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粮食吸引了所有视线,倘若真的没人,又怎么会有这样丰硕又沉甸甸的麦浪?

那样金光灿灿,看得人眼热不已。

李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麦浪?”

“不是的,海拔两千米之上,空气稀薄,气温低下,普通的作物根本不能生长,它的名字叫青稞。”

“青稞是大麦属,一年生作物,耐寒性强,是西藏藏族的粮食,除了青稞,几乎没有其他粮食在这里生长,开通铁路之后,华夏其他地方的粮食也可以送到西藏,送到拉萨。”

嘉朝百姓如梦初醒,听着她细细的说话声,竟然生出一种自己生活的很好的感觉,至少神种让他们吃饱饭,可那神种,也是来自李仙长!

隋宴骁的谎言早就被戳破,作为嘉朝人,他们想想都觉得汗颜,怎么会有这么丢人的君主?

已经没人怀疑李妩,说到底也只有隋宴骁,被一次次打脸也不改初衷,不知道他执着还是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李妩说的哪句话没有兑现过?李妩做的哪件事,没有成功过?

打了半张脸他还非要把另外半张脸往她手下凑,真的好煞笔,关键这样的人在原剧情里,踩着她的气运往上走。

如果不是世界意识被系统吃了,她还真想揪出来暴打一顿,是怎样的脑残才能扶植这样的蠢货?

李妩唇角一挑,格外讥诮:“蠢货!”

隋宴骁脸色狰狞,眼里快要冒火,她怎么敢这么说?

没人在意他的想法。

但凡李妩开直播,除了李妩心血**打他两下脸,百姓们谁又还记得,他们头顶上还有一个皇帝?

陛下?什么陛下?能吃能喝还是能看?整天收刮民脂民膏,手下一堆贪官污吏,就是不见他给百姓做什么好事!

还不如看直播,至少有希望,看见华夏那么好,好像他们也在华夏生活一样,几天前那场直播,李仙长的回归,更是给了他们莫大希冀。

李仙长什么时候回来呢?

江州的路远吗?

诸如此类的话题在百姓之间流传。

同时他们也明白,自己看见的看到的,仅仅只是华夏的冰山一角。

成群的牛羊,丰收的青稞全都透过那扇窗户呈现在百姓面前,火车呼啸着通过一架架高桥,叫人惊叹又震惊。

“那辆火车,竟然从桥上驶了过去?”

震惊的人不少,系统智能地推进镜头,从窗户往外探,才能感觉到这里极高的海拔,一眼望下去深不见底,仿佛整个人都被诡怪的深渊注视,全身打起哆嗦。

绝!险!高!

无法形容亢奋的心情,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就像行驶在天空之上。

“天路,这真是一条天路。”

百草惊叹又羡慕看着,几乎称得上目不转睛,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座桥,多少条路,旋即想起手里的工程进度,忍不住叹息一声,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华夏在世界上还有另一个称呼——“基建狂魔”。

可就是这样的华夏,在建造青藏铁路时,也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与财力。从1958年开始,分两期建造青藏铁路,十四万人三次进藏,东起青海西宁市,西至西藏自治区拉萨,至2006年,全线通车。

整整四十八年!

先后有179人牺牲,633人负伤,他们终于把“天路”修上了世界屋脊,把钢铁巨龙牵上了横空出世的昆仑山!

一些人却永远留在西藏。

英雄葬于冻土,烈士长眠雪山。

李妩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自己查到的资料,最后扭头看向窗外,那些冷冰冰的数字真的被说出之后,莫名地产生一股力量,一股叫人眼睛酸涩的力量。

“阿妩?”

沈明瑾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了,心神一紧。

李妩低头遮住眼里的泪水,一向冷静的她竟然慌不择路问系统:“我没哭吧?没有被人看见吧?”

系统:“……”

没哭又怎么会被人看见?它看着宿主红红的兔子眼,最终选择隐瞒下去:“没人看见,没哭。”

实际上,就算做的再隐秘,也总有一些人能发现。

例如,坐在街头的苏子安,他看的清楚,感慨同时忍不住兴奋起来,杀世家时她有果敢勇毅的坚决,说“天路”时她也会动容垂泪,这样的人有手段也有人性,这才是他要效忠的君主!

女子之身又如何?

他的小妹,难道不是女子吗?

只有自大愚蠢之徒才会轻视女子的力量,若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即便女子又如何?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云州。

时人多去江州,因李仙长突然闻名,连朝廷都因此慌忙限制百姓出行,阻断去江州的路,几乎天下所有人以为江州便是李仙长的后方。

可苏子安知道,应该是云州。

也亏得他熟读史书,才知道这番隐秘,江州与云州百年前乃是一处,而攻打江州之前,李仙长手里已经集结兵权,结合她之前的话,苏子安推断,她早就有了自己的领地,不过是隐忍不发。

而这一发作,便直接将天给捅了个大窟窿,谁如她这般对上世族?谁像她这般为民申冤?谁似她这样公正无私?

