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卜发财三盗鬼见愁(二十九)
牛二柱原本以为那‘女’子是个将死之人,不过是因为被怪物吞了下半身,实在难以忍受,这才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紧抓住不放。谁知道危急时刻,用手一‘摸’,那‘女’人的手滑滑腻腻,满是黏液,手指掌心密密麻麻,尽是一些吸盘,这哪里是人手?分明是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手!
大少心中疑‘惑’,这人哪有长触手的,莫非这‘女’子并不是人?也不对呀,眼见得这‘女’人虽然一身血污,脸‘色’苍白如纸,但从‘裸’‘露’出的上半身来看,‘胸’‘乳’腰身俱全,除了眼睛和手,哪里不像活生生的人?莫非是怪物口中的涎水流了出来,淌到‘女’人身上,将她的皮肤腐蚀掉了?那也不成啊,‘女’人的眼睛被黏液腐蚀,倒是极有可能连眼皮眼珠一起消化掉,但这一双手总不能变成这般‘摸’样吧?
牛二柱正在狐疑,那‘女’子见牛二柱两只手来掰自己的手指,虽然并不能就此逃脱,但终究单手难敌双拳,有点儿支持不住,索‘性’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把牛二柱的双手全部攥住,奋力一扯。大少用双手敌住‘女’人一只手,本来就有些吃力,被他这一拉,顿时手脚不住,一个趔趄,顿时栽倒在那‘女’人身上。
牛二柱这一跌倒,立刻全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感觉真是太诡异了,人这东西都是有皮有骨,就是再胖的人,你扑到他身上,刚开始是‘挺’好受,紧接着就要遭罪了,被他全身的骨头一硌,那比躺到石头上还难受,可大少往‘女’人身上一压,立刻就陷了进去,仿佛这‘女’人就像一个泥沼,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
最要命的是,这‘女’人全身冰凉,如同冰窖一般,非但如此,大少这一跌倒,马上被‘女’人紧紧搂住,纵使他拼命挣扎,也难以移动分毫,浑浊的黏液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大少层层裹住,这可怕的**不但带着一股死尸般的恶臭气味,而且似乎还带有某种腐蚀的功能,牛二柱感觉浑身刺痛,就像被扔进油锅那样难受。
‘女’人抱住牛二柱,便不再挣扎,反而是蠕动着往怪物的嘴里挪动,牛二柱虽然全身被制,但意识却还清醒,一见这种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女’人都够他喝一壶的了,要是再进了怪物的嘴里,那还好的了?不用多了,有个把钟头,自己也就成了粪了!
牛二柱惊惧之下,禁不住玩儿了命的挣扎,希望能挣脱‘女’人的束缚,可那‘女’人本来就力气奇大,如今将大少制住,更是不肯放松,牛二柱妄自徒劳,非但没有半点效果,身上一动,那‘女’人反而抱得更紧,牛二柱可就不敢‘乱’动了,他怕拉扯之间,伤了自己的双眼,眼睛要是废了,那就真他娘的算是完了。
牛二柱眼前漆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女’人的裹挟下,不断向前移动,虽然看不见,也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被吞进怪物的嘴里。牛二柱久经风‘浪’,从未翻过船,如今这一百多斤眼看就要成了怪物的夜宵,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懊恼之余,大少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大:这‘女’人八成不是什么遇难之人,倒像是那怪物引‘诱’自己上钩的‘诱’饵,故意做出许多异状,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诱’‘惑’自己伸手救援,再趁机将自己吃掉,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甘心被怪物利用?再者自己就是被怪物吃了,那‘女’和自己一起被吞,不也完了么,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心甘情愿被吃的人?
大少想到此处,心里忽然一动:“莫非这‘女’子是个伥鬼?”
所谓伥鬼,大家想必也都知道,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是被老虎吃掉的冤魂,甘心被猛兽利用,引‘诱’他人被虎吞食,自己好趁机脱身投胎。牛二柱心中一转,这伥鬼可不多见,世间猛兽虽多,但有这个本事的也只有兽中之王的老虎,莫非幕后这怪物竟是条猛虎,耍‘弄’‘花’招要吃了自己?
二柱转念一想,不对呀,这军粮城虽然比不上天津城繁华,却也是个不小的镇店,人口也不少,并不是深山老林,哪里来的老虎?而且自己折腾了半天,虽说被‘迷’雾困住,但想必还在于老万家附近,要是有虎,那鬼见愁一家子不早就都没命了么?
