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大盖子彻底掀开,扑鼻肉香成倍袭击,锅里满是炖得酥软的红烧肉,浓油赤酱的棕红肉汁肥瘦流油,炖煮出亮晶晶的胶质,如同果冻一般。

红黄相间的西红柿炒鸡蛋,紫菜蛋花汤。

洁白如雪的大米饭,堆成小山的白面馒头……即便是嘉朝某些小富人家,也不由渴望地看向饭锅,喧软如云朵的馒头被一只大手捞起,轻轻一按,大白馒头掰成两半,夹进香喷喷的红烧肉,一口饭一口汤。

林工忍不住叹了口气:“真舒坦!”

“一直都想着这一口呢,香死个人!”

“吃了这大白馒头红烧肉,我还能再干一百年!”这话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做饭的小秦厨师声音歉疚道:“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今天动工,准备的饭菜不够丰盛,明天!明天一大批食材就运过来了!”

“小秦厨师,够了够了!这还叫不够丰盛?那我在家吃的是什么?猪食吗?”

“你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接到上面任务那天我就一直期待着,数着日子,我可太想咱部队的大锅饭了,这可真瓷实真好吃!”

他说着不忘大口吃饭,却不知道,有一群人,听见他们的话看见他们的动作,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嘉朝百姓一阵**。

“这怎么可能,他们竟然想主动服徭役?看看那活,就是有奇奇怪怪的工具,也累死个人嘞!”

“可是这饭菜管饱还有肉……”那么一大盆肉,看见它的嘉朝百姓眼睛都绿了,不停吞着香气,反而越来越饿。

“咕咕~”

即便是皇城根底下的民众,又何曾吃得起这样丰盛的饭食?不禁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

更别提这群人乃是做徭役,要是他们嘉朝,哪有这样的伙食呢?

“我们嘉朝果然样样都比不过华夏。”

“灰心啥,这些人一心想着吃,说不定平常日子过得多差呢,就像这皇城根下的咱们,都说京都天下第一富庶繁华,那些官员大鱼大肉,照样不也有咱们这些吃不饱饭的贫苦百姓?”

“是啊,说不定他们只有吃喝,工钱呢?可别到最后,连一文钱都拿不到。”

“那不能吧?华夏政府可……不跟咱们嘉朝一样。”那人说到后半截,声音渐渐压低。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另一波却保持悲观态度,当即不屑道:“怎么可能!”

李妩也听见了,什么都没说。

她和工人们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汤,工人们认出了她和身后的扈老爷子等人,无数双目光炙热地看过来,好像看见了什么新奇人物。

李妩朝他们笑笑:“以后大家一起努力!”

说着喝了口蛋花汤,又鲜又香。

工人知道,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娃子,是这次设计的总工程师,有知道新闻的私下宣传:“别看人家年纪轻轻,可是青木大学的教授!研究了一大堆东西!”

“是不是有断肢再生那个?”角落里一直沉默的汉子忽然出声,吼得大家吓一跳,他才强挤出一丝笑:“俺、俺闺女之前意外卷到车底下,没了腿,是她!是李工程师的断肢再生,救了她啊!”

“不然现在我跟她妈还在家轮流照顾,哪有现在一个月七八千的高工资。”

“现在家里越过越好,我还没报答过恩人……”说着不禁涕泗横流:“俺一定要报答她!”

嘉朝。

众人却像踩在云朵里,思绪飘飘很不真实:“什么七八千?工资?这些人不是服徭役吗?怎么会有工资?华夏给他们发七八千的工资?!”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清脆的女声响起,那人下意识反驳:“工资啊,这华夏的工人明明是服徭役的,上面的官儿给他们吃肉就算了,怎么可能发钱,这样亏本的买卖,那些当官的哪一个愿意做啊!”

“是吗?”

男人呼吸一滞,忽地扭头,没有人,因为说话的是直播间的李仙长,察觉这些后,他心脏狂跳:“李、李李……”

李妩垂眸一扫,不在意他的磕磕绊绊,轻轻地说:“谁说是服徭役?”

她勾唇一笑:“我们华夏没有徭役,这些都是华夏的老百姓,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样的苦寒地方,国家怎么会不顾他们的死活。”

“这里每个人都是自愿的,每个人也都有国家发放工钱,华夏,也不缺这点儿小钱。”

一番话叫人听得振聋发聩,百姓们吃惊地看着那些工人,眼底流露出深深的艳羡。

还有不少人在看天上的“吃播”,就像王家村的刘二小,和同伴端着碗蹲在村口,边看屏幕边吃饭,拉嗓子的糙米?不,那是糠和小麦粉熬成的糊糊,就这样,能吃饱都是村子里的富户呢。

可看天上那些人,刘二小露出羡慕的目光:“要是能像华夏人那样,顿顿能吃上肉就好了。”

小伙伴们听见哈哈大笑。

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刘二小你有发梦呢,那是华夏,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咱们这儿有啥?顿顿吃肉,你阿娘亲手做到竹笋炒肉吃不吃?”

