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治家(十四)

缠绵过后两个人都没有睡,妙姐儿睡意浓浓还是打着哈欠在说话,朱宣在妙姐儿面颊上捏几下道:“这样也睡不着,过来

伸出手臂把妙姐儿搂在怀里,抚摸着她背上的沁出的细小汗珠,轻轻拍两下,自己也想起来有话要说。

“妙姐儿,”先试探性的喊上一声,妙姐儿回一声:“嗯朱宣又拍两下:“丹珠你要让她穿汉服,在这里一切随俗

沈玉妙在朱宣怀里拱两下,闻着朱宣身下情欲过后的男人气息,这才回话道:“她来的时候,是有替换衣服带来的。表哥让人拿走了,我想请表哥重新赏下来,她要穿就让她穿好了

“这怎么行”朱宣断然地道:“到了这里不许再想着她家里是什么样子,一切要跟着规矩来这规矩当然是朱宣的规矩。

又是规矩……妙姐儿苦了三分脸,只是伏在朱宣怀里,所以朱宣是没有看到。沈玉妙低声道:“表哥,你已经足够厉害,给丹珠一些人穿衣服上的自由也没有什么

朱宣哼一声道:“傻丫头,让他们送人来就是来守规矩的,不然还来做什么。从明儿起,让她把衣服换下来

“嗯,”妙姐儿眼前浮现出丹珠倔强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自从来就没有换下来过,所以毅将军才要说她脏兮兮。

“宗先生,是去舅舅那里的是吗?”妙姐儿低低的再问一声。朱宣想一想道:“让他跟着我们起程,路上分开走

这样一说,路上又是要一路玩过去,沈玉妙低低再笑一声,道:“这样也好夫妻两个人把话说完了,这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一早起来,瑞雪就交待朱禄去备车:“王妃要出去看周将军妙姐儿自己很喜欢周亦玉,可是想一想周亦玉别把顾冰晶给吓着了,就没有带上顾冰晶去。

坐在马车里,瑞雪对王妃道:“昨儿送了不少吃的过来,是不会饿到周将军的沈王妃只是微笑,朱宣却道:“表哥年前让人把新房子里摆设新换掉,这下子让周将军享受了

街上有钱人家的门口都是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街上就是平时不怎么热闹的小巷子里,还有不少卖灯笼鞭炮的小摊子。

快到小房子门口,只听到鞭炮声响,朱禄在马车窗外回了话:“周将军和街上几个小孩在放鞭炮,怕惊了马,一会儿再过去

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到周亦玉和几个街上的小毛孩子正在放鞭炮,一旁为她递鞭炮的人衣巾打扮,却是许连翔。

沈玉妙对着车窗外的朱禄道:“咱们走吧,不用去了去了就成了打扰别人夫妻两个人。可是已经出来了,去哪里呢?

“不然去杜将军家去看一看去,王妃不是天天要说一遍,让人送东西又打发人来问瑞雪帮着出主意。

妙姐儿也道:“可不是,也快要生了吧,咱们去她家里去看一看去让朱禄告诉赶车的转头去杜将军家。

杜威的家离王府却是不近,是一桩二进的院子。今年新管家,样样事情多,今年妙姐儿来这里倒比较少,只是经常让人送东西来。

马车停在门口,朱禄先下马门上让人进去回话:“王妃来看杜夫人门上的人觑一觑马车,赶快就小跑进去回话。

妙姐儿倒得已好好的看了这门口,两扇大门也是厚实的,门上两个门环,只是不象王府门上的门环是叼在兽口里。

一边也各有一个石狮子,因为过年的原因,一排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着。这个时候先听到脚步声响,杜威也是赶快就出迎了。

沈王妃这才下马车来,对杜威道:“我来看看表姐杜威赶快道:“是,夜里睡得好,早上吃了三碗粥……”

说到这里,杜威才笑着住了嘴,就是瑞雪也掩口轻笑,王妃来看杜夫人,又不是来查她在杜家吃什么的。

杜威是着急慌忙地迎出来,梅表姐房里却是在待新年的客人,几个杜威的亲戚都在梅表姐房里,听到王妃来了却是吓成一团,不知道往哪里躲才是。

“不用慌,坐着就行了,”梅表姐安慰道:“王妃最是怜惜人的,”再从容交待丫头:“给我换衣服

房外已经有了声音,妙姐儿笑吟吟地道:“不用换了,看脱脱换换的闪了衣服也不好杜威亲自打起门帘,沈王妃已经进来了。

看到梅表姐身上穿着玫红色的一件锦袄,就道:“这样不是很好,”梅表姐的丫头拿了一个坐垫过来放在榻上,请王妃送上坐了,又送上一碗茶,笑道:“这是我们夫人用的,王妃不要说不好才是

