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用周金华的话说是“半路”,李妍微始终没有搭理他,后来他就在离案发现场大约1千米的地方折返往回走。
因为他家的方向是反向的。
对于回家的时间,是晚上8点40左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丁庆天还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他,始终也没有记录。正在我想要不要请示他下面该怎么办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一道缝,调查螺旋纹鞋子的那一组的刘爽从门缝里招了招手。
丁庆天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出去,走道门口却停了下来,对着周金华说“站起来!”又指了指墙角“蹲那去!”
刘爽对我说道,“鞋子的是基本调查明白了,这是一种叫做“建设牌”的橡胶底鞋子,类似于部队的胶鞋。”
穿这种鞋子的基本都是车间工人,这个镇上的鞋厂把它当做劳保发给厂里的男职工。
我们调查了一下,鞋厂工人大概在8百人左右,工作三班倒,而且,第二班下班时间是晚上八点,符合作案时间的条件。
丁庆天开始安排说:“好的,现在咱们调整侦察方向,一是将嫌疑人的排查放在鞋厂职工身上,先开始从第二班工人群体里找,身高在180左右,体重80公斤左右,留意那种单身的。还有,着手调查周金华!”
说完就往办公室走去,我赶紧叫他:“队长,队长,这个怎么办?不审了?”
丁庆天回过头来,像我招了招手,我过去,他贴近我的耳朵轻声的说。
“不是他,你看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穿着运动服,可见经常运动,体格也是孔武有力。”
“死者是后脑下部受到重击,我怀疑应该是一个个子不太高的人攻击的,而且反绑了右手,我怀疑要么是这个人有变态的嗜好,要么就是这个人应该是个瘦小而且力量不大的人。”
“被害人没有被侵犯,我想可以排除是变态的可能,但是上衣被解开文胸被拿走的现象又让我很疑惑,你再看看周金华表情和反映,他应该是真实的感觉被冤枉、受委屈的样子。”
说完就又往办公室走,我紧跟上去有点不太高兴的问。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啊,队长。刚刚咱们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他走啊?”
丁庆天难得的露出了这几天都不曾看到的微笑,有点狡黠的说。
“我还以为你看出来了,再有他是个经常欺负同学的混小子,这次给他长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被冤枉被欺负的感觉,过一个小时你去让他走。”
说完,丁庆天好像一下子又掉进了严肃中去了。
“你跟我来办公室。”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他点了一根烟,背对着我望向窗外。
“他明明是个比较胆小,甚至有些懦弱的人啊,但是他对我们的询问好像很镇定,而且,对于每天都差不多事情的人来说谁会将时间记得这么清晰,虽然模糊了具体的点数,但甚至可以说很准确。”
我知道,他说的是张恭!
他之所以准确的说出时间,也许就是为了确定自己不在场,更可怕的是他想要制造周金华在场的时间!
现在,我们接下来首先的确定周金华昨晚的轨迹,还有更重要的张恭的轨迹。
我们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开始轨道上,然而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又让原本看见的远方变得迷雾重重。
看似找到了的方向,似乎又掉到了另一个迷局之中去了。
那就是,既然死者的后脑偏下方受伤致死,推断出凶手可能是身材比较矮小的人,甚至从死者双手背后捆绑分析凶手可能力气不大,有可能比较瘦小。
那么那个43码鞋印分析出的却是。
有可能在现场出现过的这个嫌疑人身高在180左右,体重80公斤左右,难道他不是凶手?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犯罪现场呢?他和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们还没有一点实质性的突破,但离案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
不受控的舆论却已经坐不住了。
媒体记者的蜂拥而至打破了小镇的平静,这也打乱了我们的阵脚。
下午我们专案组在开碰头会的时候,市局刑侦局刘镇中局长的电话打来了,我依稀能从丁庆天电话的听筒里听见局长的咆哮。
学院生被杀,媒体的大肆报道,给市公安局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每天都会有人打电话到市局询问破案情况。
刚开始是市民,现在市领导也开始过问案件进展情况。
“丁庆天,我告诉你,这个队长你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给我滚蛋!”
