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三 四章

听着听筒里的挂断声,金长青真的挺郁闷的,心说我MD还不是为了你赵喜才好,才坐视温泉做下这缺德事?

就算小温做事有点毛糙,手段也不是很说得过去,可是姓赵的你这倒好,就这么对手下人的?真是令人齿冷。

抱怨归抱怨,他还得琢磨怎么才能缓解了这点麻烦,仔细想一想,得,赵市长能找替死鬼,难道我不能找吗?好了,就是温良了,事情你怎么做出来的——那你就怎么善后吧。

他正憋着劲儿回去训温良呢,不成想赵市长又给他打过来了电话,接起来一听,心里就是一阵冰凉:什么,问我这个叫太忠的是什么样子和长相?

处处留心皆学问啊,金局长一时有点庆幸了,看来自己还真的注意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少不得将此人的样貌身材说了一遍——那么高大魁梧的人不太多见。

“真的是他?”赵喜才听到金长.青的描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此人一定是陈太忠,登时就沉吟了起来,好半天才发问了,“你听到祖宝玉叫他‘太忠’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无&错&小说 问题,金局长觉得心脏这儿一抽抽,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没错,祖……祖市长是这么说的”,下意识地,他已经把祖宝玉三个字换成祖市长了。

“哦,”赵喜才嗯一声,也觉得心脏.部分一抽抽,原来他就听说过传言,祖宝玉能从林业厅调整到市里,可能是谁在蒙书记面前推荐了,眼下看来,居然是陈太忠出手的?

说句实话,赵市长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个小小的副.处,他知道陈某人跟蒙书记很近,比自己还要近些许,但是双方地位差得太远,撇开级别上的差别不提,他可是省会城市的市长,站在这个要害位置,那又岂是这种小人物能比的?

然而,让他郁闷的是,就像上次教训自己儿子一样,.陈太忠这次又占了理——而且,上次好歹还能说是孩子不懂事,胡乱骚扰了一下别人,这次可是惨了,让自己放手合家欢,那不但是蒙书记亲自开了口,而且还大大地发过一通火的。

这个混蛋,难道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赵市长恨.得想大叫一声,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官小人微的无奈,别人看我是省城市长了,却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敢不听蒙书记的,这正厅真的不算什么官儿啊。

只有做了省长.和省委书记,才不会被掣肘!他悻悻地想,可是凭良心说,他也知道自己没机会问鼎省里一把手了——至于蒙艺其实也有头疼的人,那也就不在他的牢骚范围之内了。

总之,这次撞上陈太忠,是大不幸的事情,赵喜才知道,自己必须阻止陈太忠向蒙老板歪嘴,虽然从理论上讲,放弃收购合家欢和为难合家欢的周兴旺并不矛盾,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在蒙书记面前有辩解的可能。

非是不能辩解,实是不敢辩解,有理都没处讲啊。

他在这里盘算,金长青在那边听得听筒里半天没声音,心里就纳闷了,拿下手机一看,状态显示是“还在通话中”,于是,金局长的心情,越发地恶劣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听筒里才传来赵市长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那种,“既然是这样,小金你去向祖市长承认错误去吧……”

金局长的脑袋里,“嗡”的就是一声巨响,刚才你说要把祖宝玉叫过去训一顿,现在倒好,要我主动去找祖市长认错,这片刻之间,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

那个“太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居然能让赵市长如此决绝地出尔反尔?难道说是京城的太子党吗?不过……那家伙说话,好像也是天南口音来的嘛。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赵喜才在蒙艺面前捱训的事情,所以这般一头雾水,倒也是正常的。

谁想,让金长青吃惊的,并不止是这一点,刚才赵市长避讳说的刘晓莉,现在也被提出来了,“……还有,你上门做通那个商报的女记者的思想工作,态度要诚恳,必须获得她的谅解,不但要做出适当的赔偿,还要对相关责任人做出处罚,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喜才这么吩咐,也实在无奈得很,若是商报的女记者没有通天的手段,那么,对其“被精神病”一事,他自是可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反正是下面人瞎折腾,关我鸟事?