“看你这个伶俐的丫头,”沈王妃夸一句,坐下来,这才看到房里已经有了四个人,都是站着低着头。

梅表姐先坐下来道:“你们都坐吧,没有什么然后看着杜威道:“妙姐儿来了,你快去让人把昨儿我看着装的果盘送过来杜威说一声:“是赶快就出去。

房里的人一一的介绍过,不是杜威的表姐表妹就是杜威的堂姐堂妹,沈玉妙看一眼梅表姐,全部都是闺中的姑娘。

梅表姐笑道:“都好好的来见个礼,成日家问我沈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品格,今天可好好的见一见吧

父亲不在房里,母亲又出了门,毅将军来找顾冰晶:“我新找到一个鸟窝,去看看去,等春天一定有鸟蛋摸,你就要走了,看不到鸟蛋,先看看鸟窝去

两个人一起出院子门走到一棵树下,毅将军让顾冰晶:“往上看,再往上看这才看到树上有一个乌黑的东西,象是一个鸟巢。

两个小孩在树下笑,顾冰晶道:“亏你怎么找得到,那么远这个时候,一旁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轻泣声。

“别说话,”毅将军对顾冰晶小声道,拉着顾冰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立刻就撇起嘴,是那个脏丫头丹珠在树后哭个不停。

毅将军大声地对顾冰晶道:“咱们走别理她正沉浸在伤心之中的丹珠这才看到身后的毅将军和顾冰晶,立即愤怒地瞪了毅将军一眼,大声道:“谁要你们偷看的

“这是我家的地方,想去哪里是我的事情毅将军也大声地道:“你想打架吗?”丹珠立即跳了起来道:“敢上来就是一脚去踢毅将军。

顾冰晶有点儿害怕,回身去找丫头妈妈们,等到把人领来的时候,毅将军已经把丹珠压在腿下面,单腿跪在丹珠腰上压着她,扭着她手臂很是得意地道:“看你还逞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们打不过我父亲,看你还不老实”

压在下面的丹珠用力拧着身子,挣扎不开来,就破口大骂起来,毅将军手用力一按把丹珠牢牢地按在地上,脸和嘴都贴着地,让她骂人的声音只是变成呜咽,毅将军在上面也恨恨地道:“给你吃好的,给你送好看的衣服,让你在我母亲房里呆着,你还骂人

丫头妈妈们过来把两个人分解开来,毅将军是得意洋洋,只是身上沾了些泥,是打架的时候蹭的,正在接受丫头妈妈们的抚慰。

丹珠小脸儿上和嘴上都蹭得有泥,坐在地下正在呜呜地哭,旁人听到王爷王妃的吩咐会让着她,可是毅将军不会让着她。

在毅将军眼来,丹珠不过就是一个家下人的孩子一样,可能还不如家下人的孩子。他就只想教训丹珠,让她动不动就和自己的父母亲犟一下,而且动不动就要瞪着眼睛和人打架。

妈妈们正在教训丹珠:“不上台盘的东西,这是小王爷,不能冒犯,说给管事的去,好好教训你才是

毅将军还在对顾冰晶得意:“再让我听到她胡说八道,对母亲没规矩,我还是揍她正在伤心的丹珠听到这样的伤人话,本来就是一身的泥,坐在地上更是放声大哭:“你家人先欺负我们的,先欺负我们的……”

丫头们也是笑劝着毅将军:“这是个野丫头,王妃好好的待她,就是希望她能学点儿规矩,她再不好,小王爷告诉我们就行了,大过年的这又弄一身泥,快去换下来,让王爷王妃知道了要说的

丫头妈妈们簇拥着毅将军去换衣服,一个妈妈留下来把丹珠拉起来,把她交给看她的人手上:“带她回去吧,来了没有几天,闹了不少事情

毅将军换过衣服,朱寿过来了:“王爷让小王爷书房里去顾冰晶有几分担心地看着毅将军,毅将军回头一个鬼脸儿,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安,跟着朱寿去了。

