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一听就腿脚发软,乾陵啊那可是!眼前这位究竟得有多大胆,才敢把主意打乾陵上面去。
乾陵到现在历经千年,可没少人动过心思,可从来没见谁真挖开过,一次都没有。
往远了说有唐末的黄巢,征发了四十万人挖了几年也只挖出了一道深四十米的“黄巢”沟来。都说是这里面都是大老粗,没有识文断字的文人,谁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挖错了方向?
第二个就是五代期间的温韬,这小子也不知道那股筋不对付,也用了几万人挖乾陵,可一动土不是瘟疫就是山崩,死人无数,才彻底震退了他的脚步。
事实证明,这个乾陵就挖不动,怎么孙连仲就动了这个心思?
他不知道,孙连仲确实是没了军饷,才一急之下想到了千余年来都挖不动的乾陵。孙殿英那小子把老佛爷的坟都挖了,老子我兵强马壮,没理由比他差啊!
他可听说乾陵里有不少宝贝,那要是都挖出来,不得富得流油,自己的队伍恐怕还能再多扩充几万!
贺林劝了几次都劝不动,又怕孙连仲真的开始怀疑自己。
事到如今,已经是虎入穷巷,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所以他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孙连仲呵呵一笑,就开始调动部队,先是在梁山外围拉了军事警戒线,说自己要准备军事演习,赶走了这里的住户。然后派出一个团在梁山安营扎寨,让贺林提前探查!
贺林知道自己已经是走投无路,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可也不敢推辞,所以带着手下的几十个人在山上转了四五天,才向老孙报告。
他说墓道口虽然找到了,可却压根就别想打开,因为墓道口已经被上千吨的条石封堵严实了,而且中间还浇上了铁水,纯粹成了铜墙铁壁。
要想进乾陵,不如从墓道上方动手,这样工程量不仅会大大降低,还能躲过不少的机关消息,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
老孙不知是贺林消极怠工,只觉得自己这位参谋的建议还算中肯,就安排手下人开始土工作业。
一共三十五个人,开始埋设炸药,准备从墓道口入手。
找对了点,贺林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告罪了一声就回了家。
之后的三天,孙连仲手下的爆破组,愣是费了数百斤炸药,整整炸掉了三层条石,才算大概摸着了墓道的走向。
可这三天却并不太平,老天爷就像是专门和人作对似得,一旦动土立刻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等一停手立刻又是艳阳高照、恢复如初。
开头这些人还只当是巧合,可回回都是如此,下面的人可就不敢动手了。于是纷纷恳求自己的长官,求将军怎么也找个人好好看看再说,要不然小命怕就得交代在这里。
消息传到了老孙这里,他就想起了自己那位参谋,于是派人去请。
可请来一看之下却让他大惊失色,原本贺林也是个高高壮壮的好后生,可三天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连头发都白了。这哪里还那个意气风发的参谋,简直就是个朝不保夕的老人。
大惊之下,老孙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林这才回道,自己三天前选定了地方之后,当晚就梦见被一群人给捆走了,然后遍施各种酷刑,所以人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而且这几天每日如此,看来是报应到了,于是又劝老孙千万要高抬贵手,要不然可能会遗祸子孙!
老孙是什么人,有枪在手天下我有的军阀,脑袋后有反骨,脖颈上有犟筋的主。见贺林如此,只道他被吓破了胆,名声老子都担了,要是不弄出点东西才是贻笑大方呢!
于是这里安抚好了贺林,一转身就安排前方的工兵赶紧再组织一次爆破。
这次爆破可规模不小,为了见效,埋设的炸药也都是前几次的数倍。只听那墓道上方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梁山都似乎颤了三颤,声音远达数里之外。
本来在军帐里坐着的贺林心头就叫了一声不好,这老孙是真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话说阴阳先生因为擅露天机,篡改形制,本来就难免一生颠簸、际遇多舛。自己又被逼动了帝陵,看样子怕是真活不成了。
可怜家里那个二十出头,已经坐了胎的娇妻,可怜自己还有血海深仇未报,老孙要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活不过今日!
随着这一声巨响,乾陵的墓道还真就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老孙站得远远的,一见成了正想前往探看。却不想墓道里忽然蹿出了一团黑雾,顷刻间就把墓道上方的人笼罩其中,只听得黑雾里噼噼啪啪乱响,就像是金铁交加之声,平地里也忽然飞沙走石变了模样。
等黑雾散尽,被笼罩其中的二十九人当中,七名山西籍的士兵当场七窍流血而亡,剩下的这些人虽然还没死,可也都半疯半傻活不成人样子了!