可是,既然是陈太忠在场,这件事就可能直达蒙艺的耳中,蒙书记万一因此发作,还管他赵某人真不知情假不知情?到时候他的待遇,没准就跟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刘晓莉一样了——就算他想解释,但是没有开口的机会怎么办?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陈太忠在场,想到这个,赵喜才就恨得牙根直痒,陈太忠啊陈太忠,都是你这个混蛋,害得我在下面人面前出尔反尔,丢尽了脸面。

当然,至于刘晓莉该不该被精神病,金长青等人是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就不在赵喜才的考虑范围之内——就算他们的手段有点过激,也是为了维护我这个市长的尊严,维护我,就是维护素波市政府,就是维护天南省的形象。

这一次,金局长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听明白了,我一定做到”——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不就是你赵市长惹不起那个“太忠”吗?

“不止是这些,你还要做好《天南日报》那个记者的工作,”赵喜才能坐到省城市长的位子,一般而言,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她有什么好的建议,能让卫生局提高工作效率,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这些都是可以提的,你要虚心接受。”

“赵市长,要不要……”金局长犹豫一下,还是咬牙继续发问了,眼下形势如此不妙,他也顾不得忌讳那么多了,“要不要让那个记者跟那个‘太忠’解释一下,这个……这个局里也是被蒙蔽了?”

“你好歹也是正处了,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赵喜才听到这个问题,牙根都是恨得痒痒的,不过他总不能说“当然要解释”,要不然,他这堂堂省会城市大市长,就实在是颜面扫地了——今天面子已经丢得够多的了。

事实上,他更想说“解释不解释随便你,这卫生局是祖宝玉分管的,干我鸟事,我只是不想我被牵扯进去”,然而,还是那个苦衷,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坐视不管的话后果太严重啊……

下午一上班,金长青就直奔卫生局办公室,谁搞出来的事情谁负责,温良你给我出去办事吧,“小温呢,人去哪儿了?”

“温主任请假回上海了,”办公室的小姑娘见局长大驾光临,马上站了起来,还递过一张传真纸来,“这是上海传来的诊断证明书,温主任的祖母病危了。”

“不是他祖母病了,是他自己病了!”金长青一时大怒,口不择言地发话了,说完之后猛地觉得自己失言了,于是冷冷一哼,转头离开。

本来我是想保一下你,顺便给老杨找点麻烦的,金局长越想越生气,说句实话,他用温泉用得还真的比较顺手——仅从这次闯祸,也看得出温主任媚上的手段,那是相当地鲜廉寡耻的。

杨副局长跟精神病院的薛院长关系比较好,金长青确实想着拿此事做点文章的,牺牲温泉是计划中的事情,但是如果有可能,还是把杨局长拉下来比较好一点,老杨仗着自己专业能力强,不怎么买他金某人的面子。

他并没有想到,温泉之所以请假离开,是因为被接连两件诡异的事情吓坏了,生恐再有什么事落到自己头上——金局长今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两件事情发生得有多么不可思议了。

既然温泉离开了,赵市长又对那个“太忠”很是忌惮,金长青琢磨一下,算了,是祸躲不过,还是我自己亲自去解决吧。

当然,该怎么解决此事,那也是要有先后次序的,他琢磨一下,打个电话给祖宝玉,“祖市长,请问您下午有空吗?我想向您请示一点事情。”

“没空!”祖宝玉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事实上,他一直在等这个消息,这个因果他算得很清楚,赵喜才要是忌惮陈太忠,那么金长青就会服软,若是不在乎,或者现场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就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现在金长青的表现,证明赵喜才是真的忌惮陈太忠——当然,祖市长也不是神棍,能算得出在合家欢的问题上,赵市长是吃了蒙老板的板子的。

耳听得金长青低声下气地说话,祖市长就知道,这一次自己赌对了,欣慰之余心内也不无震撼:这个陈太忠,居然吃香到如此程度,连赵喜才都要给这么大的面子?

