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肯定找对了,要不然谁敢在鬼气森森的旧校园里点灯,还是在大体老师聚集的区域。

不止有隐隐的灯光,我甚至听到了好多人在低声私语,又好像是吟唱,或者是诵读。声音低沉嘶哑,在这黑黢黢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

我回头看了看耗子他们,然后点点头,应该是地方了。

十八想要打头,被我一把拽了回来,我刚往前去,却被清虚道长扯住了。

我没有再去争,跟道长这个老江湖比起来,我也就一个新丁而已。

道长打了先,然后招呼我们几个紧紧跟着,见到什么异象或者听到什么异响,就心里默念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自然无所不辟。

看来道长也对这次斗法心里也没底,一动手恐怕就是生死相搏,自然也没机会顾及他们,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各自保重。

我摁了摁兜里那半块虎符,心想这大概就是我今晚最大的凭仗了,待会儿进去说什么也得把小西她们救出来,要不然老子死不瞑目!

地道的尽头是一个缓坡,虽然两边的砖墙看起来年深日久,可结实依旧,我们就随着这道缓坡一步步朝光亮处走了过去……

随着脚步渐近,一阵阵刺鼻的味道也扑面而来。

耗子说过,旧校区废弃后,为了保险起见,医大的尸体储藏仓库也和附院做了合并。

按说这里已经废弃多年了,即便那些罐装的福尔马林也都应该挥发完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味道?

刺鼻的味道依然很大,沈剑从兜里掏了几条魔术巾出来,然后用水浸湿后递给了我们。

我耳边窸窸窣窣的碎语声,也随着我距离的拉近越来越大,直到我从洞口出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场地上,声音才倏然消失……

我们眼前起了雾,不过不是物理意义上那种水汽冷凝而成的雾,而是像透过朦胧的眼镜向外看。

因为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身处雾里一般。

仓库有一个篮球场大小,顶棚上还悬挂着七八只巨大的罩灯,而距离我们不远有一个微缩版的游泳池,池子里竟然还若隐若现的飘着十几个人……

清虚道长回过头,轻轻说了一句,“幻境!”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就开始猜测眼前这到底是什么年代的幻境,而多琴展现这个幻境究竟是想做什么?

十八也回头把身上带着的一些珠串分给了后面三个人,低声叮嘱他们千万要保护好,这可都是家传的宝物,一串就能顶一台豪车。

看来情况确实不妙,要不然十八这个财迷不会这么大手笔的。

上次我手上起了那个大包后,这小子一天看好几次。我开始还有些感动,后来我一好他就把那串精钢佛珠给撸了下来,我才知道这小子哪里是关心我的伤情,明明就是惦记着这串佛珠呢!

能让这个财迷把祖传的宝贝都洒出来,看来他确实心里没底。

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有些感动,到底是觉得兄弟情谊要紧,才能让他把这些东西看淡。说到底,十八是个不错的兄弟!

清虚道长一个人拿着拂尘走在前面,走几步还四处看看,等确定没事了才敢继续迈步。

我怕他一个人招呼不过来,就蹿了出去,和他一起走在了前面。

这次,他没有再伸手阻拦,这大概也算对我能力的一种肯定。

刚才在地道里我问过道长,他那天教我化解手上大包的功法能不能经常习练,因为我觉得自己这些天练过那些功法后,觉得耳聪目明,身体素质也提高了不少。

道长还顺手把了我的脉,片刻后才啧啧称奇,说我果然是修道的材料。

他说自己从收养青牛儿开始,就另找师傅习练驱鬼御邪的法门,自然也学了这套功法,可把这套功法习练纯熟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

我这才几天,就已经得窥门径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登堂入室了。

能学得一些保命的本事自然是好事,可小西生死未卜终究是把这点喜气给冲淡了不少!

我们视线所及,不过五六米的距离,即便在如此强烈的灯光下,却望不及远,这不吝于一种煎熬。

我、十八、道长算专业人士,大秦见多识广,沈剑心思沉稳,所以最先扛不住的自然是耗子。

大概觉得过于憋闷,导致精神异常紧张,耗子走在中间,却陡然间喊了一声,“这他娘的都是干嘛呢?”

