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卜发财三盗鬼见愁(三十五)
牛二柱几乎吓了个半死,这人没了脸皮有法儿看么?尤其是这皮‘肉’还是一块块往下掉的?眨眼之间,于老万脸上已经是鲜血横流,筋脉暴‘露’,通红的血珠自血‘肉’内汩汩渗出,连血管都一清二楚,真比活鬼还要难看几分!
大少胆子也不算小了,此时却是全身瘫软,连动都动不了,于老万瞪着已经没了眼皮的双眼,咧着污血横流的嘴‘唇’,‘阴’森的笑着,忽然他伸出猛地向牛二柱脖颈掐来。
牛二柱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有心躲避,却是全身动弹不得,正在危机之际,忽然头顶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滋味儿可不好受,比他妈的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十倍,牛二柱就算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也忍受不住,嘴里痛呼一声,一个翻身,顿时坐了起来。
大少惊魂未定,睁眼一看,天‘色’虽然已晚,但却仍是白天,远未到黄昏时节,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卜发财的鼾声此起彼伏,牛二柱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南柯一梦,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做个噩梦也不算稀奇,只是这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了,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少都有点儿胆战心惊。
牛二柱正在心有余悸,忽然觉得脑后一阵恶风,要说大少师父不少,本事没学多少,江湖经验却是极为丰富,十几岁入青帮,就算没打过什么硬仗,看也看会了,当时就明白这是有人偷袭,惊慌之余,赶紧一个低头,因为身子在炕上,又是大梦初醒,多少有点儿不灵便,这一下劲儿使大了,一个收拾不住,大头儿朝下,就从炕上载了下去。
牛二柱疼得直咧嘴,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不过他可不知道,这一下是因祸得福,要是不从炕上掉下来,被砍个透心儿凉那是夸张,但是身上多个窟窿那是难免的。身后这位可不是直接拿利器捅,而是一刀横劈了下来,牛二柱一低头,所说躲过了要害,后背和下半身可是躲不过去。
大少虽说摔得够呛,却是半点不敢犹豫,敌人就在眼前,哪有自怨自艾的时间,大少一骨碌爬起来,定睛一看,顿时连头脑都‘摸’不着,眼前悬着一把刀,明晃晃锋利异常,看着就让人心惊胆颤,但看来看去,却只有这一把刀,别的什么都没有!
牛二柱心里一哆嗦,这是怎么回事儿,民国初期时局‘混’‘乱’,暗杀、谋杀层出不穷,但不管是什么,总得有个人拿着凶器出来执行,哪有一把刀自己来杀人的,这不是跟闹笑话儿一样么?大少全身戒备,以防中了人家‘奸’计,与此同时,瞪大了眼睛往刀子后边儿细看,他可是个不信邪的主儿,甭管眼前有什么,亲身经历了才是真的。
你还别说,大少这一通猛瞧,还真看出点儿‘门’道儿,那刀子后边儿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墙壁上却有一个影子,歪歪扭扭,看不清是个什么,但不管怎么看,都绝对不像个人。
牛二柱心里顿时明戏,这事儿没有别的解释,除了于老万加的保家仙,那个贼头贼脑的黄皮子,别人没这个本事,更没这个闲心,于老万‘混’迹江湖多年,占据帮库不倒,俨然一个独立王国,除了诡计多端之外,必然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心狠手辣就是其中一条儿。
到了此时,纵是大少胆大心细,心里也不由得有些胆寒,这于老万如此难缠,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想当年牛二柱、卜发财、马凤仪哥儿仨独斗山东帮,计赚黄皮子,解救草上飞,虽说凶险万分,却是有惊无险,处处逢凶化吉,哪有这一会这么费事,难道这于老万就是哥儿几个的克星,今天大少和卜发财就要栽在这儿?
牛二柱心里虽是思绪万千,近身上却是毫不松懈,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把刀和他身后的影子,原以为这一回必然还有一番恶斗,谁知那影子见一击不中,稍微愣了一下,忽然化作一股邪风,打着旋儿就往外跑,拿把刀也随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牛二柱可不是吃素的,哪能让它就这么走了,拔‘腿’就往外追,谁知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喊,惊慌至极,大少听出这是不发财的声音,怕自己这一走三耗子再遭了暗算,到时候就是把影子给追上了,没了不发财这支生力军,也是得不偿失,权衡轻重,只好一跺脚,返身回了客房。
牛二柱一进屋儿,立刻就吓了一跳,只见卜发财抱着一‘床’棉被,龟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脸‘色’蜡黄,满脸惊慌之‘色’,一看就知道被吓得够呛,牛二柱心里一沉,生怕他再出意外,赶紧凑过去问道:“三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屋里有啥东西吓住你了?”
卜发财咽了一口唾沫,喘着气道:“二……二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牛二柱心说这不捣‘乱’么,你一个大小伙子,叫一个梦吓成这样儿,说出去丢不丢人?话虽如此,哥儿俩毕竟感情深厚,遇到这种事儿,也不得不过问过问,大少给卜发财倒了一杯水,关切的问:“做梦?什么梦?给二哥说说?”
卜发财喝了一口水,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儿,沉了一会儿,才把自己刚才梦到的东西说了一遍,原来竟和牛二柱梦到的情景一样,要说这事儿也没什么可怕的,可这得分谁,要是大少,顶多就是吓一跳,可卜发财这人个别,偷东西的时候胆子贼大,人家正主儿就在眼前他都敢伸手,可要是别的事儿,一个耗子都能把他吓个半死,这梦里出了一个没脸没皮的,他能不害怕么?
牛二柱心里一动,俩人做同一个梦,这绝对不是偶然,肯定是鬼见愁家的保家仙‘弄’的玄虚,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给自己和不发财提个醒儿,期限就要到了,要是拿不来东西,那就只有抱着脑袋滚出军粮城,其中暗含着还有威胁和炫耀的意味儿。二来就是顺带这给俩人一个下马威,如果机会合适,还会顺手除掉他们,刚才那把刀就是明证!
牛二柱一想到这儿,心里立刻就多了一个疑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在梦里突然一整头疼,这才醒了过来,要没那一下,不用说,肯定一刀下去就得见阎王,还有就是昨天晚上那道绿光,明显有高人暗中相助,而且问题都来自于自己的脑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牛二柱认识的人里,会这种本事的也就两个,一是祖母,二是张小半仙儿,张半仙就不用提了,自从草上飞一死,他就销声匿迹,这人现在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牛太夫人倒是有这个可能,可她救自己的孙子那是天经地义,用得着这么拐弯儿抹角儿么?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牛二柱隐隐想起了点儿什么,可这点儿念头总是模模糊糊,要想拾起来却是万难。大少不由自主又在头上‘摸’了一遍,不用说依旧是毫无收获,牛二柱两手一摊,可就犯开合计了。
卜发财喝了几口水,‘精’神好了许多,他见牛二柱举止怪异,心里也有点儿纳闷儿,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最关键的还是趁早潜入于老万家中,把钥匙拿出来,三耗子又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到一边,试探着问道:“二哥,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三耗子一句话提醒了牛二柱,这话对呀,眼看期限迫在眉睫,自己考虑这些有什么用?归根结底,把东西拿出来才是真格的呀!
大少略一沉‘吟’,豁然站起,盯住卜发财,斩钉截铁的道:“兄弟,跟二哥走一趟,咱们再去会会鬼见愁!”
卜发财一愣,现在?大白天?偷东西都是在夜间,还没听说过白天去的,这不成了明抢了么?三耗子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