当然,他高兴是高兴,可是还不能对金长青客气,原因也很简单:姓金的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就该上门找我,哪怕是我有事,先晾你半天也是应该的。

上门之前还先打电话,这显然是态度不够端正,认识错误不够彻底,怎么,我一个分管副市长的工作行程,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促使祖市长这么做,这个漩涡挺可怕,他已经捱过去大半,实在不想再被牵扯进去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都是态度问题

祖市长不见我!金长青拿着手机就开始犯难了,略略犹豫一下,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以前祖宝玉弱势得很,他对分管市长不太恭敬都养成习惯了,现在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合适。

不合适,那就改呗,金局长也是个知错就改的同志,收起手机就直奔市政府而去,心说你祖市长再忙,我就守在那儿了,不信你不给我个三五分钟认错的时间。

当然,至于说安抚刘晓莉和雷蕾的事情,他就得往后拖一拖了,原本他是想让杨副局长去的,万一安抚不成,那也是老杨的问题,正好拿其开刀。

可是金长青一琢磨,又发现不太合适,万一这老杨跟老薛一勾搭,在那俩记者面前说一说我的坏话,然后再传到那“太忠”耳中,岂不是我自找没趣了?

那就先晾着那俩记者吧,金局长一向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副市长和两个小记者到底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不过饶是如此,他心里对温泉的痛恨也是可想而知的——你小子要是在的话,局里可不是就有能去安慰那俩记者的人了?

所以,一边赶路,他一边打电话痛骂温泉,温主任倒是没敢不接手机,任由领导训斥,到末了也没敢多解释,只是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我实在回不去了,现在正在火车上呢。”

赶到祖市长办公室的时候,金局长才收起了手机,下一刻,他就由大爷变成了小媳妇,也不说什么话,就在一边的接待室等着。

市长们总是很忙的,祖市长足足把他晾到了下午下班,才让师正杰将他领了进去,不耐烦地交待一句,“晚上还有个酒会,你快点说,我给你五分钟。”

“我是向祖市长承认错误来了,”金局长开门见山,就点出了自己的来意,不过祖宝玉听得倒是心里一凉,坏了,估计想不掺乎都不行了……

晚上的酒会,其实是私人性质的,祖市长请的肯定就是陈太忠,眼下形势比较诡异,他有必要跟小陈再加深一下联系。

他还想让雷蕾也过来呢,不过陈太忠打个电话,才知道雷蕾等一干记者跟刘晓莉的老公发生了口角,正在刘家折腾呢,响动之大,甚至连警察都过去转悠了一圈,实在抽不出空来。

“回头吧,”陈太忠挂了电话,将因果解说一遍,又笑着说,“……其实上次杏花小学换班的那个孩子,就是雷记者堂兄的儿子,说起来可都不是外人。”

“哦,原来是她啊,”祖市长笑着点一点头,旋即话题一转,“太忠你说这个赵喜才,鼻子还真灵,一下就闻出味儿不对了,刚才金长青跑我那儿承认错误,还说要尽一切可能安抚好刘晓莉……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有心安抚,肯定没问题,”陈太忠心说卫生局是公家的,只要金局长舍得出钱,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了?“不过,记者们打顺风仗很有一套的,估计也得动两个人意思一下吧?”

“要不,让雷蕾出面化解一下?她现在在这帮人里,说话还是比较顶用的,”祖市长发话了,他跟赵市长不怎么对眼,但是这种情况下,想到一块也是正常的,谁也不喜欢见到事情搞大,“我也是怕他们顺风仗打得太狠,过头就没意思了啊。”

“那个记者……其实挺可怜的,别的记者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陈太忠笑着说一句,就不再说了,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过头就过头一点呗,都被精神病,不许记者们发泄一下啊?

事实上,他存着心拿赵喜才和朱秉松在合家欢的事情上做文章呢,眼下正合适隔岸观火,要是猛地偃旗息鼓,那算怎么档子事?

“是,别人都可以理解,但是太忠,你也得理解我一下吧?”祖市长沉不住气了,其实,这也是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了,他不忌惮实话实说,“卫生局是我分管的,夹在赵喜才和朱秉松中间,我的处境……不用我跟你说了吧?”