云州,也是离江州最近,存在最低调的一个州府,若不是苏子安记忆极好,恐怕早就忘了云州也曾是最先反叛那一批。

他付了饭钱,背上书箱,就像这路上最普通的路人一样,准备步行去云州。

他要亲眼去看,去见证,这云州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希望之地,究竟值不值得他为此赌上性命。

此时,方才兴奋的百姓们已经沉默下来,近二百人死在这里,六百多人负伤,从这些数字里,他们看见了华夏的决心。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国家?

某些感性的女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如苗秀华,如今她一人带着女儿,自从脱离了那个人渣,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了。

可现在,她竟然哭了起来。

看着手里刚做完的烤馕,心里还有些庆幸,没有哭着做,若是眼泪掉进去这些馕可不能入口了。

身后传来几声啜泣。

她扭头一看,日常刀子嘴豆腐心的莱大婶也在抹泪,两人视线相撞,都有一对红眼睛。

大婶语气软和道:“诶呦,这华夏也太不容易了,那么多的儿郎,竟然都留在这里。”

“要是有时间,我们给他们立个衣冠冢?”

苗秀禾摇摇头,指着屏幕:“哪用得着我们呢?你看——”

青藏铁路的火车上各种物品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一个小房间,自然也有电视,正在循环播放当初的事迹。这些永留雪山的战士们被当地政府埋进公墓,就算是被家人带走的,也会留下衣冠冢,永受后人祭拜,供奉。

不少游客的来到拉萨的第一站,便是直奔公墓,这些用血肉之躯铺就天路的人民战士!

大娘似懂非懂:“还是你这小娘子脑袋灵光,哪像我人老了也笨了,这些、这些孩子能受后人祭拜,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公墓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呢?”

苗秀禾也说不清楚,张了张嘴,怀里的女儿倒是忽然出声:“冰、冰冰!”

地球。

变换轨道之后没多久,远处皑皑雪山映入眼帘,与骤然降低的气温同时出现的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小女儿指着的地方就在李妩这边靠窗前方,不止她看见了,其他人也看见了,因为它实在太醒目,隔着鹅毛大雪也能看见,绿色的,白色的几个人影,有人惊愕出声:“这里面怎么还有个冰雕啊?”

“立着好几个,难道是路边的妆点?”

不需要亲身体会,光靠看他们也知道,天气越来越冷,甚至飘起来雪花,而所谓的冰雕……

李妩眯了眯眼,忽然抬手。

李妩:∠(‘ω`*)

她望着窗外,刚才泛红的眼眶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沈明瑾什么都没说,跟她一起对着窗外敬礼。

纷纷扬扬的雪花里,那座冰雕忽然动了起来,手心向下,手腕笔直,他哪是冰雕,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生生的铁路战士。

簇簇的雪花摇落,战士戴着厚帽子,脸色微白,在近乎零度的气温下,他们身姿笔挺,宛若一杆标枪。

火车渐渐远去,坠落的雪花里,也渐渐看不清对方的影子。

嘉朝。

一片死寂。

有些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揉了揉再睁开,看见的还是那副景象,声音嘶哑,几乎发不出声:“那不是冰雕,是人!”

“是华夏的铁路战士,刚才李仙长就是在敬礼,我还记得,狗皇……狗东西那天非要搞什么千秋节,那么大阵仗,到最后还不是和大家一起看了阅兵。”

“华夏的阅兵啊,那些士兵就是这样的姿势。”他说着模仿起来,竟也有些像模像样,几分无法言语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战士已经渐渐远去,远处巍峨壮阔的唐古拉山脉逐渐显露,覆满白雪的高山,即使离得很远,也能感受的霜雪的气息。

从这里开始,青藏铁路不再与公路平行,而是取道无人区。

唐古拉站不会停车,因为海拔超过五千米的高峰之上,空气极其稀薄,气候恶劣,极其容易发生高原反应,为了保证旅客安全,火车会一路驶入无人区,在这里,雪山连绵不绝,蓝天草原相互映衬,在这里了望,仿佛站在了世界之巅。

唐古拉山的山脚下,就是著名的可可西里无人区,也是藏羚羊等濒危野生动物的生活区域。

火车隆隆声里,已经到了下午。

李妩吃起了泡面,并不是没吃的,而是她自己有点馋,日常饮食有周部长安排的营养师安排,营养均衡,味道鲜美。

可是,吃多了健康大餐,总会忍不住吃点垃圾食品,例如这方便面,又方便又快捷,调料一洒,热水一泡,三五分钟就能吃饱。

李妩怕太不营养被念叨,特地弄了两颗卤蛋加进去。

沈明瑾看着她自欺欺人,李妩眼睛一转,笑道:“怎么,你馋我的泡面?”

