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面对混乱的战场，迪亚斯沉默不语。
“前方送来消息，虽然遭遇对方的抵抗，苏瓦军团的进展还算顺利，”布恩说道。
迪亚斯点了点头。
“我的军团已经跟进，”夏尔说道，“卡里亚斯的中军似乎已经丧失了进攻的力量。”
“你有什么看法，夏尔伯爵？”迪亚斯问道。
“以卡里亚斯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如此，”夏尔说道。
“你说的不错，”迪亚斯点了点头，“卡里亚斯一向喜欢出奇制胜。现在面对我们的优势兵力，他不可能选择硬拼。寻找我们的薄弱环节再予以致命一击，这才是他想要做的吧。”
夏尔微微一笑，“中军有苏瓦和欧斯，两翼有左莱尔和阿斯特尔，即使是要塞之中也有默里驻守，卡里亚斯想要寻找我们的破绽，只怕并不容易。”
“卡里亚斯既然敢于一战，说明我们的确存在破绽，”迪亚斯说道，“也许只是我们自己还没有发现。”
“你有什么计划吗，迪亚斯？”夏尔问道。
“我还没有什么头绪，”迪亚斯说道，“夏尔伯爵，如果你是卡里亚斯，会选择哪里做为突破口？”
“做为将领，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夏尔说道，“而且战场千变万化，如果让我预判卡里亚斯的攻击方向，我很难做到。”
“我只是问你本人的选择，”迪亚斯说道。
“对于我们自己的兵力部署，我当然比卡里亚斯更清楚，”夏尔想了想说道，“位于左翼的阿斯特尔军团群，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其中相当一部分人都曾经是赛兰公爵的嫡系军团。尽管阿斯特尔在士兵中的威望很高，接管这支军团也很不容易。那里表面上看上去实力强劲，实际上却是我们士气最为低落的部分。”
迪亚斯点了点头，“让奥尔森和迪凯的军团向阿斯特尔靠拢，我们需要加强左翼。”
“调用后备军团将让我们失去机动，”夏尔说道，“何况卡里亚斯并不知道我们的虚实，左莱尔的阵地看上去较为薄弱，卡里亚斯攻击那里的可能性也很大。”
“同为北方的军队，卡里亚斯对我们的状况早已相当了解。赛兰的军队中也一定有卡里亚斯的探子，我相信他很清楚我们的阵地，而且将会对我们的破绽发动猛攻，”迪亚斯说道。
夏尔望着远方说道：“命令三路军团全线进攻吧，不论卡里亚斯想要攻击哪里，我们只需要凭借优势兵力，在他对我们造成威胁之前一举将其击垮就行了。”
迪亚斯点了点头，“夏尔伯爵，我们进攻。”
夏尔、左莱尔和阿斯特尔的军团都依令开始全线行动，列成阵形的重步兵拿着大盾和长剑前进着，在他们身后是大量的长枪兵。
卡里亚斯军团的中军立刻承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马克带着手下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早已搭建好的临时营地之中死守。苏瓦和夏尔的军团虽然发动了多次猛攻，却都被马克带着手下凭借地利一一化解。激战之中，苏瓦手下大将帕尔纵马来到迪亚斯身前。
“战事进展的如何？”迪亚斯问道。
“已经压制住对方，”帕尔躬身说道，“不过对手凭借阵地死守，我们一时间难以攻克。”
“在中军我们的实力几乎超出对方十倍，”夏尔说道，“怎么这样还无法击溃对方？”
“对手是卡里亚斯，”迪亚斯说道，“我们不能太心急。帕尔，为什么由你亲自来传递消息？”
“苏瓦伯爵希望您知道，”帕尔说道，“现在中军并非卡里亚斯的主力，我们需要小心卡里亚斯的突袭。”
迪亚斯微微一笑，“我们会小心的，告诉苏瓦伯爵不必担心。”
看着帕尔离去，迪亚斯低声说道：“为什么到现在卡里亚斯还没有进攻？”
“很快卡里亚斯就要失去机会了，”夏尔说道，“一旦中军被击溃，整个阵地都将动摇，卡里亚斯还真沉的住气。”
迪亚斯低着头没有说话。
“派人去提醒阿斯特尔将军，让他小心卡里亚斯的突袭吧，”维吉妮在一旁说道。
“阿斯特尔是军中的老将，他很清楚可能会面临的状况，”夏尔看了一眼插话的维吉妮说道。
迪亚斯看着维吉妮微微一笑，拨马来到阵前，向远方望去。如果进展顺利，两翼应该已经形成了包抄之势，只要能够充分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就能够打赢这一仗。
正午时分。
“左莱尔将军成功击退了对手，已经进至对方侧翼，”布恩上前说道。