一群人哄堂大笑。

刘二小红着脸,边看边扒饭,闻着肉香,好像他碗里的饭也变成了香喷喷的红烧肉。

他想,怎么就吃不上肉呢?等李仙长打过来,每个人都会像华夏那样,吃得起肉。

现如今,就是八、九岁的孩子都知道,李仙长比他们的陛下靠谱多了,只有隋宴骁不知道,一心沉浸在大臣们为他缔造的太平盛世里。

寝宫。

隋宴骁脸色惨白,不甘心,他彻底被下午那一幕刺激到,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李妩一根头发!

凭什么,她不过一个贱民!一个女人!

额头冒出一阵一阵的冷汗,好像骨头缝里皮肉里有千万只小虫在爬,在撕咬,吃他的血肉吸他的骨髓!

突如其来的痛苦把他折磨得嘶吼大叫,发出不似人的疯癫叫声,门外的小太监吓得两腿发软,远远的看见一抹雪色身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皇后娘娘,您终于来了!”

紧闭的殿门被人打开,阳光冲破黑暗,看见来人的刹那,隋宴骁抖了抖身体,像条狗一样爬了过去。

幸好贺清雪来的时候屏退左右,否则其他人看见他这副样子,怕是能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清雪,你来了!你来救朕了!”

他扑进贺清雪怀里,贪婪地呼吸她身上的香味,疼痛的大脑终于缓和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升仙一样的快乐和舒适。

贺清雪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她温声软语,是朵再合格不过的解语花。

隋宴骁下意识放松,眯着眼,什么都说,说他有多厌烦,有多恨李妩,此时愤愤不平道:“朕当初就该掐死她!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贺清雪反而笑了。

什么李妩张妩的,被人称一声李仙长就真以为自己是仙人呢?倘若是仙人,怎么不直接回来弄死隋宴骁?弄死她?

肯定是假的。

她现在迫切的希望为族人攫取利益,只有贺氏一族在朝中站稳根基,她才能拥有更多的权柄。

至于朝堂上,控制住了隋宴骁,那些人精似的大臣又能如何?

门外忽地响起一声大吼,吓了贺清雪一跳,当即拒之门外,却不知道外面人有多焦急。

风尘仆仆满脸风霜的使者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八百里!八百加急!陛下,陛下求您看一眼啊!”

他说着,竟然直接跪在殿外,身上甲胄发出破烂似的响声。

门前小太监惊了一瞬:“大人,这可使不得。”

只有使者本人,扯出一抹苦笑:“一天前,漠北齐家,反了!”

与此同时。

被派往江州的定国公和陈将军可谓是身负重担,嗯,被家族亲朋寄予厚望,千万不能得罪李仙长,千万拉拢李仙长,千万要向李仙长表忠心!

至于隋宴骁那些叮嘱,谁记得?

大厦将倾,但凡不是傻瓜都知道,该给自己找个后路了,李妩就是他们心目中最为属意的后路。

其他反叛军草莽出身,李仙长却是天佑之人,身后还有强大无比的华夏!

前方探子报来消息:“启禀大人,再有二十里,就是江州城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就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前赶到江州。”

他们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快到了。

两人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抱头痛哭,不枉一路艰辛,他们连最繁华的江南都不敢停留,一心想弄个从仙之功,哪知道一路越走越偏,越走越荒僻,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

现在终于拨云见日,重见天光!

同一时刻,遥远的漠北却是一片暗无天日,风沙席卷,一场厮杀正在进行,准确来说,是齐理率领手下单方面的绞杀。

崭新的盔甲喷上鲜血,腥热的血液溅到刀刃,齐红樱握紧双手,双刀使得虎虎生威,一刀便是一条命。

直到大军势如破竹,穿过云海关,冲进城内,齐理一刀劈开了大门,躲在里面的权宦宁喜双腿发软,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大人!大人饶命!贱民知道错了!贱民知道错了!”

沾着血的刀面拍上他的脸:“宁大人,您何错之有呢?”

宁喜:“我、我有!”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皮子却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利索地交代所有事实,也许大部分是因为脸上那把刀。

稍稍往下移几秒,就是他的命!

他说完期盼地看向齐理:“我都说完了,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齐理点头:“当然,绝不饶恕!”

他震惊地瞪大眼,颈间一痛,至死也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锋利的刀口直接斩断白骨,咕噜噜地从颈上滚落,掉进一片泥土里。

这样血腥的一幕在所有人看来,只有快意,因为这些年,宁喜仗着隋宴骁的命令在漠北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等到人头被踢出去,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含恨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宁喜,又哭又笑:“活该!你这杀千刀的狗官!挨活剐的恶霸!”

一开始的泄恨变成了哭泣,整座城都陷入一片恸哭里,因为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被宁喜欺压过,或者亲人遭其毒手,和宁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而作为主导一切的齐理,经此一事可谓是民心所向,万民所归。

就连部下也劝他,与其等待李仙长,不如自己自立为王。

“将军,您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名望!”

“然后呢?”

部下顿住,听见他说:“然后我齐理就变成了背弃诺言的小人,亩产八百斤的旱稻,神种、无数瓜果和能被天工织机纺成棉布的长绒棉,你来给我出?”

部下震惊地看着他。

齐理在城楼上眺望,风沙下的边陲小镇,依旧繁华明媚。他目光深沉:“你知道什么是造反吗?造反是赌上我漠北无数百姓的性命,成千上万个家庭!”

他转身直视部下:“你可敢背负上万条人命?”

“可是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