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修真无日夜,一个闭目,醒过来便不知何夕,这也是常有的事。但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深修,所以方才体味到双修的好处,纪苏禾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浅尝辄止。

洗了个热水澡,祛除身体排除的汗液与污浊,穿戴整齐以后,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面焕红光,当然也更加精分。

眼睛眯得好似狭长的月牙飞刀,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的一击,纪苏禾此时的模样像是猎、像狐狸、也更像杀手。

迈着慵懒而优雅的步伐,行踏之间却步步生威,确是带着目的走向柳琴音的房间。从凌鸠羽隐晦的话语,以及在提到黑羽时,柳琴音一脸愤恨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足以让人窥探很多信息。

比如黑羽曾经出现她的房中不止一两次,并且将来也有极大的可能还会再来。那唯今之计,这突破口还得放在柳琴音身上。

发了一只小小的传讯符,邀对方在附近的小筑品茗。吹着清风,观赏着湖中的荷花与游鱼,纪苏禾手里捧着一杯清茶,闲适的在原地等着。

挥动着带有莹莹波光流转的翅膀,被施加了法术的小纸鹤轻盈的跃过湖心,掠过花园,最后飞入一道敞开的窗户。

嗙磅的几声脆响,伴随着椅子跌落在地的声音,屋子里发生了什么状况,没有任何情感的小纸鹤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然后停在指定的人身边。

眸中蓄积了滔天的恨意,柳琴音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将还敢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洞穿。

“凤王给你传讯,不打开来看看么?”与之激动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对比,黑羽却是一派淡然与平静。奋力的将纸鹤一把抓过来,没有觉察对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将其一展,里面只写了时间地点。

眸光低垂,轻轻一转,便已想通,对方可能知道她的“不便”。

“这如今的凤王倒是个聪明有趣的人!”黑羽看了字条,用食指摸着下巴玩味的说道。

“即是约你见面,切莫误了时间。”挑眉伸手提了提对方的衣领,就像一个体贴的丈夫一样,低下头靠近那小巧的耳畔,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不放心的在交代些什么。

只是从柳琴音愈发黑沉的脸色看来,定不是什么好话。

“女人,看到你师兄的下场了么?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妄想着与他在一起,你注定是看中,用来修炼的玩具。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提醒吧!”

行走在路上,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响起这句几欲让人发疯的话语,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她一分钟也人受不了了。

清清的湖水****着涟漪,阵阵淡淡花香随风扑面而来,有凝神静气的效果。发出去的传讯符是经过小小改动的,若有其他人触碰,附着在上面的神识就会反弹回来。

远远的便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力度大得踩碎一路石子,可见来人憋了一肚子火气。声音越来越近,步伐稍微放轻,直至消失,眉头一挑,知对方已至,便转过身来高深道:“那人刚才在你房间?”

“不错。”时至今日,柳琴音觉得自己一个守着一个众所周知的答案,实在没有必要。端起一杯茶水,也顾不得形象,便一口饮尽,待平复心中的怒气,复才坐下,缓缓说道着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段难堪之事。

纪苏禾听得津津有味,面上不显,一直保持着安安静静的姿势,倒也是一个不错听众。

像是将自己的伤口,重新剖开,一字一句都伴随着痛苦与不堪。柳琴音其实是害怕说出来的,她怕别人投来或鄙夷或轻视或同情的目光。并不是刻意的要去关注这些,但敏感的神经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纪苏禾面目表情的细微变化。

对方澄澈的眼睛亮一丝讶异也没有,对于这种事毫无异色,通过其中,她感觉对方眼中的柳琴音一直就只是柳琴音,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蓦然一怔,她好像瞬间懂得古珺玉的执着。“呜呜……”决堤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柳琴音突然猛地一下,扑入纪苏禾的怀中,放声哭泣。

“苏禾,你说,我该怎么办?”畅快淋漓的发泄完以后,她很快镇静下来。眼里的脆弱霎时收起,仿佛不曾来过。微微的将头从纪苏禾被泪水染湿的衣襟抬起,柳琴音神色一狰,狠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做到兵不血刃,却又能让对方生不如死?”

“有的。”纪苏禾郑重点头答道:“战以攻心为上,武力并不是世间最强大的武器。而报复也分很多种。最低级的是令其死亡,稍上一点的便是虐身而不死,再上一点便是虐身又虐心……”

“那最高级的是什么?”柳琴音冷声,显然对黑羽的仇视不是一星半点。

“无虐而虐,便是最大的虐,也往往令人难以察觉。”纪苏禾循循善诱道:“忘记对他的仇恨,对他好到,令其自责。宠他,惯着他,令他习惯了你的存在,没了你便活不下去,进而对你言听计从。”

“像狗一样跟着自己而不觉么?”瞬间意会过来,柳琴音很单纯直接的说出自己所领悟到的精髓。

身子一僵,想要继续扮演诱导白雪公主的老巫婆,纪苏禾被不安套路来的人问得一声噎住。”咳咳……,你可以这么理解。”收住自己最后那句:“男人征服了天下,女人征服了男人。”纪苏禾咽了口气,竟然觉得柳琴音的形容也很贴切,要不然文里忠犬攻也不会那么吃香。

