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不甘心,他瞪着慕长离问:“什么叫灵主?灵主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叫你灵主?你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你为什么跟这些阴差这么熟?”

说完,又看向谢必安,“你不是白无常吗?你不是伸着老长的舌头吗?为什么现在变了副样子?整这么帅给谁看呢?你跟这女的什么关系?这女的在人间那个丈夫又是怎么回事?她一个死人还能到人间去成婚吗?那男人没发现她根本就不是个活人吗?”

谢必安脸色沉了下来,他提醒冯秋:“若再不闭上你的嘴,就真要把你扔进油锅地狱去炸了。地府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她是活人是死人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有鬼叫的工夫,你不如想一想一会儿见了五殿阎王,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冯秋“切”了一声,“活了两辈子,值了,就算让我魂飞魄散也无所谓。什么辩解不辩解的,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地府自己有问题,关我们这些鬼魂何事。与其让我想想如何替自己辩解,不如好好想想为何我能躲过孟婆汤,还能顶了别人的身份去投胎转世。”

谢必安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冯秋这番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地府的确出了问题,这些事情也确实是需要严查的。

只是从何开始查呢?是从一件事,还是从一个人?

如果是从人的话,该从哪个人开始查起?

慕长离揪着冯秋头发的手力气更大了些,揪得冯秋哇哇叫疼。

但她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虽然冯秋眼下看起来是个十分可爱的小男孩模样。但慕长离看人一向看的是本质,是内里,而不是外表这副皮囊。皮囊迷惑不了她,她就这么一路把人从奈何桥揪到望乡台,再从望乡台揪到迷魂殿,然后穿过迷魂殿,最终到了酆都城。

慕长离的目标非常明确,前几殿都只是路过,没有停留,直接就奔着第五殿走了去。

她经过时,由于冯秋叫唤的声音过大,以至于前几殿的阴差有不少都听到了。

这帮阴差也是好信儿,听到声音纷纷出来看热闹。

虽然平日里这种鬼哭狼嚎的事情不少,但甚少有伴着灵主气息的鬼哭狼嚎经过。

这种被灵主亲手揪着头发从阎王殿前拎着走的,还是头一回碰到。

别说阴差们好奇,连掌殿阎王也好奇。

秦广王就被这动静吸引出来了,一边看一边问身边的阴差:“什么情况?那人跟灵主什么仇?这头发揪的,本来就没几根毛,头皮都揪起来了,灵主下手挺狠啊!”

阴差说:“不知道什么仇,但看这样子可把灵主给得罪够呛,连七爷都阴沉着脸。

哎!他们进五殿了!好家伙,是阎罗王那边的事!”

秦广王想了想,大步走出自己的一殿,顺道还叫了二殿的楚江王,两人一起往五殿去了。

五殿掌管者是阎罗王,正是人间最熟知的那一位。

阳世间许多人一说起阎王爷,泛称都叫阎罗王。

但实际上,阎罗王只是第五殿的掌管者。

酆都城一共有十座阎王殿,每座阎王殿都有一位阎王主事。

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仵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成王,七殿泰山王,八殿平等王,九殿都市王,十殿五道轮转王。

每一座阎王殿都有审判和处置死者的灵魂职责,人死之后都要接受十殿阎王的审判。

一殿过完再下一殿,十殿走完,因果报应确定,也确定了下一世他将入哪一道轮回。

当然,入轮回之前要先受刑,受刑结束还要过完阴寿。

如活人有阳寿一样,死人也有阴寿,阴寿过完方可开启转世轮回。

慕长离拎着冯秋进了第五阎王殿,殿内阴差一看这架势都吓了一跳,心里默默地替自家阎王捏了一把汗。

虽说灵主并不怎么管地府的事,但毕竟名头在那摆着呢!即使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清楚灵主究竟是多大的一个官儿,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她大,还是北阴大帝大。

但越是这种说不清的,就越是让人不敢招惹。

何况谁不知道北阴大帝都拿这位灵主一点招儿都没有,扣他金冠上的珠子他都得挺着。

那这么看来,可能还是灵主官儿大。

地府的阴差几乎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慕长离明显带着火气闯入第五阎王殿时,殿内阴差一个个都开始打哆嗦,甚至还有阴差在慕长离灵威之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慕长离瞥了一眼跪下的这位,贼生气。

“跪有什么用?把你家阎罗王给请出来啊!难不成还得我亲自去请他?架子也太大了。”

“对!赶紧去请,怎么能让灵主等!”突然后头扬起一个声音,把慕长离也吓一激灵。

回头一看,说话的是秦广王,边上还站着个楚江王。

慕长离不解,“你俩干啥来了?”

秦广王“嘿嘿”一笑,“适才看到灵主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放心,便跟过来看看。灵主,是五殿这里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话刚说完,大殿正前方也有一个声音扬了起来:“秦广王!管好你自己的阎王殿,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还有楚江王,没事少跟他混在一起!”

楚江王当时就不干了——“我跟谁混在一起,怎么还轮得到你管了呢?我俩就是过来看看,而且是来看灵主的,你吵吵什么?你有本事吵吵,就也得有本事把灵主的事儿给平了。”

阎罗王不吱声了,一提灵主一个不吱声。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慕长离一眼,然后目光又瞥向她手里拎着的那个小孩儿,冷汗下来了。

慕长离冷哼一声,将冯秋猛地往前一甩,差点儿没甩阎罗王脸上。

冯秋到了阎王殿之后,那是一摔一个不吱声。阎罗王就不一样了,这么一摔,不但在阴差面前摔没了他的面子,他心里还在想会不会很快就会没了这个位置。

有些事情想想就心虚,眼下灵主追债上门,这要是真闹起来,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有阴差搬了椅子给慕长离坐,慕长离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坐下了。

谢必安往她身边站了站,紧紧挨着。

阎罗王看了谢必安一眼,眼中有求助的信号。但谢必安把目光别开了,不想看他。

阎罗王无奈,只好冲着慕长离揖了一礼,问道:“不知灵主前来,所为何事?”

慕长离说:“你是瞎吗?我都把人甩你脸上了,你还问我所为何事?”

谢必安又往前站了一步,因为他知道阎罗王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他怕慕长离给人说急眼了,两人再干起来,怕慕长离吃亏。

甚至秦广王都往前走了两步,还说道:“你冷静些啊!这可是灵主,打坏了要赔的。”

但阎罗王没敢急眼,他只是看了冯秋一眼,然后让身边阴差去查。

慕长离又说:“你们地府怎么办事,按说我不应该管。以前我也从来都没管过。

但那是在没有影响到我生活的前提之下。

你们不影响到我在阳世的生活,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你们地府翻了天,我也可以当作不知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你们影响到我的生活了,那我就不得不来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