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沈玫被安置在客房,姚太医已经在里面替她诊治了。

谢夫人沉着脸坐在厢房,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谢文远,气得直哆嗦。

“这几年我一直在提醒你,不要再想着沈家的女儿。

就算那姑娘没什么错处,可她有一对那样的父母,就注定了她这辈子进不了谢家的门。

我以为你听进去劝了,可是没想到你居然瞒着我把她给接回来了。

还是一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她万一死在谢家,咱们怎么跟沈家交待?

就凭沈家那个德行,那不得讹上谢家一辈子啊!

文远,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该明白我说的话。

可是你为什么要办这种糊涂事?今后你的名声怎么办啊?”

谢文远这会儿其实也在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勇气把沈玫给接回来。

可是当姚轩跟他说,如果不把沈玫接走,沈玫很有可能就会死在沈家时,他害怕了。

虽然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了沈玫,但是在他心里,他依然不愿意承认沈玫是那样的姑娘。

他始终觉得沈玫心里有苦衷,也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恼。

特别是当他听说沈玫在接了那些东西之后,次日清晨就落了水。

他觉得那都是他的错,是他太冲动了,没有调查清楚就做那些事。

他想去给沈玫道歉,却听说沈玫已经不行了。

谢文远脑子很乱,谢夫人还在不停地问话,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跟谢夫人说:“母亲,我接沈玫回来,其实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这事儿是慕元青让我做的,他说沈家涉及一桩诡案,为了避免沈玫死在诡案里,所以不得不把她给接出来。

母亲,不管您如何看沈家,沈玫总是没有错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件事情跟大理寺有关,慕元青开了口,谢家总不能……”

谢夫人明白他的意思,那慕家三少爷如今是既代表了大理寺,又代表了西疆王府。

他们要查案,需要谢家配合,谢家怎么可能说不。

谢夫人叹了一声,又看向谢文远,“你要是能明白这是配合大理寺,那我什么都不说。

但你心里要是对沈家那姑娘还有什么想法,那就不是大理寺的事了。”

谢文远低着头不吱声,谢夫人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心里肯定还装着沈玫。

正想发火,这时,有下人进屋来报,说沈家那边传来消息,沈老爷和沈夫人都死了。

“孟大人和孟夫人已经去沈府主持大局,婉如小姐派人传话,请咱们帮忙照顾好沈玫,千万别让沈玫再出什么事。还说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谢夫人一愣,“你说什么?沈家夫妇死了?”

谢文远也惊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去接沈玫的时候,那沈夫人还好好的啊!”

下人答:“刚传来的消息,应该才死没多久。沈家人正在外面置办寿材,咱们府里的人还在街上遇着了。”

谢文远跟谢夫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来疑惑与震惊。

“文远。”姚轩推门进来了,进来之后先冲着谢夫人点了点头,然后跟谢文远说,“沈玫救活了,确实是被人下了药。”

谢文远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厢房。

谢夫人有心想叫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家儿子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媒人都快把谢家的门槛给踏平了,可是他一个都不见,哪个姑娘都不合他的心意。

这就是在等沈玫呢!在跟家里无声地对抗呢!

其实谢夫人并不反感沈玫,她接触过沈玫,知道那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可问题就出在沈家。

沈家那对夫妻的心思昭然若揭,谁要是被那样的人家缠上,那真是一辈子都甩不掉。

不过如果那两个人都死了,那她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成全了儿子跟沈玫。

姚轩也跟着谢文远去正屋看沈玫了。

沈玫这会儿还躺在榻上,眼睛睁着,谢文远跟她说话她也不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姚太医已经站了起来,跟谢家的下人说:“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连续服用五日,基本就没什么事了。”说完又看了姚轩一眼,“要回家了,你跟我一起走吗?”

姚轩摇了摇头,“元青让我在这边守着,有什么事还得跟他说呢!”

姚太医“嗯”了一声,走出了屋子。

姚轩转过头看向谢文远,谢文远正在跟沈玫说话,他一直在问沈玫:“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能想起来是谁给你喂了药,你又是怎么落水的吗?”

沈玫起初没有说话,过了挺长时间,她视线才有了变化,才向谢文远看过来。

然后就问:“我这是在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谢文远说:“你在我家,是我接你回来的。你被人下了药,还落了水。沈家人觉得你活不成了,已经放弃了你。可是姚太医说你还有救,我就把你接到谢府,请姚太医治好了你。

小玫你别怕,在谢府没有人会害你,下人已经去按方抓药,你只要吃上几天就会好起来。”

沈玫觉得这件事情很荒谬,“你把我接到谢府算怎么回事?

我与你无亲无故,仅有的一点牵挂你也全都给我还了回来。

现在又把我接到谢府,你这是要我生还是要我死?

就算救活了我,我的后半生该怎么过?

谢文远,你这样做,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知道我愿不愿意跟你回家?”

谢文远十分懊恼,他坐到沈玫榻边,苦苦哀求:“都是我的错,是我心志不够坚定,怀疑了你。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后悔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沈玫都听笑了,“原谅你?我有什么资格谈原谅不原谅?

咱们两个之间本来也没有多少交集,不过是吟诗作对时互相欣赏,但这种欣赏支撑不了我们同心同德过一辈子。所以你把那些东西还回来,我觉得你做得很对,是个清醒的人。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知道无官无品的沈家根本配不上高高在上的谢家。

所以我对你早就断了念想,我落水也跟你还回那些东西没有半点关系。

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我得回家去了。”

她说着话就要起身,但起来的时候还是迷糊了一下,没撑住,又躺了回去。

谢文远赶紧劝道:“小玫你别激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现在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至于其它的事,一切都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姚轩这时开了口,对沈玫说道:“沈大小姐,你们家发生了一些事情,包括你落水,还有被人喂了药,这都涉及触犯南盛律法。

我父亲受孟家之托去沈府看诊,我也同去,我们发现了一些事情,并报了官。

所以现在,我希望你能仔细回忆一下自己落水的经过。

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被人喂的药物?知道是谁给你喂的药吗?”

沈玫这才把目光转向姚轩,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来他是谁了,说了句:“姚家的公子?”

姚轩点点头,“对,是我。你跟我说说这些事吧!说完了我好去告诉元青。

这桩案子大理寺接手了,你现在不说,很快也要到大理寺公堂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