距离那天过了许久,凌鸠羽与柳琴音之间的事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但人云亦云,未亲眼所见,众人玩笑居多,却未有几人当真。然而在一个秋风飒爽的夜晚,庭院中树叶唰唰作响,不时响起几声虫鸣。月光是冷而清亮的,穿庭而过的潺潺流水动而无声,只有复杂的心思情绪翻涌,叫嚣不宁。

心中诸多不舍,最终还是在寂静沉默中开了口:“师兄,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嗯!就这样也好。”两人在赴约之前,心中便清楚所来为何。只是念及昔日情分,不免叹一句造化弄人。伸出双手,轻轻的与对方拥抱了一下,凌鸠羽像温柔的大哥哥那样宠溺的揉了揉琴音的头发:“从今日起,你便永远是我的好师妹。”

“是呢!”柳琴音声音中充满了感伤:“你也会是我最敬重的师兄。”

“夜深了,师兄重伤未愈,早点安歇。”低着头诉说着自己的关切之意,想着他们此生的距离在无所进,心中哽噎难受,充满转身之后,却是泪疾如雨下。

过往百年,相处的点点滴滴近在眼前,多少人说她与师兄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而她也是满怀着期望这样认为的。柳琴音会房以后,枯坐在窗前,整个人透着一股单薄萧瑟孤零之感。这令原本想要过来奚落她的黑羽,不禁心生一股怜惜之情。

“女人,不要伤心。乖乖做我的宠物,不会亏待你的。”黑羽上前关了窗,从背后将柳琴音拥抱住,然后握住那一双有些冰凉的手:“你要是不想你师兄与别人在一起,要不我帮你他阉了?”

“你……”柳琴音心中无力,哽咽大叫:“闹够了没有。”

“不识好歹。“已经将柳琴音看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他一时兴起,决定对她好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识时务。三两下将对方衣服脱去,他那里有闲情话那么多时间照顾一个宠物的情绪。

夜半更深,一宿双修至黎明。纪苏禾披了一件朱红色绣团团锦簇海棠花的长袍,卷开青色的窗帘,眼睛望着窗外渐显颓色的落木,像是在神思什么,也像在放空自己。

约莫过了一刻钟,古珺玉提着一方食盒从外面进来,纪苏禾听到摆放碟子的声音,才将远走的思绪拉回来。

“古珺玉,你说是男女双修的速度快,还是男男双修的速度快?”古珺玉将碗筷放好,抬起头来,便看到散乱的头发下一片白花花的胸脯。

“自然是我们。”对于这个毋庸置疑的问题,古珺玉十分自信的脱口而出。“我看不见的得。”纪苏禾摇了摇手中的一方镜,笑趣道:“从昨晚柳琴音的叫声来看,那个器灵还是十分卖力的。”

“怎么样?要不要看看?”他**道。

面色一黑,古珺玉冷着脸,声音平淡无波道:“你把我做的摄像头全部安到柳琴音房间里了?”

莫名觉得危险,纪苏禾缩了下脖子:“我不是等着你回来一起看么!”

这才脸色好点。对于纪苏禾这种双/性恋来说,其他男人女人的身体都不可以看。将东西没收,古珺玉拿起一把梳子,吩咐纪苏禾坐好,皱着眉说了句:“太长。”

“怎么,你不愿意帮我梳?”纪苏禾眯着眼笑嘻嘻的说着,手里的储纳戒一转,便那了一把剪刀递给古珺玉,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你若下得去手,便剪。”

声音如珠脆,带着几分有恃无恐。古珺玉将视线缓缓的在剪刀与如瀑一般顺长的头发之间游走,终是下不去手。将剪刀接过来,收回了自己的乾坤袖中。取了一根浅色的发带将其额头两侧的头发轻轻绑住,五指穿梭在垂落的发丝间,柔韧流畅的触感让他觉得很享受。

“很漂亮。”如实的说出心里的想法,他又解释道:“我怕你自己踩着,被绊倒。”

两人越发有夫妻间的默契,所言之事,不过寻常细琐,然而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吃着古珺玉刚从千华山城里最有名的一品轩买来的糕点,两人默默无声,气氛却融洽而又温馨。

下午,伤好了大半,林风去了一趟万兽宗又连忙赶回。疾步来到纪苏禾房里,他将几样东西呈放到其前面说道:“外公白羽说,这些东西都有助于灵魂之火的淬炼。”

“另外,少主的凤凰血脉一直被封印,古宗主实力高强,龟甲上说著之法,由您来施展,少主的安全便多一份保障。”林风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古珺玉,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转向纪苏禾说道:“如今我与普通修士无异,这两枚凤凰蛋在我手中,无法得以周全,就交还给少主了。”

该传达的、该交代的事俱已说完,林风便独自一个人退下。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东西,古珺玉诧异道:“你不是说服琴音使用美人计了么?”

“你不也在一直设计阵法?”闻言,纪苏禾挑眉反问。借用琴音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他才不相信古珺玉看不出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说不定能成呢?”见纪苏禾一派正经的模样,古珺玉忍不住玩笑道。“那就皆大欢喜了。”眼睛盯着一堆辅助修炼的器材与丹药,纪苏禾面露苦大仇深之状。

虽然自我变强才是根本,可是什么时候这枯燥乏味、成天修炼的日子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