“阿斯特尔呢？”迪亚斯问道。
“还没有消息，”布恩说道。
“立刻再派人去打探消息，”迪亚斯说道，“我需要知道左翼的详细战况。”
很快，布恩再次赶到，“阿斯特尔将军进攻受阻，对手似乎相当强硬。”
“是这样！”迪亚斯说道，“卡里亚斯要出手了吗？”
“阿斯特尔将军派人带来消息，”布恩说道，“他所面对的似乎是卡里亚斯的主力。”
“明白了，”迪亚斯说道，“让欧斯的军团面向左翼列阵，准备出击。”
“请等一等迪亚斯，”夏尔说道，“现在动用欧斯的军团还为时过早，毕竟我们还不能确定卡里亚斯的进攻方向。”
“我担心我们的左翼未必能够抵挡卡里亚斯的全力一击，”迪亚斯说道。
“现在人人都在说卡里亚斯军团的强大，”夏尔说道，“迪亚斯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嗯？”迪亚斯有些奇怪的望向夏尔。
“在当年你父亲的手下，任何一个将领的军队都足以与卡里亚斯军团相比，”夏尔说道，“若非赛兰公爵刻意压制，使得我们无法在北方施展，对抗半兽人的重任还轮不到卡里亚斯的头上。”
迪亚斯看着夏尔，没有说话。
“如果卡里亚斯真得选择攻击我们的左翼，那么这正是阿斯特尔本人所希望的一战，而且阿斯特尔也很擅长处理这种局面，”夏尔说道，“如果急于投入大量的军队，在狭小的战场上反而不利于阵形的展开，我想我们应该相信阿斯特尔的实力。”
“如果阿斯特尔手下仍然是当年的那支黑鹰军团，那么我一点也不会担心，”迪亚斯想了想说道，“可是黑鹰军团早已不复存在，即使是当年军团的将领们现在也大都离开军队。更何况左翼中的军队大都是军心不稳的赛兰旧部，实力怎么能与当年相比？如果受到卡里亚斯的猛攻，只怕情况并不乐观。”
“只要有阿斯特尔在，局面就会不同，”夏尔说道，“我相信即使不依靠援兵，阿斯特尔凭借手中的优势兵力也能击退卡里亚斯。”
“我丝毫不怀疑阿斯特尔的斗志，”迪亚斯说道，“那么就让我们先看看卡里亚斯会如何进攻吧。”
激战几乎是在瞬间爆发，终于，卡里亚斯将一直保留的战力用到了迪亚斯的左翼阵地上。承受压力的阿斯特尔有条不紊的布置着自己的军团，做为埃罗公爵手下的主要将领，阿斯特尔的智慧不如西克斯里侯爵，勇武也比不上苏瓦和夏尔，但是在纷乱的战场上仍然能够保持高度的注意力与冷静的头脑，这正是阿斯特尔所擅长的。在十年前的无数次战斗中，阿斯特尔一直都是西克斯里侯爵所制定的战术计划的最佳执行人。而在今天，阿斯特尔面对的是被称作是帝国北方最优秀年轻将领的卡里亚斯。
卡里亚斯军的攻势很勇猛，冲在最前面的军团甚至已经攻入了阿斯特尔的腹地，双方的军队如犬牙般交错鏖战，场面一片混乱。可是阿斯特尔依旧冷静，凭借几次出色的调动不断的瓦解了卡里亚斯的突击。前方疲惫的军团撤下后立刻有生力军填补上去，阿斯特尔手中有着充足的后备军团。拖住卡里亚斯的主力并且不断的消耗对手的战力，这就是阿斯特尔的战法。原本阿斯特尔的计划一直在被高效的执行着，即使是卡里亚斯似乎也陷入了苦战，找不到迅速击溃对手的方法，可就在阿斯特尔下令手下大将基森等人的军团向前线移动之时，异变突然间发生了，原本移向战场的基森等人的军团突然返转身形向着中军本阵冲来。阿斯特尔身边的掌旗官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发错了命令。阿斯特尔却十分明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接手赛兰公爵的军队时，不少赛兰的手下将领都着很强的抵触情绪，唯独基森等人十分的配合，看来他们居然是马斯卡的人。如果真得是这样，那么自己军团中投向马斯卡的将领绝对不止眼前这几个军团。正是因为这些人合作的态度，阿斯特尔轻易的将不少军团的指挥权交给了他们。麻烦还不止于此，那些赛兰手下的士兵们虽然也未必会认同卡里亚斯，可是在基森等人的教唆下极有可能反抗囚禁赛兰的迪亚斯，而出现大规模的哗变。
“只是因为太想击败卡里亚斯了，”阿斯特尔暗自叹息，“才不得不相信这些人。”
“大...大人！”掌旗官结结巴巴的说道。
“下令，布雷特和奎恩的军团向中军移动，夹击叛军，”阿斯特尔说道，“吉顿、凯尔的军团后撤三百步，斯伯克的七个后备军团全力突击对手的右侧阵地，牵制对手。退下修整的菲利军团前进二百步驻守，轻步兵军团向两翼展开，准备迎敌。”