“五块钱,一桶。”

沈明瑾嗯了一声,径直离开,李妩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大苹果,没用刀,双手一用力便掰开了,看得李妩目瞪口呆。

这边平静,车厢另一边却是一声接一声的呕吐,男人白着脸,腿都在打摆子:“我的天,这什么鬼地方,高原反应怎么这么厉害?”

卧铺上,把玩蝴蝶)刀的男人鄙夷地看了眼:“唐古拉山,雄鹰都飞不过去的神山,据说当年成吉思汗想进入南亚大陆,取道青藏高原,半路却被唐古拉山挡住,最后只能望山兴叹,扫兴而回。”

另一个人头也不抬道:“华夏为了保证旅客安全连停都不停,谁知道你这么没用,就是不停也有了高原反应,小三,你现在行不行?”

“fuck!我当然行!”

男人当即沉下脸:“谁让你说英语?给我闭嘴!”

小三也发觉不对,赶忙做了个拉拉链手势:“老大我不敢了。”

说完又吐,到最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味道,连乘务员进来也被熏得皱眉,尽职尽责地清扫,一听一边人问:“还有多久走出唐古拉站啊?我这兄弟都快吐得脱水了。”

乘务员:“唐古拉站1.5千米呢,还得七八分钟,接下来倒是会降下来,忍忍就好了。”

“是吗?谢谢。”他温柔一笑,配着俊朗的样貌,乘务不自觉地红了脸,关上门,却不知道屋子里响起怎样轻鄙的话。

环顾一圈,这项任务出动了他们四个人,所谓的老大更是飞鹰小组组长,裴纳德,他身上有三分之一的华夏血脉,却是不折不扣的黄皮白芯人。

另外三人是他的队友。

李妩这一趟遇上他们,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而按小金截取的计划,他们应该在今天下午才西宁市进站,提前了半天,正撞上李妩。

与此同时,周部长派人暗中排查,始终一无所获,她没有怀疑小金,而是苦思冥想,开会讨论,一定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然而事实上,就连裴纳德也要说一声晦气,他们几个刚下飞机,打算等到下午上路,本来盯上的是另一辆NJ2火车头,没想到中午碰到了警察查房。

四个男人住一间房,被发现后发觉那些警察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而且其中一个一边在他和同伴身上逡巡,一边摆弄手机。

裴纳德谨慎的性格立即发觉不对,直接袭击跑开。

他们一定是被发现了!

可恶的华夏警察,竟然如此敏锐!

然而实际上,这些警察和周部长安排的人没有一点关系,纯粹的警察查房,看看有没有不法生意者,没想到查到四个一间,样貌还不错,主要是当时几人刚洗漱完,披着浴袍坐在**,那一个个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想歪。

都2022年了,同性恋早就不是什么热门话题,警察就是惊讶几人的大胆,准备例行公事问几句,没想到裴纳德谨慎过了头,直接袭警逃跑。

车厢里,三个半人讨论一番,至于为什么是三个半,小三躺在**,吐得只剩半条命,只能动动嘴皮子。

他们很快敲定计划,车里单独空间和大车厢给了他们充分的条件,当初八十五辆NJ2火车头,并不是所有都装载着惊喜,大约十分之一,之后华夏淘汰几辆,几辆出车,最终只剩下两辆。

事急从权,他们直接改变计划,选择上午的车,有斯特斯提供的图片和定位仪器,他们的卧铺离车头最近,这段时间也将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便准备动手了。

“对了。”小三躺在**还不忘说:“我刚才在乘务员身上放了定位器和窃听器,我们耳麦联系。”

“好,车子驶出唐古拉站后,开始行动。”

与此同时,小金开始筛查西宁市事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杀人命案,终于确定:“部长奶奶,我找到了!”

[凯悦酒店发生袭警事件,警察检查是发现四人一间,准备带走调查,遭到反抗,对方袭警!]

[m国派出的人就是四个!]

小金信誓旦旦,周部长立即沉下脸,唐纳德低估了华夏如今的监控,更遑论小金坐镇,就算捣毁也能复原。

所以裴纳德一再改换行头,还是靠着那张脸被小金找到了。

“我找到了!”火车站工作人员查找程序,激动道:“他们四个上了z164号火车,今天早上八点二十分的火车!”

周部长微微一怔,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摸了摸额头,小金稚声稚气提醒道:“主人也是今天早上z164号车。”

她猛地抬头,想起那通视频电话。

李妩晃了晃手机,笑容璀璨:“周阿姨,我们已经订好票了,今天早上的,绝对没问题。”

周部长脑子里那根弦,瞬间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