书房里朱宣正在看一封新到的公文,上面打了火漆印,打来看过就命人:“王妃在哪里,接她回来

朱寿这个时候把毅将军送进来,退出去把门帘拉好。

毅将军对着父亲行了礼,听着父亲问话:“和那个野丫头是为什么?”眼前就这一个儿子在身边,朱宣是时时都分出心思来盯着儿子。

“回父亲,她没有规矩,不敬重母亲,母亲给她那么好,她就会利用母亲心肠好闹别扭毅将军如实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朱宣忍不住一乐,我们妙姐儿心肠软是人人都知道。他和蔼地看着毅将军道:“你说的很是,可是这样想不要这样去做

“是毅将军不明白,但是很答应一声。听着父亲又继续温和地道:“要做万人敌,不要做一人敌,你能打赢一个人,能打赢一百个人,可是不能打赢上千人,上万人

“是毅将军又一声,忍不住偷眼看一下父亲,父亲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慈祥和蔼的表情,这一刻是严父是慈父。

朱宣只说了这样几句话,然后凝神看着儿子,又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那笔直的站姿,说话傲然的态度,全随着自己。

南平王微微一笑,京里来信,几位世交见过世子朱睿的来信说,真真是象极了你小时候的那股子傲气。

“朱寿,”朱宣喊朱寿进来:“把那个石头砚台拿来给小王爷,好生送他回房去吧朱寿拿出来的那个砚台是一块方砚,边上刻着名人的几句诗,毅将军一看到就喜欢了,对着父亲行过礼,出了房门在书房院子里就开始撒欢了。

朱寿跟在后面笑:“小王爷慢些儿,”今天得了彩头,就这样高兴。毅将军一溜小跑回到房里,顾冰晶站在廊下正在等他,见他回来了就是满面笑容:“朱伯父没有教训你吧

“父亲给了我这个毅将军把砚台给顾冰晶看,道:“这是我喜欢的一块砚台两个人正在房里玩那砚台,朱显走进来对毅将军低声道:“前面象是要打仗了,刚才跟着小王爷去书房里,听了这么一句

书房里,沈王妃已经回来,朱宣把信给妙姐儿看,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表哥出门几天再回来,顾姑娘要走,你送她吧

沈玉妙看完了信,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王府门前已经是有朱宣的马在,赶快问一声儿:“表哥快去快回

把朱宣一直送到门外,看着他上马离去,沈玉妙这才转身回房里来,这才知道丹珠和儿子打架的事情。

“丹珠在房里不肯换衣服,只是一个人哭听着人这样回话,沈王妃只是淡淡:“让她哭一会儿吧,别去打搅她这样一个仇恨深深的小孩子,妙姐儿也觉得束手无策。

换过家常衣服,让丫头们都出去,妙姐儿一个人歪在锦榻上,想着又要打仗了,表哥一去不知道是几天,这样想着,初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一看王妃微眯着眼睛歪在榻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正在走出去,“有什么事吗?”沈王妃动了一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初夏这才走过来,垂手站在榻前道:“我想着王妃要歇着,进来看一看要不要捶一捶

“不用了,”沈玉妙看到初夏的时候就要想起来春兰,一半儿高兴一半儿不高兴,但是还能做到和气,对初夏道:“你婆婆家接你,给你做的什么好吃的?”

初夏红着脸回过话,又陪着沈王妃说过几句闲话,这才在榻前跪下来,仰起脸道:“奴婢有话回王妃,请王妃多多宽恕我姐姐

听完了以后,沈玉妙心里开始高兴,温柔地道:“你起来慢慢说吧,你姐姐她怎么了,看我过年忙的,只是忘了问你,春兰在淮王府上还好吧?”