掌旗官飞快的下着命令，心中却在疑惑着。基森的军团虽然离开了攻击路线，可还没有确认是否是背叛，直接攻击他们是否合适？大范围的调动军团是否会造成阵形的混乱？尤其是将吉顿等人的主力军团调离前线是否会造成枪兵阵地的侧翼完全暴露给对手？
阿斯特尔的命令刚下，卡里亚斯军已经展开了全面进攻。自原野中出现的骑兵军团自侧面穿插攻入了阿斯特尔原本已经松散混乱的阵地，轻步兵组成的防线遭遇了卡里亚斯手下的最强军团，几乎来不及抵抗便被打散了。在对手的猛攻之下，阿斯特尔的阵地被割裂了，处于前线的军团面对被包围的危险，不等阿斯特尔下令便开始后撤。而在中军腹地更是一片混乱，基森的叛军与阿斯特尔的亲卫杀成一团，更多的军团加入到叛军之中，旁边的军队一时间无法分辨敌我，在卡里亚斯的打击下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阿斯特尔感受着卡里亚斯的攻击，相当精准的协同分割战法，如果是自己处于卡里亚斯的地位，也会采用完全相同的策略吧？只是今天的战场是属于卡里亚斯的，自己不过是这里的陪衬罢了。不论今日战争的结果如何，自己的左翼已经败给了卡里亚斯。面对混乱的战场，阿斯特尔居然没有再下命令，看着突破了亲卫防线向着自己这边冲来的基森，阿斯特尔露出一丝苦笑。
“伯爵！”战场间传来一声大吼，是猛将布雷特赶到了。快速穿插而来的布雷特军团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基森的进攻。
听到布雷特的叫声，阿斯特尔醒悟过来。现在还不是沮丧的时候，身为将领，即使是失败，在战场上也必须要做最为正确的决定。快速的下了几个命令之后，阿斯特尔带着手下向布雷特方向靠拢。卡里亚斯的军团已经攻至不远处，必须想办法重整战线了。
望见阿斯特尔伯爵，基森放弃了布雷特，向着阿斯特尔冲了过来。看着舞动长矛的基森，老将军拔出了巨剑。随着剑、矛击在一处，斗气四散开来，二人交错而过。基森双臂被震得发麻，实在是没想到，已经年过半百的阿斯特尔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基森拨转马头还要再战，却不防一人快速冲至马前。眼见寒光闪过，基森急忙举矛格挡，却被连人带矛斩为两截。
“是奎恩吗，总是会及时出现的家伙，”阿斯特尔微笑着看着来将，即使是在激战之中，奎恩的那张脸依旧如同岩石般毫无表情。向着阿斯特尔微微施礼之后，奎恩再次杀向战场。阿斯特尔在混乱中的布置开始有了效果，主力的快速集中避免了被卡里亚斯分割包抄的命运，后备军团的突击牵制了卡里亚斯正面军团的进攻，为自己军团的集结争取到了时间，虽然时间很短，但也足以改变很多事。面对迅速重整阵形的阿斯特尔军团，卡里亚斯有些吃惊，突发的叛军加上自己精心布置的多路进攻，仍然没有彻底打垮对手。
虽然在阿斯特尔的调动下再次结成了与卡里亚斯对峙的阵形，可是整个左翼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尤其是那些曾经是赛兰嫡系的军团，面对基森等人的叛乱一时间不知该攻击何处，更在卡里亚斯军团的突击下乱成了一团。曾经顽强的作战军团，已经失去了指挥而变成乱军。阿斯特尔此时已经无法顾及那些人，他很清楚，卡里亚斯立刻便会展开更为凌厉的攻势，打垮自己这个左翼最后的防线，如果是这样，混乱将会波及到迪亚斯全军。阿斯特尔很清楚自己临时构建的阵形侧翼过于单薄，而卡里亚斯也很可能会选择那里做为攻击点，可是阿斯特尔已经竭尽全力，在卡里亚斯的猛攻之下，防守变得极其困难。
果然，卡里亚斯的攻击军团开始扑向阿斯特尔的侧翼，可就在这时，迪亚斯一早布置下的奥尔森和迪凯的军团出现了，反而使得卡里亚斯的攻击军团暴露出相对薄弱的侧翼。激战再次展开，虽然是刚刚加入战场的生力军，奥尔森和迪凯的军团在短时间便受到了重创，而卡里亚斯军团也在夹击中伤亡惨重，骑士们的尸体遍布原野，空气中都充满了血腥味。
在阿斯特尔等人眼中，随同迪亚斯征战北方的军团，除了苏瓦和欧斯的手下，其他人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那些军团将领的名字也没有记住。可是此时，阿斯特尔已经对那些人的战力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他们打的还不够聪明，可是在那些勇猛而顽强的进攻之后即使是卡里亚斯也被牵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