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哨子棺

“那个......”我下意识看了丫头一眼,不过她好像没注意我,正在向少爷询问什么东西,我只好自己道,“恕师叔老眼昏花。”

短发女子把我手一甩,撅嘴道,“真是的,亏我还惦记着你呢。”她说完还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一边朝少爷打眼色救助。少爷无声的给我一个口型。我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是美玲吧?”

少爷哈哈一笑,“可不是么。这丫头现在不得了,国家考古队的正式成员,比我俩有出息多了。而且这次发现的那座西周古墓,美玲也是功劳不小。”

少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丫头十来岁的时候跟过少爷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俩做什么坏事身后都有这么个小拖油瓶跟着,至于她叫我师叔,那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我啧道,“长这么大了?来来来,给师叔抱抱。”这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果然,下一秒我的脊椎就开始剧烈的痛疼,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丫头拧的。这丫头拧人可疼了,我还不能叫,一张脸憋得跟个酱茄子似地。少爷看了半天笑话才过来打圆场道,“老秦,一会儿你给看看,真要是那东西的话,美玲就马上报告上面,然后就没咱们事儿了。”

我答应了一声。美玲就让我们先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一会儿看到的东西可能彻底颠覆我们以往的世界观。说实话我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真看见那东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它果然就是一只哨子棺,但它又和用铁浆胡乱浇铸的棺材完全不同,但是棺材之上那一个深孔,像极了一只巨大无比的哨子。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只东西太大了,简直是大的离谱。我记得最重的青铜椁应该是擂鼓墩曾侯乙墓的那只巨型棺椁,好像是有九吨重,这一只体形差不多,但是曾侯乙墓的那只是青铜镶嵌木板的,这一只全青铜,差不多有人一人多高,霸气十足的样子。恐怕重量远远不止九吨,具体多少,我根本估计不出来。

我看得浑身不舒服,除了盗墓贼,一般人很难对棺材亲近起来。因为棺材所代表的,那是世俗间的权利和金钱都无法战胜的自然力量,死亡!

整只棺材上面写满了鸟篆铭文,这不是一时半会看得懂的。而且我几乎一眼就可以肯定,这玩儿绝对不是用来装人的。因为它根本就没有棺材盖儿,它就是一个整体,直接浇铸成这个样子的。西周那时候不像现在,没法子焊接,做个磨子出来,浇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等于说如果没有棺材之上那一个深孔的话,它里面就应该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真空环境。就那么一个手臂粗细的孔口,那也要谁进得去才行啊?

我甚至不能肯定西周时期能不能浇铸出这么一个大家伙来,想当年秦始皇收天下之兵,也就做了铸造十二个金人。而且这东西也太奇怪了,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它是做什么用的。

我越看越是一头雾水。美玲就告诉我,这东西是在陕西一座古墓里发现的。看古墓的规格应该是王陵,发现的时候,整个墓穴周围大大小小有几十个盗洞,当时考古队心都凉了,等到挖开的时候,发现整个墓穴居然完全没有被盗过的痕迹。所有的陪葬品都完好无损的摆放在那里,考古队一边是欣喜若狂,一边满脑子纳闷儿开始抢救工作。可挖到后来,谁都察觉不对劲了。我们都知道,一般在陵墓里,墓主都会用文字或者壁画来记录下自己的平生,也就是常人说的墓志。一般的情况下,大家都是通过这些文字记录,然后对照古籍来确认墓主的身份。

可座陵墓倒好,墓主就好像是个文盲似的,哪怕连一个字的记录都没有留下。整个陵墓里也没有任何机关陷阱的痕迹。这也是让考古队最想不明白的问题,既然如此安全,为什么盗墓贼没有窃走任何一件陪葬品呢?

挖到最后整个考古队也没有找到哪怕任何一点提示,直到发现这只哨子棺!

美玲还告诉我,当时发现这只哨子棺的时候,它是被四条锁链吊在半空的,只不过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的关系,其中的两条锁链已经腐朽断掉了。它的四周还分别围放着几座铜人雕像。经确认,是雷神王的雕塑。就是雷震子。

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别得先不说,就单说这个棺木悬空,那是风水中的大忌。甚至已经谈不上风水了,分明就是乱来一气。风水这方面的知识我懂的不多,可就算勉强知道皮毛的人都清楚,风水学对丧葬地形有着极其严格的规范。所谓寻龙点穴,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你棺材都不座在宝穴上,那还有个毛用处,有什么坏处我也说不上来,但肯定好处全没了。而且葬经上也说过,如果宝穴空位,非常容易惹来妖性的东西抢棺占穴,对主人十分不吉。

“不至于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我记得西周时期的陵葬规则已经十分规范了呀。难道是那个半桶水弄出来的?可这不是瞎胡闹么。这要让人知道,还不被满门抄斩?

美玲就问我能不能翻译上面写的上面,我说试试看吧。然后我勉强翻译了上面的一段话。大概应该是这么个意思,具体是介绍这只哨子棺的由来的。

说是在商末年间,当时天下大乱,群魔乱舞,民不聊生。后周天子姬发得天下,他就命手下一神匠铸造七具神棺,用来封印当时作乱的七大妖王,可惜在铸造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个问题上面没写),最终只成功了三具,而且导致每一具神棺上都留下了一个孔。也就成了现在哨子棺的模样,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哨子这样的东西。

万般无奈之下,周天子姬发就只好命人把这三具哨子棺通过某个仪式封印起来,遗憾的是,这好像又失败了。最后周天子姬发只能使用一种饮鸩止渴的方式,引动地气把这几具哨子棺震住,而且年年都还需要去血祭(这也解释了为何坟墓里没有安装任何机关)。我们都知道,西周虽然不如商朝那么残暴血腥,但必要的活祭往往还是少不的。

后面一段就完全看不懂了,太多的生僻字眼。不过根据我分析,应该是一段经文类的东西,当然我并不确定。

美玲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捂住小嘴道,“这哨子棺里难道是个妖孽?”

