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要死呢?你……,那个谁,你跟我好好说说!”
男孩很有一副生死看淡的平头哥架势,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我只能紧紧在身后跟着,想问出点什么来。
男孩见我不依不饶,就站住不动,“前街的房子都是空的,你干嘛非得跟着我?”
我脸上一红,被人这么问是挺丢人的,“不是,你能跟我讲讲其中的原因吗?为什么我们就要死了,为什么不能吃东西?你们为什么要住这种奇怪的房子?我是个外乡人,希望你能告诉我!”
男孩这才皱起了眉头,“外乡人?”
“啊!”
男孩愣了一下,才拧着眉毛继续问,“你怎么来的?”
我哭丧着脸说道:“要是知道怎么来的,老子早回去了!”
“那你跟我来吧!但是咱们先说好,死得时候不能死在一起!”
这他娘的算什么要求,死不同穴?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可我还是点了点头,暂时答应了下来。说实话,这孩子长得还算清秀,可就是不怎么讲卫生,浑身一股怪味。要不是被逼到弹尽粮绝的份上,我一定会敬而远之的。
男孩没再说什么,把我领到一处房子前,说了句要死就死远点儿,然后就转身进了旁边的一所房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说的这句只是陈述句而不是骂人的话。
男孩走了,我站在这座巨石搭建的房子前发起愣来,这么雄伟的房子修建的时候得花多少人工?搭建成之后为什么就没人住了呢?
石屋没有窗户,除了有一道坚实的木门之外就再无其他,屋子里别说家具床铺,连火台炉灶都没有!
这哪儿有家的样子啊?
我本来想去男孩那里借个火,好把手里这几条鱼烤了吃,可想想那小子冷若冰霜的神情,就只能作罢!
幸好这里不缺荒草木屑,到处都是那些坚硬到一碰就出火星的黑色岩石。我找了一堆干草木屑拢在了一起,然后找到几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不停地敲打起来。
我不记得这些知识是从哪里得到的,只知道自己需要火,需要食物,然后就如条件反射一般行动起来。
还好这里的石头火星子特别大,没几下功夫,蹿出来的火星就把一团蓬松的枯草点燃了。
我赶紧找了几根劈柴搭在了上面,等火势大了之后才把大柴架上去,火势越烧越旺,我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坐下来歇一歇!
男孩只说我们快死了,可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何况我本来也不信,即便信了,也得当个饱死鬼再说!
我从街道上走过的时候,见有一道山泉顺着山坡流下,于是拎着鱼过去收拾干净,才回来找了几根细细的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
鱼熟得很快,一股焦香的味道传来,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虽然没有调料,可食物本身的香气和原始本能的驱动已经让我自动屏蔽了这一切,现在我的眼里,只有鱼!
正当我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刻,竟然听到身后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声,我登时转身,却发现在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貌看不清楚,我只看到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
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喝问,对方竟然主动说话了,“这……这是什么?”说话的时候对方还伸手指向了火堆。
我见他没有恶意,才沉声回答:“火,火!”
说着我还把手里已经烤好的鱼递了过去,在我看来,能分享食物就是达成信任的头一步。
对方走近一步,把烤鱼接在了手里,我也趁机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如果刚才我初见的那个少年还算得上清秀,那么现在这个年纪也不算大的男孩,就显得粗壮健硕了许多,样子也憨憨的,很是讨喜。
我不确定它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堆火都能把他吓成这样,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市镇或者叫聚居地处处充满着诡异的味道,叫我不得不小心应对!
男孩大概很喜欢我的烤鱼,拿在手里几口就吞了下去,就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得,片刻后才咳嗽着吐出许多鱼刺来。
“我叫蛋,你是外乡人?”男孩吃完烤鱼后笑着问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自然也没法介绍自己,只是笑着说我是外乡人,至于怎么来的,自己是谁,一律都不记得了。
蛋哈哈一笑,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咱们一起生一起死!”
我不由得再次皱眉,怎么又说到了生死?
这里的人都这么豁达吗?
于是我也笑着问道:“既然都要死了,那还吃什么东西呢?”