想起于老万,牛二柱猛一哆嗦,忽然就想起点事儿来,自从卜发财进了于家大院儿,再到自己被冻下大树,这前前后后可不太正常,最起码现在这事儿就经不起推敲,哪有在任家家‘门’口遇见老虎的,要有这事儿,小小军粮城不早就传开了么?于老万老‘奸’巨猾还在其次,最难缠是他家供奉的保家仙,今天这事儿如此匪夷所思,莫非还是那黄皮子捣的鬼?
牛二柱和卜发财吃着畜生的亏可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幼年解救草上飞,到现在智斗鬼见愁,次次都是九死一生。不过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遇见的鬼多了,慢慢的也就‘摸’出‘门’道来了。牛二柱知道这黄皮子虽然厉害,但却只是‘性’情‘奸’诈,会些妖术邪法而已,最多只是‘弄’出一些幻象,让别人自‘乱’阵脚,自寻死路而已,要是现出身来真刀真枪的干一仗,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黄鼠狼就是成了‘精’,也不过那几两‘肉’,能有多大本事?
牛二柱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亮,莫非眼前都是幻象,闹了半天都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人怕这怕那,其实都是心里作用,脑子里有了主意,可就没那么多惧意了。大少抹了一把脸,将黏液甩到一边,勉强睁开眼睛再一看,可就傻了。
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一轮明月升上高空,将黑暗中的世界照的清清亮亮,但见一片月‘色’之中,大少却不是身处于家大院‘门’外,而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密林。林中万籁俱静,除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吞咽之声,就连耗子‘毛’儿也不见一个。
牛二柱面前蹲着一个蟾蜍,说是蟾蜍,体型却十分庞大,足有两间房子大小!尤其是那一张嘴,又大又宽,如同深渊一样看不见边际,牛二柱一个‘激’灵,他可没见过这么大的癞蛤蟆,尤其是这蟾蜍不但大的出奇,而且样貌怪异,浑身的脓包颜‘色’鲜亮硕大,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张张人脸,表情各异,呲牙咧嘴,怎么看都无比渗人!
再看这蛤蟆的脸上,一双眼睛足有两只拳头大小,眼‘露’凶光,凶残无比。额头突出一块,在月下闪闪发光,竟像是宝珠一般,最奇异的是它的‘腿’。别说是蛤蟆,就是世间的任何走兽,大部分都是四条‘腿’,而眼前这个东西却是各路,竟只有三条‘腿’!
牛二柱可听人说过,世间的蟾蜍虽然大同小异,但具体上还有区别,关键就在于这东西有几条‘腿’上,四条‘腿’的再普通不过,就是常见的癞蛤蟆,有的地方也叫疥大海子,不过就是吃吃虫子,大一点儿的能吓唬吓唬孩子而已,虽然看着讨厌,但也没有别的异常。
三条‘腿’的叫做金蟾,那就有点儿稀奇了,分为金蟾和血蟾两种,金蟾是财富的象征,有聚财的意思,也算是一种吉虫,直到如今,供奉之人也不在少数。至于血蟾,那就不一样了,‘性’情凶猛好斗,极为残忍,主血光之灾,不但没人供奉,而且是避之惟恐不及。
上古时据说还有一种没有‘腿’的蟾蜍,学名叫做“涂”,传说居住于蛮荒泥沼之中,每逢下雨便钻出来鸣叫,声如巨雷,可传八百里,当然这都是道听途说,至于到底有没有,那就没人知道了。
牛二柱恨不得给自已一刀,这他妈的不是放屁闪腰,吃糖留稀,倒霉到家了么,这东西身有三足,面相凶恶,十有**就是传说中的血蟾,连这种名字一般人都不知道的东西都能遇上,自己这不是纯粹的倒霉蛋儿么,这往哪儿说理去!
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牛二柱把头一低,借着月光一看,立刻就惊骇无比,不用干别的,连喘气儿都不知道怎么喘了。
但见那‘女’人虽然上半身肢体俱全,下半身却是和那怪物的舌头连在一起,既无双‘腿’,也无‘臀’足,竟是血红的一条!那‘女’人并不是被怪物吞了下半身,而是她本来就没有下半身——她就是那怪物舌头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