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来,看向她,也不问她是什么时候到的,只朝着她伸出手。

慕长离想了想,走上前,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萧云州将她的手牵起,然后对苏九说:“走吧!进宫看看。”

西疆王府的宫车重新布置过,慕长离一眼就看出来了。

原先硬朗的风格,现如今多添了几分柔和。宫车里的色调换过,里面摆放的物件儿也有了些小改动。

比如说将更多的黑灰色都换成了黄绿色,不那么艳丽,也不会过于生硬。

北陆笑嘻嘻地讨赏:“这可是我亲手置办的,王妃瞧着可还行?您要是觉得好,您就给属下一个笑脸,以后您要往宫车里添置什么,属下全都给你弄来。”

慕长离没给他笑脸,但是瞪了他一眼。

北陆也不生气,反而说:“瞪一眼也行,给个眼神儿咱就知足。”

宫车跟着苏九的车一路往皇宫去了,慕长离问萧云州:“那位公公特地提到初六,是什么意思?初六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萧云州习惯地剥起小桌上的松子,一边剥一边说:“本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自从京中的日子开始不太平,皇宫里似乎也不太平起来。

这也是我回京之后,从大理寺卷宗上得知的。

七个月前的一个初六,宫里失踪了一个人。

是后宫的宫女,没有什么征兆,就是正常在宫中行走,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哪怕有认识的人指认了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人们也没有办法把那个地点跟她的失踪联想到一起。

当然,如果只是失踪这一个宫女,那也不至于把案子报到大理寺去。

奇怪的是,之后每个月的初六,宫里都会失踪一个人。

有的是宫女,有的是太监,有的是侍卫,甚至还有一次居然是一位妃嫔。

事情是连续发生到第四次,报到了大理寺的。

当时的大理寺卿倾尽全力,却仍未能破案。

半年多以来,后宫人心惶惶,每到初六所有人就都早早地回到各自的宫院,关门闭户,就连巡夜的侍卫都不再出来了。

所有人被要求在初六的晚上不可独处,且两个人都不行,要最少三个人在一起,越多越好。人越多,离奇失踪的可能就越小,而且就算失踪了,也有另外几个人可以说清楚人是怎么没的。

不只下人被要求如此,各宫妃嫔,包括皇上也被要求如此。

可即使是这样,依然有人失踪。而问起在一起的其他人是怎么失踪的,其他人就都是同样的回答:没看见,睡着了,稀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今天又是一个初六,不知道今晚失踪的会是什么人。”

皇宫到时,苏九又来念叨了:“殿下,先去看看皇上呗!皇上眼巴巴的盼了您好久了,您回京之后还没见过皇上呢!好歹也是亲爹,当真一点儿不想吗?或者,您不想当面骂他吗?给他一个挨骂的机会吧!求您了。”

萧云州不想给老皇帝任何机会,他觉得骂老皇帝都是浪费口舌,没有意义。

而且他这个人非常记仇!

他对苏九说:“本王四岁离京,走的那天母妃跪求见他最后一面,但是他没出来。

宫里的太监说,贺大将军回来了,他在陪贺大将军饮宴。

本王觉得,他可能是喜欢陪酒。

既然当初不见,那今后也没必要再见了。

何况十六年了,本王早已经忘记了他长什么样子。他于本王来说,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他拉了慕长离的手,“走,去见皇后。”

苏九不甘心,改去攻克慕长离:“王妃,您劝劝九殿下吧!”

慕长离看了他一眼,“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何况我本来就知道他的苦,怎么劝?”

苏九:“……要不,硬着头皮劝劝?”

“凭什么?”

“就凭他是皇上。”

“他是皇上我就得劝?皇上算老几?”

苏九:“……”

不是,你们两口子走的是一个路线吗?

他不气馁,继续劝:“要不这样,王妃您去见见皇上吧!见不着儿子,见儿媳妇也是一样的。而且皇上也认识荣夫人,你见了他还能叙叙荣夫人的旧。”

慕长离斜了苏九一眼,觉得这太监有毛病,“九殿下不去见,我巴巴的去见,他又不是我爹,我凭什么见他?再说,要叙我母亲的旧,我跟我亲爹去叙不好?为什么找他?”

“不是,王妃,账不是这么算的。”苏九试图说服慕长离,“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您是想多个朋友,还是想多堵墙啊?”

“皇上想给我砌墙?”慕长离都听笑了,“那就砌呗!我又不在乎。”

“不是,奴才就是打个比方。”苏九都不会玩儿了,这王妃,油盐不进啊!

他开始发大招:“王妃!您就不怕皇上吗?皇上让您去您不去,就不怕抗旨吗?”

“不怕呀!”慕长离答得理所当然,“九殿下都不怕他,我为什么要怕他?我嫁给九殿下又不是为了给他拖后腿的,我必须得时刻保持跟他步伐一致。”

一个皇帝而已!

慕长离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是真不怕。

她跟其他的穿越者不一样,她对帝王没有那么深的畏惧感,也不会觉得有一天会因皇权所迫,在这个时代活不下去。

她一个地府大佬,酆都北阴帝君她都不怕,还能怕一个阳世间的皇帝?

开什么玩笑!

苏九眼瞅着两人手牵着手,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那可真是哭的心都有。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一个九殿下就够难缠了,没想到娶了个王妃,比他更难缠!

皇上可真是……活该啊!

呵呵呵呵呵!

真是活该啊!

报应啊!

苏九走了,没有跟着他们去见皇后。

自有宫人引领着他们往华清宫走,走路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瞄慕长离一眼。

慕长离不明白,小声问萧云州:“那人为什么总看我。”

萧云州想了想,说:“可能是没见过这么怼皇上的。”

慕长离后知后觉:“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我这人就是实在,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

下回你要是觉得我哪句话说重了,你一定提醒我。”

萧云州点点头,“嗯,我提醒你,你改改。”

“不是,我不改。”

“嗯?”那我提醒你作甚?

“我就是了解一下他们的承受力到什么程度,改是不可能改的。”

那个引领的小太监都吓得打哆嗦了。

萧云州却笑出了声,“好,咱们不改。”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走到了华清宫。

那个小太监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儿没趴到地上。

宫院里,一位大宫女迎上来,一看小太监差点儿摔了,不由得斥了句:“走路也不看着点儿,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小太监心说不是我不成体统,是后面这俩人太可怕了。我再不走快点儿,他们可能就要聊到怎么把皇上给弄死的话题了。

太可怕了!

大宫女也看到他们二人了,先是一愣,随即一脸的震惊。

“你是……九殿下?”一声九殿下出口,眼泪哗哗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