没想到蛋再次笑着说道:“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不吃?”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倒是个新颖的回答,于是招呼男孩过来烤火,顺便再把其余几条鱼烤熟,因为他看我的时候,还时不时瞄一眼竖在墙根的那几条已经穿好的鱼。
水是生命的象征,而火则代表了温暖和富足,也许是心理因素在作怪,我怎么忽然感觉有些冷了?
蛋似乎对火非常害怕,尤其在被烫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尝试去靠近火堆。我手里平举着那几条鱼,一直等烤好,他都没有再过来。
这真是怪异至极,这个蛋并不傻,可竟然没见过火?
蛋吃东西很快,几口吞下,然后咳嗽吐鱼刺,最后还会拍几下肚子冲我笑笑,表示食物很对他的胃口。
见他吃得如此写意,我笑着问道:“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我想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可蛋听了之后,却沉思良久,等确定了之后才幽幽说道:“很久了,那时候我还小,有些好奇,吃过树林里的果子!”
这他娘的算什么答案?
我是开玩笑的好不好,这回答也太真诚了,真诚的有些吓人!
天生万物,逐次为食,生命才得以繁衍存续,不吃饭是如何长这么大的?
我心里震惊莫名,这里没有太阳,照样草长莺飞,这里的人不吃饭照样行走自如。尤其是对待死亡的态度,竟然如此从容不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是个好人,我要死了!”蛋吃饱后,过来拍拍我的肩,然后朝屋外走去,直到消失在远方……
我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然后回身关紧了门。
一个人这么说是笑话,可两个人都这么说,那就得注意了。
我再次检视了屋内,确定没有什么安全漏洞才靠在了火堆旁……
木门很结实,但中间有一些细微的孔隙,所以我能透过这些孔隙扫视外面的情形。
几乎是一瞬间,孔隙中斑驳的光影就全部消失了,我发誓,我只是低头看了一下火堆,而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光亮。
我震惊地站起身来,趴着门缝朝外瞧,外面不知何时起,竟然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远处的荒原传来的莫名的兽啸,声音浑厚宽广,料想不会比牛小多少!
一丝丝寒气从门缝里渗了进来,触体微凉!
不是没有太阳吗?
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天黑了呢?
天地、黑白、阴阳,然后我不自觉想到了生死!
蛋和先前那个年轻人想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难道天黑了我们就得死?
朝生暮死,那不成蚍蜉了?
怪不得先前那个年轻人看什么都是冷冷的,怪不得他会说,既然都快死了,还吃什么东西!
那么,这算一种轮回还是一场诅咒,而我做为一个外乡人,能跳出这个圈子吗?
如果跳不出,那么,我将以何种方式死去?
……
死亡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等待死亡的过程也就愈发煎熬难耐!
这里看上去不过是原始了一些,可我断定先前那个男孩和蛋一定是人类,而且是和我一样活生生的人类!
可为什么这处人类的聚集区却处处透着怪异阴森的味道?
兽啸声持续传来,从一声响成了一片,我猜大概得有几十头之多,然后我听到了蹄子踩踏过石板的声音,声势浩大,它们来了……
难道蛋说的就是死于这些兽口之下吗?
那也太残忍血腥了!
于是我回过身,朝火堆里添了一把柴进去。
石屋里没有烟道,所以点火的时候很呛人,但火旺了之后烟气就少了许多!我紧紧守着火堆,手里还挑了一根顺手的柴火,以防万一。
蹄声哒哒,那些刚才还在嚎叫不止的兽类已经逐坡而上,朝我所在的石屋逼了过来……
我起身再次检查了厚重严密的木门,确定就算是一头牛那么大的生物都撞不开后,才松了口气。
可等我一回身,却发现墙角竟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雾气隐隐约约,大概有人头大小,悬浮在半空之中。我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可心里却不怎么害怕,似乎以前曾经见过似得。
雾气在半空中停顿片刻,然后慢慢散开,逐渐幻化出形态,而我也趁机跑到了火堆前,举起了手里的柴火……
黑,黑雾幻化出了怪兽的形态,依旧是一样的黑!
有蹄子,还有翅膀,却是个禽鸟一般的脑袋,只见它左摇右晃,几次摆动间,竟然又生出几颗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