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秦老太太喜爱花草的缘故,秦府东南角的露天花圃后,还专门修了一座花房,里面种植着好多名贵的品种,除了特别的日子会摆放出来,其它时候,轻易是不得见的。
众多的花草中,秦老太太尤爱兰花,是故儿孙们总愿意去寻了各式各样的兰花来孝敬她,如今这个花房中,摆放的大多也都是兰花。
香味浓郁的蝶瓣春兰、色彩烂漫的蕙兰、健壮挺拔的四季兰、风韵高雅的拜岁兰……
溜进花房,看着苗圃里那一丛丛生机旺盛的兰花,闻着那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芬芳香味,秦素儿和慕嫣然相视一笑,眉眼中竟是促狭淘气的笑容。
拉着慕嫣然的手走到花房的最里面,秦素儿冲她眨了眨眼睛,瞥向那株小树一般的花枝。
这是一颗单独栽培着的花,说是花,倒像是一颗小树,粗壮的树干,翠绿的枝叶,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极为寻常,可仔细看去,每一个树枝的顶端处,却都开着一朵或洁白或莹粉的花朵。
绽放开来的花朵神似兰花,可又看不出到底与哪个品种的兰花更相像,间歇散发出的淡淡冷香,更是让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莫名的神秘感。
站在单独砌成的小苗圃前围着这株花看了几圈,慕嫣然感叹的说道:“天地灵秀,这世间竟有如此奇特的花,倒真是长见识了。这便是姐姐说的那株紫金白玉兰?”
点了点头,秦素儿低声说道:“这是前年番邦使节来觐见时带来的,说是一株百年难遇的奇花,能开出七个颜色的花朵,所以当做奇珍异宝带来了都城,打算敬献给圣上呢,可是一路驶来,原本开的好好的花竟全都凋零了,及至到了都城,已是光秃秃的仅剩叶子了。那使节觉得寓意不好,况且有欺君之嫌,便再没把花呈上去。当时负责接待那使节的就是我爹,他们走的时候,把这花送给了我们,去岁的时候,只结了几个零星的花苞,也没什么看头,可今年竟开出了两色的花朵,祖母觉得兆头好,愈发上心了,还差了人专门侍弄这株花呢。”
详细的讲解了这盆花的来历背景,秦素儿拽了拽慕嫣然的袖子,轻声说道:“爹爹说,事出反常必为妖,这株花必是不祥之物,可祖母偏生不信邪,反而起了个极好的名字给它,祖母说,定要看着它开出七色花朵来。”
惊讶的挑了挑眉毛,慕嫣然犹疑的说道:“怎么就知道那使节不是骗人的呢?这天底下,哪里有能开出多色花的?”
不以为然的斜了慕嫣然一眼,秦素儿轻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不,你可是亲眼瞧见了的,眼下开出来的花可是白色和粉色呢,那边还有几个花苞,虽未开,可顶端却是淡绿色的,所以祖母才这般要紧的使人看护着呢。”
连连称奇,慕嫣然愈发觉得造物主神奇,竟能造出这般奇特的花木来。
两个人围着这株花观察了许久,又谈起了两人从前看过的《四海志异》一类的古籍,可对这株花,却始终没有一点眉目,正低声打趣的聊着,却听见花房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平稳有力的脚步声。
心内一急,秦素儿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慕嫣然,闪身躲进了苗圃一侧开着小门的暗房里。
这是一间极小的暗室,摆放着几个花盆,以及平日种花要用的工具,墙角处堆放着的麻布袋中,也许是种花要用的肥料,散发出一股腐败难闻的气息。
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秦素儿紧紧捏着慕嫣然的手,低低的呼吸着。
依稀能听出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朝里侧走来,直至走到了紫金白玉兰处,方停下了脚步。
“呶,这就是了……”
眼中闪出一抹惊诧,秦素儿的神情,有些轻微的放松。
这声音,显然是她四哥秦仲怀的声音。
伸出四根葱管般细长的手指冲慕嫣然晃了晃,秦素儿抿嘴一笑,松开了抓着慕嫣然的手。
“果然有点意思……”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现下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不要以为这世间的好东西都在皇家,只这株花,怕是大梁能拿得出来的,屈指可数。如今就我所知,只我秦府一家有,其他各地可是听都不曾听闻过的。”
洋洋得意的炫耀着,秦仲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自豪。
“可如今,我也不曾输与你,是你说这花可开出七色花朵的,可眼下……”
磁性而又内敛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慵懒,可听入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清爽。
“这……眼下还不是时候呢,你没看好多花苞还没开吗?且等过些日子花苞尽开了,我再带你来看,到时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话语中底气不足,透着一股子心虚,可秦仲怀仍旧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好吧,那我就等着吧,反正你也飞不出这都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若敢耍赖,我便去找令尊秦大人,到时候,你莫怪我不讲义气……”
说罢,那声音渐渐远去,两个人先后退出了花房。
又等了片刻,再未听见外边有动静,秦素儿探出头去打量了一会儿,才深呼了几口气拉着慕嫣然快步的出了花房。
“哼,定然是四哥又跟人家打赌了……”
气冲冲的说着,秦素儿一脸的气愤。
柳如玫所出的大少爷秦仲晖和四少爷秦仲怀是秦府嫡出的少爷,其它庶出的兄弟姐妹虽多,可秦老太太最疼的,仍旧是嫡出的这两位,尤其是四少爷秦仲怀。
“想必赌注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儿,四表哥不会胡闹的,你就别担心了。”
宽心的劝慰着秦素儿,慕嫣然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一起朝秦素儿的闺房走去。
身后不远处假山上的凉亭里,一个玄衣男子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看什么呢?”
石桌旁,一个白衣男子轻声问道。
“赏花。”
简洁的说完,玄衣男子转过身,一脸正经的走回石桌旁坐下。
方才在花房内,他便听到有两个女子刻意屏住的轻微呼吸声,此刻看到人,却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你说,皇兄若是知道他心仪的女子也有如此淘气的一面,会不会惊讶的掉了下巴?”
开着玩笑,玄衣男子一脸促狭的表情,看向白衣男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