“姐姐她有孕了,是年前的事情,这件事情请王妃原谅她,她吃了药也没有起到作用说到这里,初夏的脸又是一红。

沈玉妙微笑道:“有孩子是好事情,春兰给淮王生下孩子来,就可以进姨娘,或者是可以进侧妃

“真的?”春兰想好以后让父母亲再带一个话给初夏,初夏也没有想到沈王妃是这样的回话。看着眼睛焕发出神采的初夏,妙姐儿含笑缓缓点点头:“如果是生个儿子,或许就有可能;如果不是生儿子,再生就是

生孩子在妙姐儿嘴里说出来是这样的简单,让初夏惊喜不禁,给沈王妃又磕了一个头,听着沈王妃又笑道:“让人给她备东西送去,她是我房里出去的人,当然我是要时时的照应到她。只是,”

沈玉妙含笑看着初夏道:“怎么是你来对我说,不见淮王那里有信来,”这又是春兰自己的意思了,如果让淮王知道春兰是私自又和自己在走动,不知道淮王是什么想法。

“想来就有信来,”初夏找了一个理由,对王妃道:“父母亲看过我再去看姐姐,一知道有孕就赶快来说了,淮王爷的信应该就在路上了

一面慢慢想心思的妙姐儿道:“你说的很是,我让人先备好东西,等淮王那里一有信来,正好让他们把东西带过去,春兰有了身孕,是我最该高兴才是

这一件事情又让朱宣说中了,妙姐儿看着初夏出去,朱宣才走一会儿,就很是想他。用手揉一揉额角,依赖真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到了午睡起来,沈王妃才去看丹珠,小小的丹珠坐在地上,倚着床腿只是看着窗外,一身沾满泥的衣服还是上午的那一件。

看到沈王妃来到自己面前,身后一个丫头搬过一把椅子来,妙姐儿在丹珠面前坐下来,问她:“为什么不换衣服?”

“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你们可以把我留在这里,却不能把我的衣服也拿走丹珠还是只看着窗外。

“给你衣服你就吃饭吗?”沈王妃回身看着丫头们:“去把她的衣服拿过来一个丫头出去不久,守院门的人过来小心地回话:“是王爷吩咐她只能穿汉服的

看着沈王妃仍然是道:“给她看着人把丹珠带来的衣服拿过来,沈王妃这才道:“你可以吃饭了吧?”

“不,”丹珠紧紧抱着自己的衣服,看着眼前这个总是笑容的沈王妃道:“我要回家去,我想我自己的家人毅将军的话把丹珠给伤得不轻。

妙姐儿清灵灵一双眼睛看着丹珠,丹珠打架输了,又弄了一嘴一身的泥,现在小脸儿还是泥泞着不肯擦,然后又被毅将军骂了几句,更是觉得心里的委屈都出来了,在妙姐儿眼里看起来,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

房里暂时寂静一会儿,沈王妃才道:“如果我让你回去看父母,你会再回来吗?”丹珠一下子坐直了,道:“我还回来的然后小脸上儿有祈求再加一句:“我一定回来,很快

房里的丫头们听着王妃和丹珠在说话:“有多快?”一双妙目看着丹珠泥泞小脸下的眼睛:“给你一匹快马,你几天能回来?”

“我,”丹珠一下子站起来想一想道:“我十天准回来她急切地看着沈王妃哀求道:“我一准回来

瑞雪明知道这个时候插话不合适,还是小声地提醒一下王妃:“王爷不在家这样的事情总是要问过王爷,这不是把家里使用的人换一个位置,或是升一些管事的上来,王爷不满意也不会说。

看一下瑞雪,妙姐儿再看看面前站着的丹珠,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你换好衣服去吃饭,我让你回家去

说完以后就站起来了,再看一眼丹珠,对她道:“要言而有信然后走出来,丫头们跟在身后,都互相看一看,不明白王妃今天是怎么了。

朱宣和沈玉妙是两个不同思绪方式的人,一个人出身世家,自小受到的就是世子的教育,想事情从来是有自己的思路;

妙姐儿是有着大部分女人都有通病,心肠比较软,这心肠软是建立在朱宣过于宠爱的优越环境上。

呆在一个从小就父亲不疼,母亲不爱,爱人不体贴的环境里,只会恨世恨俗,还会这样的软心肠吗?

回到房里,妙姐儿自己也在一直想,不让丹珠回去,实在是觉得她可怜,表哥用这样的方法,家人离别来对之前一起作乱的山寨进行惩治,可是,沈玉妙就总是想到,她是一个孩子,还那么小,自来了以后是满腔仇恨。

瑞雪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里面是上百颗不错的珍珠送给王妃看:“王爷走以前的时候订的,铺子里今天才送过来沈王妃一年不知道要用多少颗珍珠,就是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随便看了一看,妙姐儿对瑞雪道:“收起来吧,让他去帐房里拿钱

收好珍珠以后,瑞雪才小心地又提醒王妃一次:“王妃只管宽宏大量,可是王爷回来以后要有个说法给王爷才是

“我知道了,我也对表哥说过几次,这孩子太小了,比毅将军才大上两岁,看看别人不都是很好,只是表哥总是不答应沈玉妙这一会儿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对瑞雪也说出来心里话。

瑞雪听完了也明白沈王妃也是做好丹珠一去不回来的准备,可是王爷那里回来又怎么办?

