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过的什么养尊处优的生活？”
谢周秦的反驳掷地有声。
“私生子，还是一个手握巨额资产继承可能的私生子，或许从降生之初就已经在危险边缘徘徊。我的父亲既然允许我存在，就不会真的把我培养成一个无才能的人。”
这话倒是不无道理。
顾希越微微点头。
“算你说得有道理。”
“正是因为之前那些杀手都失败了，他们才想到了找小何这个从没沾过血的人对我下手。一开始，我也确实没有起疑心，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让他得手。”
回忆到两人初相识，何俊辰眼里终于不再是充满恐惧和胆怯。
他笑吟吟地看了谢周秦一眼。
“我没有杀谢哥，谢哥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让你们带走他的原因。”谢周秦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谢家虽然有些本事，可造的身份终究禁不起你们腾蛇详查，我不敢赌，我只能尽我所能保护好他。”
顾希越的神色渐渐松弛。
逻辑严密，条理清楚。
谢周秦的这番说法，应该是可信的。
不知为何，随着对谢周秦这个人的了解不断加深，顾希越就越觉得他是秦琅的可能性小。可他始终无法解释初次相见那突兀明显的第六感到底从何而来。
“你不是说，你们只是互相帮助的盟友吗？”
顾希越心里止不住发酸，脱口便是一句挑拨离间的话语。
“因为是盟友，我才有保护他的责任。”
“那你谢总要保护的人也太多了，怎么着，西伯侯在世？想学他们做大善人？你也要看看凭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顾希越，你现在也是我的盟友。”
谢周秦把这话说得十分坦然。
顾希越却觉得呼吸一滞，连带着心头的嫩肉都被牵起来一疼。
“少带上我，我不需要你保护。”
顾希越的戒备却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
他无暇去顾及自己狂跳的心脏，只能装作平静的样子缓缓转过头凝视何俊辰。
“你在华夏境内，有没有杀过人。”
“——他没有。”
谢周秦抢着回答，却被顾希越瞪了一眼。
“你让他自己说。”
谢周秦被他瞪得缩了回去。
何俊辰慢慢抬起颓然垂着的脑袋，“我没有。”
“那你有兴趣，加入腾蛇吗？”
何俊辰直起背脊，那双看着稚嫩的小眼顿时变得分外明亮、强烈。
“您说什么？”
“我说，你愿不愿意加入腾蛇。”
顾希越分外郑重地说出这句话，不仅是何俊辰，就连谢周秦也面露诧异。
“顾队再缺人，也不能挖墙脚挖到我身边来吧。”
“谁挖泥墙脚了。”
顾希越翻了谢周秦一眼，“我是为你们好。你做的假身份太潦草，平时糊弄旁人还可以，可只要他在你身边，就一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露马脚是迟早的事情。”
何俊辰眼底划过失落。
“只要他答应加入腾蛇，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替他重新做档案。明面上，他还是你谢氏的人，只是私底下多一层身份，偶尔或许还能替你们应付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何俊辰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连谢周秦的脸上也露出动心的神色。
“当然，我不勉强。”
顾希越往后一靠，“就算你不答应，你的身份我也会替你保密，你的过去除了我和谢周秦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何俊辰眼里多了几分真心。
“顾队，我——”
“别急着答应。”
顾希越将缓缓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我替你遮掩身份必须有一个前提。你可以选择拒绝，愿不愿意，你自己选。”
谢周秦这时反而放松了神情。
“你若是什么条件都不提我反而要紧张了。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顾希越微微一笑。
“飞鹰队追查【齿轮】组织许久毫无进展，我需要何俊辰尽可能提供内部的情报，协助他们查案。”
“这个没问题。”
谢周秦迟疑了一秒，“应该不止这些吧。”
“是。”顾希越抿嘴一笑，“琼岛那里的情况，小何应该也非常熟悉。”
谢周秦扭头和何俊辰对视了一眼。
“我缺一个那边的线人，只要你肯帮我一起建立琼岛的情报网，我可以让你加入腾蛇。只要谢周秦没意见，你甚至可以多拿一份工资，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在华夏的靠山。”
顾希越抱着胳膊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只见何俊辰目光灼灼并无退意，却没有立刻答应。
“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
“顾队，你之前明明对我有很大的疑心。为什么只是听了我的来历就全无戒心了？”何俊辰迟疑了一秒，“你不怕，我是谢汉唐的人吗？”
顾希越挑眉，忍不住抬头看谢周秦。
谁知抬头的一瞬间竟然和谢周秦四目相对。
对方眼里的探究之意复杂深邃，一时间让顾希越有些心虚，似乎内心的算盘已经在谢周秦面前暴露无遗。
“你若真是谢汉唐的人，那才叫好玩呢。”
顾希越张扬地挑眉。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给自己制造困难，不然你以为腾蛇支队这么多人，我是怎么吸纳进来的？腾蛇不养闲人，在我这拿正经编制总比跟着谢周秦当私人保镖来的好吧。”
何俊辰犹豫了一下，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头回答。
“我得考虑考虑。”
“没问题。”
顾希越答应得很快。
沉默半天的谢周秦突然开口。
“我们顾队长最擅长笼络人心，我身边的人你都要薅一把羊毛。”
谢周秦虽然话里像是在表达不满，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你现在不怕我有所图谋了？”
“无所谓，你图谋我也图谋你。”顾希越坦然回望他，“腾蛇能得到谢氏的协助，无论怎样都是利大于弊。”
关于组织的来历，他在进山前就已经和石淼打听了七七八八。
何俊辰的身份，他隐约也猜到了一些，不过了解得不够清楚。
齿轮组织活跃在华夏边境，尤其是琼岛和湄公一带。
当时调查北疆案的队长不会将他和这个组织联系到一起，之所以能这么快破获且找到幕后凶手，还是找顾希越用通灵术帮得忙。
这个案子涉及的情况极其复杂，加上这个组织的人大多都并非华夏人，追查起来十分困难，到现在飞鹰都没有明确地查清楚具体是组织内哪些杀手动的手。
搞清楚前因后果后，顾希越就暗中查了何俊辰的身份。
这个人的档案很干净，也很周全。
出生地，读书，工作，就像是一个ai一键生成出来的成品。
乍一看没问题，细查却都是漏洞。
这个事情顾希越并没有和石淼坦言。
或许是怕对方着急，也或许是出于对谢周秦莫名的信任。
他一直忍到刚刚，才决定最后给他们二人一个试探。
不过也算不负众望，谢周秦没有隐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