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轩里,慕长离正在剥瓜子。

芙蓉拿来了自己手里的账本,正在算计着如今慕长离手里一共有多少财产。

“嫁妆肯定是要全都拿走的,宫里送了不少东西,点名是给二小姐您的,那些也都记在了咱们自己的账上,东西也放在渡灵轩的小库房里。

这些东西奴婢想一次性都搬走,所以搬之前得去雇很多很多马车。

至于银票就好办了,找几个匣子就带走了。

对了还有个财产,三少爷!

三少爷也得打包带走,咱们都不住在这儿了,三少爷肯定也不能住这儿了。

回头新买的宅子里给三少爷留个院子吧!估计他也不想回长宁侯府。

就是咱们这样搬出去可能会轰动京城,到时候又会成为他人谈资。

不过奴婢认为那都不重要,诡案一闹腾,他们也就没心思谈别人的事了。”

慕长离饶有兴致地问芙蓉:“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妥协,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芙蓉皱眉,“以前是会劝主子妥协,不过都说是以前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二小姐不是那种受气的性子,那么与其留在这里受窝囊气,不如自己出去单过。

奴婢反倒觉得咱们单过能过得更好。”

话刚说到这里,萧云州推门进来,狠狠瞪了芙蓉一眼。

芙蓉说归说,该怕萧云州还是怕的。

她往慕长离身后站了站,但很快就看到跟着萧云州一起进来的琼华。

愤怒当时就战胜了恐惧,立即又上前一步:“哪句说错了?殿下为何瞪奴婢?”

萧云州不想跟个丫鬟吵,只回头看了北陆一眼

北陆立即上前劝芙蓉:“少说两句,咱们到外面等着,让主子们好好说话。”

芙蓉不干:“我不走!凭什么让我走?我走了,你走了,你们那边还是留下来两个人。

我家小姐就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挨欺负怎么办?”

北陆无奈,“你就算留下又能做什么?”

“我能给我家小姐挡刀子!谁敢对我家小姐动手我都敢挡在前面。”

“留着吧!”萧云州忽然开口,说道,“都留下,本王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坐到慕长离身边,但想了想还是先问了一句:“能坐这儿吗?”

慕长离摇头,“不能。”

“好。”他声音轻柔,没有坐,只是站到了慕长离身边。“那我站着。”

慕长离也没再说什么,但芙蓉的火气还没发完,她问萧云州:“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家小姐有瘾是不是?还嫌我家小姐不够狼狈吗?

还把人带到面前了,这是要干什么?逼我家小姐让出正妃之位?

那你跟前太子又有什么区别?

是不是你们做皇子的都一个德行?”

北陆直接去捂她的嘴了。

真是疯了!

都疯了!

但他不能跟芙蓉发火,因为他知道芙蓉在替慕长离委屈。

他也替慕长离委屈。

所以他把火气发向琼华:“你说话呀!你到底怎么个情况?

你是军中的人,私自离开西关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芙蓉觉得他的重点不对,拼命挣脱他的手:“是要问这个吗?你不应该问问她到底跟九殿下是什么关系吗?你们军法不军法的,过后自己去处置!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于是北陆赶紧问:“说话!琼华!你为什么冒充九殿下的妻子?”

琼华站在几人对面,也觉得好生委屈。

因为这一下子好像就只有她成了外人,她被在场的所有人给排挤了。

而且她也听明白了,原来萧云州在京城又娶了妻子,他并没有跟这个妻子说过自己已经在西关成亲的事实,所以现在这位妻子生气了。

她看向慕长离,只见慕长离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人靠在椅背,手里端着盘水果。

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对,就是个看热闹的状态,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可她明明就是当事人之一啊!

难道她不爱云州吗?

对,只有不爱,才会不在意。

可她为什么不爱云州?她不是云州的王妃吗?

她怎么可以不爱云州?

琼华不能理解,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不喜欢萧云州的女子。

在她看来,萧云州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再不会有人比萧云州更加完美。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此时此刻正负手站在这名女子身边,还替她顺了一下头发。

她在萧云州看向这女子的眼中看到了宠溺,可是这种宠溺,从前分明是她的。

“我没有冒充。”琼华终于答了北陆的问话,但目光却一直投在萧云州身上,“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爹爹战死后,是你和怡妃娘娘一直在照顾我。

你教我习武,教我写字,教我兵法阵法。

你还让我留在将军府与你和怡妃娘娘一起住。

后来我长大了,你就亲自带着我上战场,保护我一路杀入敌军当中,帮着我摘下第一颗敌军的人头。

你授命我为飞燕将军,让我统领六万兵马。

从那以后,我是军中唯一一位女将军。

我们并肩作战,退敌数十万。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良配,怡妃娘娘也当着我们的面说过,早就把我当做儿媳妇。

你带着我一起去了我爹爹坟前,对着墓碑承诺要娶我为妻。

后来我们就开始议婚事,说好出了正月就完婚。

我开始绣嫁衣,又因为手艺不好,只好去求助阿音。

对了,你们还记得阿音吗?就是在银沙城里开绣坊的那名女子。

她离开过银沙城几年,后来又回来了。

她的绣活很好,她帮我完成了嫁衣。

除夕我们一起守岁,母妃还给了我她一直戴在手上的那只镯子,不信你看……”

她将左手抬起来,往前递去,“你看这镯子还在我……咦?我,我的镯子呢?”

明明就戴在腕上的镯子,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明明她像宝贝一样珍藏着的镯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琼华着急了,“我的镯子不见了,我是不是把它给弄丢了?不行,云州,赶紧派人去找找,那么重要的东西,母妃戴了很多年,她说那是她出嫁时从娘家带出来的东西。且是剩下的唯一一件娘家的东西了。

她把镯子给我,是为了传承的,可是我竟给弄丢了,我真是太粗心了。

云州,先派人去找镯子吧!这是大事!母妃知道了会伤心的。”

萧云州皱着眉看她,已经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就连闹得最欢的芙蓉也觉得不太对劲了。

她甩开北陆,匆匆跑回慕长离身边,紧紧挨着慕长离站着,有点害怕。

北陆也往后退了两步,盯着琼华一直看。

琼华不解,“你们都看着我作甚?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北陆,你去找!你知道那镯子很重要的。”

北陆当然知道那镯子重要,也知道怡妃这些年一直都戴着。

那是她出嫁时从黎家带出来的嫁妆,在黎家被抄没,她跟九殿下也被赶出京城之后。

身边唯一有点念想的东西,就只剩那只镯子了。

可是……可是怡妃临死前把那镯子给了九殿下,而九殿下又在大婚当天,把镯子给了慕长离。

那镯子如果不出意外,此时此刻就戴在慕长离腕上,跟她母亲荣夫人留下来的镯子凑成了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