沈剑就在他身边,他这儿一喊,沈剑就扑了过去,伸手就给捂住了。

可声音一出,自然就惊动了周遭那些看不到的东西,一时间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又开始了,而我们的视线也似乎能看到远处的一些目标。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本来还在福尔马林池子里泡着的那些尸体,仿佛听到了召唤一般,齐齐转过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耗子也没想到自己也就是发发牢骚,竟然引起了这些尸体的注视,登时手软脚软,还冲着沈剑直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再喊了。

可声音已经发出,怎么收得回来,那些尸体也开始齐齐朝这边移动了过来……

不是游,也不是飘,倒像是在**中行走。

而随着它们的靠近,我也渐渐看到了它们的脸……

我知道医大在以前,尸体的主要供应途径一般有两条,一是捐赠,二就是死刑犯。

不管如何,病死的好歹还有个人样,可死刑犯就不同了。注射死亡也就是最近几年才有的事,而且还没有全部普及。

死刑犯的死法可就各具形态了,听说以前是用56式半自动步枪来行刑,而且会让死刑犯在行刑前张大嘴,那样的话子弹会从嘴里穿过,不损面相。

可生死关头,没几个狠人能hold住的。

所以子弹从紧闭着的嘴里出来,自然会造成严重的贯通伤,何况是步枪,距离又如此之近,形成的创口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56式本身的口径有7.62,子弹大,冲击力也强,一枪下去基本就是大揭盖,脑浆、血水溅的到处都是。

直到后来开始使用79微冲,情况才算有所好转。

这些都是大秦跟我们讲的,还说过早些年有牧民会拎着一饭盒的馒头,蘸了脑浆拿回去吃。

我总觉得这些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故事罢了,大秦拿来说,也不过是想向我展现一下自己的优势而已。

当然他在饭桌上这么说就不厚道了,尤其是耗子还真有蘸着菜汤吃馒头的习惯,他这么一说,耗子直接就把这个习惯戒了。

虽然他说得恶心至极,可我却丝毫不落的记了下来。

眼前这些在福尔马林**里浸泡的尸体就是如此,我想,大概全都是死刑犯吧!

即便身上已经没有了血液流淌,可它们有的缺了半拉脑袋,还有的像是脸上忽然被炸开,然后在溶液里浸泡多时。整个脸的下半部就像异形一般,呈放射状的肉丝不规则的蠕动,偶尔还会露出森森白牙,确实让人看着胆寒!

这些尸体被耗子一声呼喝所惊动,然后集体扭回身,像是受到什么吸引一般,朝我们移动过来。

这种尸体就算是一个站那儿,也够把我们这群人吓住了,何况一下子来了十几个。

于是我一咬牙就第一个就冲了过去,抬手就把虎符举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能退,一退就是全军覆没!

虎符果然是辟邪圣物,被我举起后,就像是烈阳当空,这些个本来还**不已的尸体,登时如见到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一般,顷刻间就冰消雪散,回复了当初的模样。

几个离得近些的尸体,已然来不及四散躲藏,一瞬的功夫就灰飞烟灭了。

我这里刚收拾了这些异动的尸体,道长那边就发现前面有一条通道,于是我赶紧回身跟了过去。

老人家也五十多岁了,比我爸都大十来岁呢!

都说老不以筋骨未能,搁在以前还能说为了钱财,可青牛儿的手术费已经有着落了,老爷子依旧不离不弃,这就叫情义。

既然他说我进步神速,那么趟雷的事情自然是我来……

何况,这些事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于是我手里抓了虎符,走在了前面,只见眼前不知从何时起,竟然现出了一道透明的墙,墙上有一条黑黢黢的通道,深邃悠远,不知通向哪里!

墙和通道是突然出现的,就在我呵阻尸体的一瞬间。

这堵墙出现得很怪异,仿佛是凭空出现的,而且不是物理上而言的,因为它是透明的,通过这里能看到对面的情形。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无色无味,却真实存在。

就像是一个吹起来的肥皂泡,我伸手触摸四壁,都是柔软的,甚至可以把手穿过去。

我回过头,十八摇头,道长也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从这里看过去,我可以看到仓库那头的情形。到处是破败不堪的仪器和柜子,刚才还存放尸体的福尔马林池子里已经干涸已久,哪还有什么大体老师的踪影。

我们一进入仓库看到的就是幻境,包括那一阵阵浓烈的福林马林药水味儿,而这里大概就是幻境的尽头。

对面所见的仓库已经腐朽不堪,一眼就能望到头,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既然人是多琴抓的,那只能亦步亦趋跟着人家的节奏走了,于是我头一个朝通道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