“我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再看一下顾姑娘走的时候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再过去看沈王妃在榻上歪下来,手里轻抚着姜色的大迎枕,让瑞雪也出去了。

歪上一会儿,妙姐儿走出房里来,还是去和孩子们玩一会儿去,毅将军的房里传出来的都是欢笑声。

又过了些天,天气更是暖和,银文是一直呆在京里的,看着院子里的的树上仿佛是有新绿都觉得稀罕:“刚出正月这树就有嫩芽?是不是我看错了

又跳起来看时,只是看不清楚,倒惹得丰年走出来说她:“好好的在这里跳什么,王妃在房里要静一静呢

几个丫头都在房里陪着沈王妃,丰年重新走进来:“银文说那树上长了嫩芽,比京里的树要长的早,正在廊下跳着看呢

“是啊,”妙姐儿也往窗外看一眼,这才道:“要是京里现在还是天冷呢顾冰晶在的时候是不觉得什么,走了没有两天,沈玉妙就觉得象是有几分怅然,孩子还是要多一些的好。

看着窗外绿纱下去年搭好的竹子架还在,冬天没有让人拆,沈玉妙这才问一声:“毅将军又哪里去了?”

“和陈将军的儿子,吕大人的儿子在园子找鸟巢呢,说是又找到了不少瑞雪低着头绣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对王妃回了话。

妙姐儿无奈:“这孩子,和世子一样整天就到处找鸟窝,而且也不来陪母亲,沈王妃微嘟起嘴,听着丰年凑趣笑道:“顾姑娘一走,王爷又不在,王妃就孤单多了

“可不是,”沈王妃手拈着丝巾,把自己刚才喝过的茶盏处无意识地拭一下,嘴里埋怨的是毅将军,心里想的却是朱宣。

已经走了有近二十天,丹珠当然是没有回来,沈玉妙也不愿意去管她,懒动针指只是出了一会儿神,才道:“我去书房去看看去

走出二门就看到朱寿迎面匆匆走过来,看到王妃见到自己就是一脸的笑容,朱寿也是笑容满面行下礼来:“王爷回来了,让奴才请王妃过去呢

“胡闹”这就是朱宣见到妙姐儿说的第一句,书房里还有两位亲信的幕僚,看着沈王妃刚一进来就被王爷训斥一句。

朱宣一回到家里来,就听说妙姐儿把那个野丫头放回家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自作主张?太大胆了”朱宣看着半个多月没有见过的妙姐儿,一身绣如意牡丹的锦衣,还是和离家一样,是个好看的孩子。

心里这样想,不代表朱宣不发脾气,沉着脸的朱宣第一次当着人对妙姐儿道:“先跪着,一会儿再和你说话

两个幕僚也很尴尬,沈王妃第一次在王爷面前有这样的待遇就让自己给看到;沈玉妙眼角看一看两个幕僚,这才慢慢跪下来。

朱宣这才看着两个幕僚:“盐务新到的是哪一位大人,让他理清楚亏空去,今年我是不帮着他们遮掩

“京里的邸报新到的是冯大人,应该是过两天才到……”幕僚们赶快把话回完,一旁跪着沈王妃,幕僚们站的都不舒服。

看着幕僚们退出去,朱宣这才看向妙姐儿,这个自作主张的小丫头,跪这么一会儿都跪不住,人跪坐在自己腿上,象极了她在锦帐里跪坐的时候。

“人回来没有?”朱宣这才说话。“想来是不回来了沈玉妙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句,跪坐在自己腿上,抬起头来看朱宣,居高临下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朱宣哼一声道:“跪着吧,跪到表哥不生气为止小丫头天天就宠着去了,不管不顾的自作主张。

