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放心。”苏云漪摇头。
她倒是想用对付柴家兄弟的办法对付苏家。
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苏云漪就是要动手也要顾虑会不会吓死人才是。
柴西关被挂在城门口不会让济州城百姓太过惊慌。
那是因为柴家兄弟在济州作恶多端。
这样的结果在济州百姓的眼中多少带着点惩恶扬善的意思。
苏家不同。
苏明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好事,在京城也不过是个普通官员。
可苏云梦和孟氏却在京城颇有名气。
尤其是苏云梦。
她那第一贵女和第一才女的名头想要戴得稳当,自然要做一些好事。
否则哪里会有那么多人认可并且帮着在民间传播?
如果苏家被苏云漪像对付柴家兄弟那样解决了。
对京城百姓来说,无疑是另外一个十恶阵。
一个十恶阵就让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苏云漪都听说有老人因为十恶阵的事情不敢出门,普通的病症都拖成了重症。
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不相干的人受到影响,苏云漪于心不安。
她是有怨气,也有仇要报。
但苏云漪本质上与八年前那个良善的千金小姐没有太大差别。
“我以为你会特别不高兴。”秦商见苏云漪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件事情闹成这样,也有我之前不成熟的关系。其实现在想想,从泰山出来的时候,我就该先去别的地方历练一番。而不是直接去报仇。否则也不会这么畏首畏尾的了。”苏云漪收拾行李,语气里带着些许可惜。
说到底,她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就算看着书知道不少大道理,可真正去验证这些大道理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
加上孟氏的关系,苏云漪在济州的时候也鲜少与其他人来往。
因此苏云漪在人情往来方面的经验是完全空白的。
若是她出了泰山后,去周围多走走,遇到的事情多了,或许也不会现在这样场面出现。
苏云漪稍稍叹气。
也不知道是收拾的,还是为自己从前的事情懊恼。
低头瞧见桌上一个大包袱,苏云漪都给自己气笑了。
只在这天牢里住了三天不到,苏云漪竟然整理出了一个大包袱。
她都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来坐牢的,还是来享福的。
大概整个大雍也只有她是这么坐牢的吧。
秦商知道苏云漪在想什么,握拳置于唇边轻笑。
苏云漪恰好低头。
又这么凑巧,一道阳光穿过天牢高高的窗户洒落在桌面,就隔在苏云漪和秦商的中间。
隔着和煦阳光,秦商垂眸低笑的样子带着几分温柔。
苏云漪都看愣了。
她第一次见到秦商的时候就知道这人长得漂亮。
不。
甚至可以说是美的。
但秦商的美并不会让他看着阴柔,身上依旧充满着男人的英武。
昳丽的五官只是让秦商在男子的英武中多了几分俊美,好似神祇。
隔着阳光去看秦商的垂眸低笑,恍若在看神仙下凡一般。
苏云漪慌张地移开视线,不去想自己此刻不寻常的心跳。
“不对。”苏云漪下意识摸着心口位置,眼神茫然:“我还有心跳?”
她的血液都是粘稠浓黑的。
这是死人才会有的血液。
一个还没有完全活过来的死人,怎么会有心跳?
可苏云漪就是感觉到自己如今好像有了心跳。
不行不行!
一定是被秦商那张脸给迷惑了。
想想也是。
秦商那张脸,男女通吃,谁能拒绝得了?
秦商倒是很觉得奇怪。
苏云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捂着心口,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
“云漪?”秦商蹙眉,推着轮椅上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苏云漪看着靠近的秦商,立刻回过神来:“没有。”
目光落在桌上的大包袱上,连忙说:“我就是觉得自己带着这么多的行李出狱,好像有点太嚣张了。”
“会吗?”秦商显然不相信苏云漪刚才想的是这件事情,他也不拆穿,说:“让人放在我的马车里就行。”
“恩恩,麻烦你了。”苏云漪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看了眼桌上的茶,连忙说:“我去换衣服了。刚才他们弹柚子水的时候有些多了,感觉身上一股柚子叶的味道,我就先走了。”
秦商没有阻拦,只是回身看着苏云漪离开的方向。
这样也好。
他在天晟帝面前承认心悦苏云漪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跟苏云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相处。
如今这样就很好。
至于永康郡王和天晟帝他们担心秦家断后的事情……
秦商摇了摇头。
秦家其实不在意这些。
否则也不会几乎全家都死在了战场上。
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留信给立叔,让立叔好好教养秦商。
别人读了三字经千字文后,学的都是论语。
可秦商不同。
三字经千字文之后,秦商读的都是兵书。
断后不断后。秦商觉得,如果秦家的信念可以留下的话,也不算断了后。
苏云漪换了一身干净的官服,从天牢离开的时候,非常意外的看着出现在天牢门口的人。
洛泽熙看着满脸疤痕的苏云漪。
想到自己听到的传闻,一时间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之前见到苏云漪的脸,洛泽熙就被吓了一跳。
现在再看那张脸,洛泽熙的心里都不自觉生出恐惧。
“你真的是苏云漪?”洛泽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个人真的可以死而复生吗?
这真的不是话本子里的故事?
苏云漪走上前。
长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挽起,耳边和头发上都是小碎发。
微风拂过,小碎发跳跃得格外有生气。
“是。”苏云漪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对洛泽熙的感情非常简单。
厌恶。
洛泽熙当年也是想要换了婚约对象。
毕竟外祖父是商人,还是个死了的商人。
跟外祖父是当朝宰相比起来,这简直是一道再容易不过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