“啧,”陈太忠无奈地咂一咂嘴,他很无奈地发现,自己在官场上吃得越开,遇到事情之后就越是束手束脚,想随便做点事情,总是能遇到跟自己人有关的利害纠结。

这官场,果然不愧是一张网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感慨地笑一下,又摇摇头,“最着急的又不是你,祖大哥,咱兄弟俩不说啥了……我保你太平,成不成?”

“那可是太好了,太忠就是好兄弟,”祖宝玉登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他所求的,也无非就是这么一句话,赵喜才听说此人都要避让,朱秉松更是因此人倒霉,有了这个应承,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说归这么说,对记者们的异动,祖市长还是要放在心上的,太忠是答应保他了,但是前提是他得警觉啊,要是因为警惕心不够,被人暗算,那可是哭皇天都没泪了。

这就跟当初蒙艺答应给陈太忠拨款,是一个道理,由于陈某人当时很青涩,没有将中间环节打通,导致了钱差一点被省科委截流,当时那个环境,蒙老板都不好为其出头。

有人保了肯定是好事,但也不能认为就是高枕无忧了,要是不密切关注事态发展,等祸到临头才去找保人,没准就大势已去,别人想伸手都来不及了,关于这一点,祖宝玉认识得非常清楚。

人在官场,大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的,这是铁一般的现实——陈某人的承诺加上他祖某人的小心,那才能真正地立于不败之地。

由于关注得比较密切,于是,在当天晚上,祖市长就听说,匆忙赶到刘晓莉家的金局长都被几个记者呛得够呛,这还多亏了雷蕾居中调停,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这个雷蕾,是怎么回事呢?晚上直到睡觉的时候,祖宝玉还在琢磨,陈太忠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要坐看赵喜才和朱秉松之间能发生点什么,可是这小雷明显跟小陈是一事儿的嘛,怎么就没命地控制事态呢?

这一点,其实是雷蕾疏忽了,对官场斗争,她还是没有太多的经验,她只知道陈太忠不想轻易地暴露,自是要没命地遮掩,却是没想到,现在赵喜才已经是发现了陈太忠的魔影。

然而,她这么做也不是个坏的选择,最起码是表现出了良好的大局感,日后她在《天南日报》竞选编辑室主任的时候,还因此加分了,不过那些就是后话了。

第二天的时候,经过艰苦卓绝的谈判,金局长终于以二十万元的代价,买得刘晓莉不再追究此事,同时承诺,等李毅醒了之后,要其向刘记者道歉,并且适当地追究其部分领导责任。

当然,刘晓莉是不会轻易答应这点“精神赔偿”的,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刘晓莉的老公起了作用,“二十万不够,要赔最少也得五十万”——于是,协议达成了。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和谐音符出现了,个别记者就愤愤不平,《财经周刊》驻天南记者站的记者甚至甩手就走了,撂下的话还挺难听的,“刘晓莉,二十万能买了你的尊严,我的尊严是不卖的!”

废话,你不用呆在天南混嘛!这话说得天南本地的记者都有点讪讪,事实上这也是实情,守规矩的记者,那就是“无冕之王”,不守规矩的,那就让你尝尝有冕之王的味道!

可是金局长一看,这不是个事儿啊,于是求教于别人,才得了有效的招数——声援过刘晓莉的记者,一人五千的红包。

需要重点指出的是,金局长再三声明,这不是封口费,而是为了感谢大家对卫生局的关注,经过此次“误会”之后,大家对卫生局的责权也有一定的了解了,那么,在你们的媒体上随便登一点关于卫生局正面的报道就行了。

哗哗地撒出三十多万之后,眼见事态就要平息了,谁想外省的一家民办报纸居然捅出了这件事,“天南省某记者‘被精神病’!”

这报纸不大,规模跟《天南商报》类似,不过人家在外省有一定势力,报道的又是天南,一般也不虞跨省追缉,惹得急了人家说是个小道消息,天南这边也没办法认真——你要逼着人家道歉的话,还真就把这件事炒起来了。

但是话说回来,报纸不大,天南也有人订有人买,不多时,金长青就接到了赵喜才的电话,大市长在那边暴跳如雷,“金长青,你要是没能力当这个局长,就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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