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看中的太子妃人选,竟是慕小姐?妾身还以为是帝师秦大人家的素儿小姐呢。”
眼下心中的惊诧,宛昭仪看着永成帝问道。
神情一愣,永成帝不解的说道:“前些日子在毓秀宫同皇后说起,她也是这句话呢,怪不得你们是姐妹,心里想的竟都是一样的。”
抿嘴一笑,宛昭仪有些无奈的说道:“三郎以为妾身和姐姐是随便说的嘛?三郎当日一句戏言,如今竟要害的一个女孩儿错过了青春好年华呢。”
贵人多忘事,永成帝定是已忘记了发生过什么,此刻见他微怔的表情,宛昭仪就心中有个大概了。
嗔怒的斜了他一眼,宛昭仪淡笑着说道:“前年太后娘娘寿宴,帝师大人府上的秦老夫人带着秦素儿来给太后娘娘拜寿,席间,秦素儿的寿礼得了三郎和太后娘娘的盛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三郎夸赞秦素儿‘品性出众,堪称良配’。”
见永成帝面露回忆,宛昭仪继续说道:“从前,秦素儿可是都城里被人夸赞最多的女孩儿了,媒婆都快把门槛踩翻了,可为着皇上一句金口玉言,再加上帝师秦老大人和秦大人的声威,好多人都猜,秦素儿怕是皇上相中了要做儿媳妇的,不是太子妃,也是几位成年皇子的皇妃,所以,去年到现在,秦府那边,可是再没人去问了。这眼看着秦素儿都快15岁了,却还无人问津,再等过了选秀,不是选进宫,就是指婚。三郎,您瞧,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儿的大好亲事,可不是被您给耽误了?”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永成帝犹豫着问道:“秦素儿,可是迎春花会上连得了三年花魁的那个?”
见宛昭仪莞尔一笑连连点头,永成帝皱了皱眉头低声嘟囔道:“哎,朕哪里想了那么多了?当时母后寿辰,她绣了一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呈上来,莫说那是母后最喜欢诵读的一部经书,便是为着那份心思,也着实是灵秀可人,所以朕当时才夸了几句。”
说罢,见宛昭仪一脸的无奈笑容,永成帝又有些自责的说道:“若果真如此,耽误了她的亲事,到真是朕的过错了。哎,选秀时再说吧,都城里的青年才俊也极多,到时候一定给她指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便是……”
想起方才的话题,宛昭仪踌躇着问道:“那三郎怎又相中了慕小姐做太子妃?皇后娘娘怎么说?”
从宛昭仪身边径自站起身,永成帝端起茶碗喝了几口,又躺回到摇椅上一边摇晃着一边说道:“慕昭扬也算是我大梁难得的纯臣了,当年辅助朕登基为帝,这么多年了,朕冷眼瞧着,他竟丝毫不像其他那些权臣。旁的那些人,朕给的富贵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就另寻法子自谋富贵,个个如同米虫一般,贪得无厌,可慕昭扬却没有,不结党,不谋私,一心一意只为天下百姓,实属难得。”
说着,永成帝看了宛昭仪一眼,问道:“你呢?为何也看上了那女孩儿?朕好像未曾听你提及过她呢……”
提起慕嫣然,宛昭仪的嘴角,又渗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眼中浮起亮晶晶的欢欣,宛昭仪轻声说道:“前些日子妾身身子不适,她跟着婉儿和蓉儿来瞧我了,第一眼,妾身就觉得她看起来很像妾身小时候的模样,不是说长相,就是那种感觉……”
像是在思索着用什么样的词汇一般,宛昭仪侧着头看着远处和煦的阳光,轻声说道:“就像是下午时分的日光,照在昏昏欲睡的人身上的感觉,暖暖的,很舒服。那天,她还猛夸了妾身一顿呢……”
说着,宛昭仪兴奋的把当日慕嫣然形容自己的那段话说了一遍。
话音落毕,却看见永成帝忍俊不禁的打趣道:“平日里朕也没少夸你,怎么没见你把朕说过的话记得这般清楚?她一个小丫头,随口奉承了你几句,你就记在心里了?”
不计较他话语里的吃味,宛昭仪心情很好的看了他一眼,愈发欢喜的说道:“可是,妾身送了她‘墨染’,她很喜欢呢,今儿走时又带了一盒走了,妾身瞧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不知怎么的,也跟着欢喜极了……”
想着那会儿丹青把小匣子递给她时她一脸惊喜的模样,宛昭仪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
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永成帝朗声叹道:“怪不得你喜欢那丫头呢……你那‘墨染’,宝贝的什么似的,可刚打开瓶子那会儿的味道,还真是不怎么好闻,难得她一个小丫头,能不注重外在,更注重内涵,倒也不枉你将心爱之物倾心以赠了。”
点了点头,宛昭仪有些为难的说道:“三郎,你真的决定要把慕小姐指给太子做太子妃嘛?”