“哦妙姐儿又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声儿,然后就没有话了。过了一会儿看看朱宣,正在看自己的面庞上看不出来有生气的样子。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朱宣又问妙姐儿一句。沈玉妙这才开口回朱宣的话:“只是一个小孩子,再说表哥你一直文治武功样样能干,这样的一个孩子让她回家去看看家人,想来也不影响表哥的主张

朱宣板着脸下一句评论:“阿谀奉承之徒赶了一路的快马回来,就在榻上拉过老酱色的迎枕歪下来,在身边拍一拍:“过来跪到这里来,方便表哥教训你

看着妙姐儿站起来走到榻前,一下子扑到怀里来,娇滴滴喊一声:“表哥朱宣也笑着把妙姐儿抱在怀里,问她:“有没有想表哥,想了几次?”

然后就把妙姐儿按在身子下面亲她的脸……两个人再分开时都有几分喘息。

“表哥,我就知道你没有生气?”沈玉妙抱着朱宣的腰,一条腿从裙子下面伸出来,勾住朱宣的腿。

朱宣又哼一声道:“你都把人放走了,还生什么气然后笑容满面问妙姐儿:“跪在下面真好看,心里委不委屈……”

“以后我不跪,”沈玉妙不高兴地回答一句:“我是看到有人在,所以才听表哥的要是没有两个幕僚在,沈玉妙想一想,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跪的。

朱宣伸出手扳着妙姐儿小脸问她:“知道错了没有?”看着妙姐儿想一想才道:“也不是只有这样的方法才是对的,表哥,你固然也对,让阮之陵大人去对他们教化以礼仪,可是怜惜这样一个孩子离家,放她回去,她不来是她背信弃义。表哥不是一向胸怀宽广吗?”

“还是阿谀奉承之徒,”朱宣歪在迎枕上,看着妙姐儿伏在自己身上这样说话,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再闻一闻上面的香气,才道:“怀柔也好,强硬也好,只要有成效就是对的。你原本也没有说错,

这么个小毛孩子眼前当然是起不了什么作有,表哥同意她到你房里去,就是让他们看一看我们汉人的威仪,回去就回去吧,除非躲到深山里去不出来,不然的话,在那山林里呆不住

现在是金尼夫人在当家。

“看不出来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心狠,”朱宣还是觉得满意:“她杀了三个不服她儿子的头人,暂时是安静的。这些人,打来打去,最终不是臣服于一个让自己安居乐业的规矩之中,和臣服我有什么区别?”真是想不开,朱宣是这样想的。

妙姐儿有几分黯然:“只要表哥满意就行了总是杀人,强权是唯一的手段?

丫头们站在房外,先是听到里面王爷在发脾气,再就里面就是笑声。瑞雪走到房外去,对着廊下的梧桐树念了一声佛。

丰年跟出来取笑道:“王爷不信鬼也不信神,姐姐在这里念,佛也不会出来的瑞雪伸出手在丰年脸上拧一把,笑骂道:“你这个小蹄子,那你天天晚上念米佛作什么,听起来象是你也不信

只是一笑的丰年悄声地对瑞雪道:“王爷不生气了,大家伙儿心里都可以放下心来,跟姐姐说,管茶房的田七,原先是在花房里做事,王爷说过他花种的好,王妃把田七调到茶房去,管花房的人可不乐意了,回过王爷,王爷也没有说什么。这又是一件可以让人放下心的事情

沈王妃管家,自己调换过不少人。

看着院子里树皮斑驳的梧桐树,瑞雪也悄声道:“是王妃说田七知道花的脾性,在茶房里泡茶加什么花田七最清楚,王爷当然不会说什么,那一次王妃把王爷珍藏的东西都送了人,王爷不是也没有说什么

年前整理库房,整理出来两箱子东西,里面都是一些陈年的酒,因为年代久远,酒都干成蜜浆一样,妙姐儿觉得这样的酒可以醉得死人,自作主张送了几坛子给人,等到朱宣跌脚叹息时,酒是收不回来了,只能看到来道谢的人。