听筒里的声音我怀疑整个会议室都听见了,大家面色沉重,又尴尬不安。丁庆天挂掉电话,除了凝重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说了一句。
“咱们继续开会。”
当侦查员刘爽刚要开始继续汇报时,丁庆天又开口了。
“现在媒体对这件事持续的报道关注引起了领导们的重视,市局压力很大,当然,我们自己压力也很大,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因为压力大而冒进行事,还是的缜密,好,刘爽你继续说吧”
会议差不多开了一个小时,大概通报了我们的进展情况。
鞋厂那边还在继续调查,但是由于厂子员工太多,而且符合身高体重要求的人太多,光是符合作案时间的人就好几百,排查进度很慢。
周金华的嫌疑基本排除,但是丁庆天并不打算放弃这条线,让我和刘爽再去他家走访一下,了解一下情况,重点是在张恭身上。
散会了,大家都准备分头行动。
丁庆天的电话又来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迟疑了一下。
“刘爽,你先去学院找那个教务主任,把张恭的登记表和档案调出来看看,我随后就到。”
然后转身向楼道的那头接起了电话,他背对着我,看起来好像不住的点头,又好像不住的摇头,另一只没有拿电话的手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无意的回头看到我还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他转身下楼去了。
萧瑟的细雨中,他的身影竟有些落寞。
我和刘爽到了周金华家,周金华的父亲是一名退伍的军人,现在在鞋厂的某个车间担任主任,母亲是家庭主妇。对于我们的到来,他们显得有点局促。
同时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也许这是前几天我们拘传他的儿子有关吧。
我平静的说“我们只是简单的走访了解一下情况,您二位不必紧张啊,不单单是走访咱们家,我们也走访了其他学生家长了解情况。”
两位老人不住的点头。本月四号晚周金华是几点回的家?周金华的父亲想了想说
“大概是晚上8点40左右,因为那天晚上我是晚班,8点下班,我回到家8点半了,我换了个衣服洗了把脸,他就回来了,我想应该就是八点四十左右吧。”
“那他回来的时候淋雨了吗?”
“没有啊,他打了一把伞。”
“穿的什么鞋子?”
父亲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答案,把头转向了母亲,“运动鞋”母亲赶紧接口到,
“这孩子经常打球啊,所以基本上每天都穿运动鞋,那天下雨鞋子湿了,我给他刷了,放在阳台上去了,这不是天天下雨还没有干嘛,不信你们可以去看啊……”
对于周金华父母的调查了解和周金华的表述基本上是相符合的,加上我们先前的判断,周金华的作案的可能性,很低。看来也没有什么收获了。
我们站起来准备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真的想看看阳台那双篮球鞋,也许是现场那个脚印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的原因吧。走到门口的我迟疑了一下,说“我可以看看那双鞋吗?”
周金华父母愣了一下,立马说“可以,可以……”
阳台的墙根下摆了一双宝石蓝色的耐克运动鞋,看起来还是湿漉漉的。这连续的阴雨天气让整个小镇好像都浸泡在水里一样,到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发霉的味道。
阳台的窗户少了一片玻璃,毛毛细雨丝丝的飘进阳台。
“这玻璃呢?这么冷的天”我随口问了一句。
“嗨!不知让哪个捣蛋鬼给碎了!”
我笑了笑说,“这大冷天的真够缺德的啊,怎么不赶紧找人装上啊”
周金华的父亲讪讪的笑了“这不那天晚上被碎了以后,那几天净为周金华的事着急了,就没来得及镶上,昨天刚去量的玻璃,说是明天才能送到呢……”
“您的意思是,这片玻璃是四号晚上被打碎的?”
“是啊,就是那晚,周金华刚回来没多久,一片砖头从窗户外面飞进来,吓了我们一跳,到阳台一看,玻璃碎了一片,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下楼去找,人早没了。”
这个情况,让我隐约觉得有一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我一时真的说不清楚。
“具体几点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