少爷忽然哈哈大笑道,“小丫头,傻眼了吧。早告诉你了,光读书是没用的,尤其是做考古这方面,很多东西需要经验累计的。”说着,他就给我打了个非常牛B的指响,那意思是让我解释给她们听。

我看丫头好像也是很不能理解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我也挺得意的,就笑着跟他们解释。

其实翻译古文,大致来说,是需要两个步骤的。第一就是如我刚刚那样,先把原文先译出来。但是这远远还没有结束。第二个步骤,才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理解。古文是不可以直白去理解,非否肯定会神经错乱不可。因为古人说话有二个非常明显的毛病,第一是简洁,第二就是吹牛。当然,这跟我们现在简洁和吹牛是完全不同的。我们不过图个一时口快,他们却是有很强的目的性,简洁为了防止言多必失,吹牛就简单了,就是为了欺骗。

尤其像商末周初那个蒙昧初开的年代,在那个时候,光靠仁义宽容是统治不能国家的,血腥主义和神秘主义才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大部分帝王都会被蒙上一层神秘而强大的面纱,用来渲染自己的超自然力量。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大部分古书里,都称呼皇帝为真龙天子。

所以刚刚我翻译的鸟篆,用我的自己的理解来说,很有可能还是欺骗的一套把戏,我猜这很有可能是某个秘密被周天子杀掉的王族,当然杀掉他的原因,可能不方便透露,只好通过这种诡异的说法来欺骗后人。

我正跟他们解释的时候,少爷已经开始研究哨子棺上面那个孔了,他先是用手电筒往里面照,看了几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表情十分疑惑,然后他用根棍儿往里面戳了几下,就叫道,“老秦你快过来看,这个孔有问题。”

“怎么了?看见什么没?”我暂时停止演讲,就跑过去问少爷。

少爷拿着一尺多长的木棍儿比给我看,我看了几眼没看懂,少爷只好重复一遍刚刚的动作,他用那根木棍往孔里戳,可戳进去不到三寸就停住了。然后他松手,那木棍就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居然也不掉下去。

“到底了?”我目瞪口呆。

少爷摊手道,“就这么深,我刚刚用手电筒照,发现这个孔其实是根管子,四周是实心的。难道这个玩意就只是一只巨大的实心雕塑?那干嘛要做成棺材模样?”说完他也挺奇怪的,摸着下巴一边盯着木棍,一边开始琢磨。

美玲接话道,“不是实心的,我们做过简单的测量,密度和重量不对,棺材里面肯定有空气。”

我听得莫名其妙,就冲少爷道,“别是下面堵上了,你用力在戳几下。”

少爷点了点头,拿起木棍死命往下一戳,谁知道力气太大,“啪”的一声,木棍断掉了。这下不用怀疑了,下面真的是堵上了。

这下我也待不住了,让少爷拉我一把,我爬上哨子棺就凑近那个孔往里面看,少爷在一旁帮我打手电筒,果然,这个孔非常奇怪,就跟少爷说得一样,它其实是一根管子的口儿,下面是呈一个洞穴的结构。和我原来构想的孔状完全不同。的确就只有三寸不到的深度,因为光线到了那里就照不下去了。

我真是彻底糊涂了,和少爷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少爷就说,“要不我们找根铁棍再试试?或许是下面堵住的东西太硬。”我也没什么更好办法,就点头同意了。说起来如果这东西真是实心儿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充其量也只是一只形状比较古怪的巨型青铜器而已。立刻可以拉到博物馆去当做国宝展览。

少爷转头就准备让美玲给我们找根铁棍儿去,这个时候忽然就听见美玲给人打招呼的声音,“张教授,您怎么也来了?这位是?”

我转头过去一看。嘿,熟人,这不是张秃头么?他怎么也来了?

张秃头笑着跟美玲打了个招呼,两人看上去还挺熟络的。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长得剑眉星目,一身笔挺的西装,蛮帅气的,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脸的孤傲冷酷劲儿。基本上腰里在别个鸡毛掸子就能冒充华英雄了,看上去特别讨厌。

我忙着张秃头打招呼,“张教授这边。”

那张秃子本来看见我还挺乐的,可一看见我们站的位置,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你们怎么上去了,快下来。”

少爷就跺了跺脚,笑道,“怎么?还怕我们把这东西踩坏了?”

这个时候,我们脚下的哨子棺突然抖动了一下,从里面发出一声闷响。我以为是下面没放稳,给少爷一脚跺的,正想骂他一句,突然又是一震,我一个没站稳险些掉下去。少爷比我还不如,一个倒插葱就栽了下去,脸先着地。爬起来的时候鼻血染了一脸。我估计是摔他晕乎了,他用手往脸上摸了一把血,扶着哨子棺就想爬起来,可刚爬起来小腿瞪了两下又倒了下去。

我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心说他娘的活该,谁让你没事儿乱跺脚。可这个时候脚下的哨子棺自己居然又震了起来,而且这一次不是一下,而用一种非常有规矩的节奏在晃动。我脸都绿了,心里那个凉啊。这东西果然还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