瑞雪和丰年相对一笑,两口子的事情,总是不可能互相都满意。

房里有了动静,两个丫头赶快进去,沈王妃和王爷已经携手出来了,一起往房里走。至于那无影无踪的丹珠,再也没有人提起来。

沈王妃房里的丫头们又一次被全王府的使唤人都要羡慕一下,杜妈妈看着川流不息到自己面前来的丫头们只是一句话:“该去的就去,不该去的就留下

祝妈妈听完了就笑:“你就告诉她们吧,免得一会儿找一件事情又要跑过来王妃随王爷去新城,要带走一批丫头,留下的人当然都不会高兴,走的人就得意的不行。

朱宣在房里和妙姐儿对坐着:“明天动身也可以,后天动身也可以。只是你路上别淘气任性就可以了

丫头们去问杜妈妈去的人有没有自己,妙姐儿在房里问朱宣,哪一天走。夫妻两个人正在说着话,看到毅将军走进来,也是满面笑容,只是不说话。

“过来,”妙姐儿招手让儿子过来,看一看毅将军身上的一条新腰带,道:“这个又是新的,这个倒是精巧,是谁做的?”

毅将军用手摸一摸腰带。回母亲道:“是母亲给的丫头俏烟做的朱宣看着妙姐儿要皱眉头,也是淡淡道:“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我想也是,”沈玉妙决定放过这个名字,只看那手艺好的腰带,又用手整一整它才道:“就这两天就走,出去玩吧,史先生也跟着一起去,路上别淘气

看着毅将军出去,艾多走出来回王爷的话:“书房里有人候着见王爷朱宣站起来出去,艾多却也没有出去,对着沈王妃行了一个礼道:“感谢美丽的王妃放丹珠回家去见自己的家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一个艾多倒是一个另类,不仅在这里呆得象是开心无比,而且朱宣有一些事情是交给他去做。

“你在这里会想家人吗?”沈王妃对艾多总是有些兴趣,眼前是一个机会和他说几句。这是在来的人中间年纪比较大的一个,最近在学写汉字,妙姐儿见过一次,可以看得出来是下功夫。

艾多有一双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睛,回话道:“就是我在家里,也不是时时和家人在一起,我上山打猎,出门打鱼,总是有和家人分开的时候

这样能想得开倒也不错,沈王妃明白朱宣为什么对艾多是另眼看待了,现在相当于是朱宣的小厮,当然不是亲近的那一种。

“你觉得我们这里好吗?”沈王妃又带笑问上一句。艾多这一次是仔细想一想才回答道:“再好也不如我的家,汉人的孩子长大以后也要离家,所以我并不忧伤王妃只是想问我忧不忧伤吧,艾多是这样的想的。

艾多也想问沈王妃一句话:“为什么您会让丹珠离开?”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知道是什么身份,行动都有人看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只能看南平王什么时候高兴。

如果说艾多喜欢汉人的书,喜欢汉人精致的各种东西,不如说他其实心里也喜欢看汉人精致漂亮的女人。

这位沈王妃就是,什么时候见到,都是白生生的小脸儿,红嫣嫣的嘴唇,说她有四个孩子是会吓人一跳的。

“她说她想家妙姐儿听完艾多的问话,只是回上这么一句,想家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理由,一个想家的人……

“是艾多并不是很明白,汉人的心思都比九曲十八弯还要弯弯绕,只是一句想家,就放丹珠走,艾多是不太容易理解的,妙姐儿这样的理由,放丹珠回家去,只有南平王能够理解和明白。

从王妃房里出来,出二门时经过空地看到几辆赶进来的马车在装东西,这些一箱一箱搬上去的东西都是要带去新城的。

看着那四角镶着铜角的箱子放满一马车,就有一个赶车人一甩马鞭就要先走,艾多一面走一面看一面笑,心里在想,南平王有这样大的地方,有这么多听命于他的人,有这样多的财富,还是不放过一点儿山林,汉人都是贪婪的还是人都是贪婪的……

送去新城的是沈王妃的衣服,各种新城里没有的东西,当然还有沈王妃最喜欢的摆设,上一次去喜欢的东西不够齐全,这几年里也是陆续着往那里送,让人去摆设好。

听着管事的来回话:“东西都装车先去了,候着王爷王妃到了,也就能摆好就用想一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沈玉妙才道:“就这样吧

这一次走很多人来送行,薛夫人尹夫人都是不乐意:“怎么我们就不能去呢?”只能泪眼看着妙姐儿远去。

朱宣骑在马上,看着白马上跟在自己身边的妙姐儿,微微一笑:“跟着表哥,路上别跑丢了沈玉妙答应一声,只是回身看着马车里坐着的儿子,正打开车窗往外面看着自己:“在车里别淘气