将双手抬起置于脑后枕着,永成帝看着地下随风飘起的梨花花瓣沉声说道:“朕是觉得,慕昭扬为人忠正,他的女儿,自然是配得上太子的,便是将来母仪天下,也够资格了……可是皇后却不这么认为。”
挑了挑眉,见宛昭仪没有开口问的意思,永成帝继续说道:“皇后的意思,慕昭扬即便不是国丈,也会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不如结一门最有利于太子的亲事。皇后相中了远东将军家的大小姐,据说也是个泼辣的女子,能文能武,虽说不像旁的女儿家一般娴静,可有远东将军做助益,太子将来更能坐稳江山。”
眼眸中露出了一丝狡黠,宛昭仪开口问道:“那三郎对远东将军家的小姐有何见解?”
摇了摇头,永成帝轻声说道:“朕未见过那个女孩儿,只是听人说能文能武,想来,必不会整日里躲在闺房里娴静的绣花儿便是了,朕一想到她和太子站在一起,就觉得有点怪异……”
说到最后,永成帝已有些哑然失笑了。
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宛昭仪娇声说道:“三郎,不如就让那远东将军家的小姐做太子妃,把慕小姐赐给暄儿做个闲散王妃吧,左右慕宰相还是会一心只为大梁,太子还能多个做武将的岳丈,三郎……”
无奈的摇了摇头,永成帝叹了口气说道:“太子妃可不是谁都能做的,那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还是等选秀的时候朕细细看看吧,不过,朕倒是可以应承了你,若是慕家那丫头没被指给太子,朕就给暄儿留着了,左右都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便宜了旁人就是了……”
永成帝的一番话,让宛昭仪嗔怒的怨道:“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儿家,让三郎说起来,倒像是一件物什似的,听了真真儿让人恼……”
见永成帝一脸的不以为然,宛昭仪自嘲的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三郎,太子的婚事,妾身觉得你还是跟他提一句的好,再不济,也让皇后娘娘给他露个风,这些年妾身瞧着,太子像极了三郎,什么事嘴里不说,心里却是极有主意的。这婚姻大事虽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真能给他相中个他也中意了的女孩儿,岂不是更是一桩美事?”
面露疑色,永成帝反问道:“可是你听闻了什么?”
摇了摇头,宛昭仪埋怨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妾身这儿冷清的什么似的,倒是想打听也难呢……”
见永成帝似乎并未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宛昭仪有些心急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沉声说道:“三郎,你身边有皇后娘娘,还有妾身,旁人怎样妾身不敢说,可表姐和我,却是一片赤诚之心待你的,三郎想想,这偌大的一个深gong,若是没有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那九五之尊的天子,可真真儿就是孤家寡人了。三郎,难道你希望太子将来孤苦一人吗?”
眼见永成帝欲出言反驳,宛昭仪伸手掩住他的嘴说道:“三郎别说那些天子坐拥三千佳丽的浑话了,你这宫里这些年也选进来了不少美人儿吧?可如今陪着你的,不还是三郎当王爷时府里的那几位姬妾?”
一边松开手,宛昭仪一边下结论一般的总结道:“所以,妾身还是觉得,太子妃的人选,好歹三郎先让太子心里有个数,不说喜欢,最起码要不讨厌吧?要不然,今后相伴一生,相厌一生,那您可就真是毁了太子了。”
似是觉得宛昭仪说的夸张了,永成帝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道:“相伴一生,相厌一生?有那么夸张吗?”
定定的看着永成帝,宛昭仪沉声问道:“大梁的男子,大都是过了18岁就成亲了,可太子今年都20了,前年您相中了吴阁老家的孙女,太子找了钦天监的人算了,说当年不宜婚嫁,就略过不提了。去年,皇后娘娘在宫里办了几场宴会,都城里有名的那些贵门小姐都请了来,相中了王家的千金和彭家的小姐,太子又说那两位小姐和他八字不合……”
一件件的数着,宛昭仪像是深信不疑似的,言语凿凿的说道:“妾身猜,兴许,太子殿下心里已有了人选,只不过还没想好怎么和三郎说罢了。”
如晴空暴雨,永成帝的脸上,显出了一抹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