这可是孙连仲亲眼所见,不由得他不信。于是他立刻下令退兵,还派人把原来炸开的口子封还好了,然后买来了不少贡品,在陵前亲自祭奠。只说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云云,惊扰了老人家,还望莫怪等等!
这才急匆匆拔了营帐,回了驻地。
可这时随军返程的贺林就有些精神不济了,老孙想起这位参谋自从跟了自己,除了盗墓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因为自己胡来才成了这番模样,也自后悔不迭。
于是忙问贺林还有什么想望没有,他一定帮着办到!
贺林摇摇头,说自己不孝,年纪轻轻就害得自己父母双亡,就想回去守在爹娘坟前尽孝。
老孙这才想起先前贺林所说的报应来,还真是,那几个七窍流血的还都是山西老家,眼前的这位也是。那肯定是则天大帝生了气,怎么娘家人还来挖我的坟了,所以才降下这样的灾祸。
于是老孙立刻给指派了五十个身藏短枪的侍卫,护送贺林回乡。临走时还说了,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这帮人对他唯命是从。
于是贺林夫妇在五十名护卫的保护下,奔行十多日总算回到了晋东南二十亩垴。
这一路上,贺林也把自己的事情说了,那些老孙跟前的侍卫在当兵之前也都是苦出身,谁没受过村里那些恶霸财主的气?
所以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个气愤填膺,到了地头分出几个人保护嫂子,有两个人轮流背着贺林就到了村里的恶霸老王家。
老王一家老小三十二口,八个护院、四条狗,全部死于乱枪之下。临了那帮人还放了一把大火,老王家家产丰厚,那火也整整烧了一夜。
陆鹤龄恢复了身份,报了血海深仇,愣是挣着身子给眼前这帮兄弟们磕了三个头,双方才洒泪而别!
大仇得报的陆鹤龄回到自家宅院,竟然愣是又挺了十多天,最后三天他闭门不出,直到第四天早起才推门出来。
见到自己媳妇头一句就是叫她赶紧走!
他说自己也就这两天的光景了,可怜了她们孤儿寡母,他这一生享过大福,也受过大苦,值了!可就是自己损阴丧德,做下了诸多赖事,无颜再去面对祖宗,恐怕还要祸及子孙。
他媳妇哭闹不止,说好歹给他披麻戴孝送走了,自己再投奔他乡。可陆鹤龄死活不让,他说自己已经破了祖宗的规矩,给自己算了一卦,也顺便给子孙后代算了一卦。
他要媳妇从这里开始,往北走三百九十里,遇山而止,遇水而歇。不靠山水就再走它个三百九十里,因为他犯了忌讳,得让后辈藏起来,平地里不能藏人!
他说自己祖先学这门手艺的时候,在祖师爷跟前发过誓,要是用自己的手艺去做那些损阴丧德的赖事,绝对活不过五代!
然后他媳妇当天就往北走了,而陆鹤龄也一把火烧了家宅进了山……
爷爷说了老半天,大概有些困了,还在炕沿儿上靠着歇了会,“陆鹤龄就是我爷,他媳妇肚子里怀着的就是我爹。历五代而绝嗣,这就是咱们老陆家的诅咒!我爷爷那会儿还留了两句话:不言不语不成功、轻轻松松活成空!”
爷爷的爷爷算是我高祖,到了我这代可不就是五代。怪不得我小时候会遇到那么多的怪事,六个小孩下河玩水,都淹死了就我没事;我从村里过,就没哪条狗敢张嘴咬我的!
还有,我能看见邻居张奶奶在梨树上坐着,可她孙子却看不见,那时候张奶奶已经死了三年了。还有……
所以我才没什么朋友,因为那些小孩的家人都不敢让他们跟我玩。
那些童年的怪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开始浮现出来,直到把我的脑袋都塞满!我这才想起,原来这些东西我小时候就已经能看见了,可爷爷不让记,所以我才忘了个干净!
我是天生就受了诅咒,历五代而绝嗣,那不就得印证到我身上?
脑子里思绪万千,心头上又情绪激**,没了口子发泄,我只觉得胸口憋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
莫爷爷离我很近,见我这样,立刻在我身后一拍,我一口鲜血就吐在了地上,心疼得爷爷赶紧过来摩挲我的后背,登时间再次老泪纵横。
“这都是祖辈造的孽啊!咋就不落到我身上,偏偏就轮到我孙子这儿了!”
莫爷爷也赶紧过来劝解,等我们两个好点儿了,莫爷爷见我看着他一脸诧异的神色这才张口说道:“剩下的事,我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