毅将军也答应一声。这个时候已经出城上了官道走了有十几里路左右,毅将军用手一指:“母亲,看那边

身后一骑快马追来,马上是一个小小的红衣身影,妙姐儿举起手放在额头上,突然对着朱宣道:“表哥,是丹珠回来了

跟在朱宣马后的艾多也高兴地举起手来喊上一声,红衣身影奔近时,果然马上是离开二十多天的丹珠,对着沈王妃露出笑容:“说你们出城了,我就追来了

沈玉妙含笑看着丹珠道:“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两个人骑马走在前面,丹珠有时候回身时,就看到艾多在对着自己笑,也看到毅将军从马车里对着自己做鬼脸。

“要是累了就坐车里去,都是小孩子,身子骨儿嫩着呢,骑太久的马不好沈玉妙看着丹珠频频回头看着马车,倒没有看到丹珠每一次回身就要和毅将军瞪瞪眼睛。

想想车里只有毅将军,所以丹珠是不肯进车里的,只到下午妙姐儿累了,进马车里的时候,丹珠才跟着坐到马车里去。

毅将军伏在母亲膝上睡觉,丹珠看着王妃轻拍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问出来一句:“你还有别的孩子?”

面对这询问的眼光,沈玉妙点点头道:“都不在我的身边看着丹珠哀求的小脸儿,妙姐儿心里就会想到端慧。

“你想他们吗?”丹珠又问一句。沈玉妙坦然回答:“当然想,你的家人看到你高兴吗?”真是很久没有被人这样问话过,平时只有朱宣问自己话,家里的别人都是自己问的多。

丹珠也用力点点头道:“高兴,他们说是你个好人,但是我还是必须回来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好人,这是南平王的妻子,南平王不是好人,自从他来到南疆就有战争,然后要每年供奉。

一个不好的人娶的妻子却一个好人,按道理来说,一家子的人都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我们要听从你丈夫的,我不想回来,我觉得你很好骗,可是我家人告诉我说,应该回来,因为我答应了你,而且你是个好人

被人一下子两次称做是“好人,”沈玉妙并不觉得高兴,有时候说你是好人,其实就是直白地在说:“你傻,你很笨

“你可以不回来,我并没有打算去找你妙姐儿毫不掩饰的回答丹珠,然后才慢慢道:“你们每一个山寨都有一个头人,总是要听从一个人的不是吗?”当然前提是这个人会带着你好,不然的话就是暴*。

丹珠毫不客气地道:“那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他当头人,他才能当的就象自己的父亲,当然是人人爱戴。

“不会吧,”沈玉妙面对这样的言词也不客气:“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三人行,必有我师;其实反说过来说,三人行,必有不喜欢的人,或者是不喜欢自己的人。不会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是其心的喜欢你们的头人

这个小丫头居然能说出来是自己选的,理论上来说,一部分人是选你,而另一部分人是怕你,还有一部分人看风向,最后就是盲目跟从的人。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在马车里都不说话了,毅将军伏在母亲腿上不折不扣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到了住宿的地方。

朱禄正在把毅将军往马车外面抱,朱宣则是抱出来妙姐儿,看着眼前的繁华地方道:“这样的热闹地方,是你最喜欢的

为什么我们要臣服于你的丈夫?丹珠的话又在妙姐儿心里闪过,看着一脸笑容伴在身边的朱宣,沈玉妙突然情动,不顾面前有人,在朱宣怀里蹭了一下,娇声道:“表哥

旁边的人都视而不见,只有朱宣最高兴,取笑道:“一定是想着表哥带你出来玩是不是?晚上有客来拜你呢

妙姐儿这才看到马车停下来的地方,不是一处客店,却是一处府邸,府里的人已经迎出来,当然有妙姐儿认识的人。

一个是张琳将军,一个是自己房里呆过的丫头春意,春意的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恭敬的行下礼来。

沈玉妙一下子就笑逐颜开,含笑道:“起来吧,”张琳将军去年的时候调换了地方,不想就在这里。那个地图是能看明白,可是走在路上往哪里走就不是时时都清楚了。

看着春意,几年没有见,颇有妇人的风韵,手里的那一个小孩子长的象春意,所以觉得秀气,这是一个男孩,已经报上来过。

春意含笑正在吩咐他给王妃行礼,再看毅将军:“世子爷长这么高了听得旁人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