民。”

沈三阳脑洞开的有点大,他也是真敢想,可他所想的也确实是合理的。

村子里的构成并不复杂,也就是村民,小雅他们,还有翠果梦到的女人。

最多就是再加上他们这几个外来者。

小雅和小琪至今都没有看到影子,就算他们还在副本里仅仅只是两个诡异,也制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的感觉。

所以就只剩下村民和那些雾气了。

那个女性诡异的攻击手段,应该只是入梦,不然也不至于又是放迷烟,又是让他们做噩梦的,真要是有那样的本事不如像小雅一样摧残他们的精神,引诱他们触犯规则,然后趁着他们精神萎靡时来几刀。

这样既干脆又不费脑子。

可如果一直窥视他们的是村民,该怎么样把那些村民引诱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