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时节如流
表面上应着,宋岚阳顺势更加拉紧女人,低声道:“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感慨感激地轻抚了几把宋岚阳的背,李璇美于她耳边轻声道:“你肯放下心结,走出东阑,我已欣慰不少。放心···”
说到这里,哽咽着收声的女人于心百感交集:张培红何以果果实实确凿,如今生命里沈彦宋岚阳的确乃是李璇美最后的痛脚。
被人先己一步晓得底牌,当然无法掩饰得最好。如同被识破心事,李璇美声厉势弱对着迎面而来的张培红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与李璇美江薇第一次于郑市文化大厦交手,张培红便占尽先机,以沈夫人身份气焰高涨胜战一筹。此际竟仍拿得出沈夫人当年的气派,而忘记了自己乃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
眼睛长在头顶上,扫眼堂内芸芸众生,张培红:“素嘉小妹离职前,权全经办今天的签约仪式。果意徇最后一次私,为我发张邀请函,想来亦属她权限范围力所能及。”
宋岚阳上前几步而来,故意不避忌张培红,而自对李璇美言:“先签约,再招呼客人吧!”
随即方目色平和地扫过张培红,宋岚阳补充:“按原计划签完约,培艺若仍有兴趣平心静气坐下来与我们同庆。故人再叙也不迟。”明白她助己脱身用意,李璇美扭身欲回到主场,进行最重要的一项签约。
冷笑一声,张培红身形脚步俱未动,只用手推了一把轮椅,沈彦便斜斜地挡阻在前路。
就在多少天之前,这些年终于有了安全感的李璇美还以为自己是无可战胜的。至少再没人能让她感到不安。直到去看过景朝阳,直到今天张培红推出曾在往事中被李璇美屏蔽选择性记忆的沈彦···
原来婚姻确乃天时地利人和契约下维持的一种形式而已。能够有缘相伴终生包容互补的,已然上品。
终于无可回避,这些年思君日夜难寐的沈彦就在面前。那些霎那心眩的往事,永恒的记忆,仿佛又于今日这刻,再次给李璇美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她缓缓蹲下来,想去拉沈彦的手。犹如只要他们再次重逢,一切的一切便都能重来一遍。他可以站起来,如同过去流光之中无数次那般,鼻息自上而下的笼罩着,拥抱着她。
张培红轻蔑地收了收胳膊,沈彦便连人带轮椅撤回到身侧。
呆呆地,牵不到彼此的手,被施了魔法愣怔在原地的李璇美陡然发现,即便而今已然强大了的自己,仍不免在事与愿违的情事漩涡中挣扎。一切的一切,被谁人勾勾手指,就轻易地抹去初衷,再也无法重来。
她去英国,是为了重逢景朝阳,最终却只能相逢浦园。
他仍然可以于那么低的墓碑处,留于她一簇温淡的微笑。而她今生来世日日暮暮朝朝夜夜,只要思及到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唯有长歌当哭,方解思君之意。
今日再见沈彦,无论大庭广众,还是僻静私处,两人都不再可能有男女之嫌。李璇美只望他好,只想再拉拉他的手,传递给他一种形而向上的力量。如同他从前每次给予她的那样。
即便无法以璇艺公司利益来换取相守相顾,女人仍希望能够获得他的理解和原谅。如同他从前每次对她无条件的理谅。
张培红俯身,面带微笑,言辞冰冷字字道:“李璇美,如今就不要再装腔作势沉湎于往事之中了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小交换一下意见。或许能如我所愿之后,解你一世情梦重鸳呢?”言罢,张培红作势朝主堂室内的观光电梯倾了倾身形,示意女人同往。
同宋岚阳交换了一下眼神,知她可以应付眼下场面,李璇美方欲接过沈彦的轮椅,随张培红离去片刻。
接得自然,竟不防被蓄意挡开。仍旧气焰凌人地俯视李璇美,张培红得意又不屑的神情,分明在笑话眼前的女人,不要太心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璇美暗自讪讪地嘲笑心念,一个男人,竟令两个女人都有着些神经质。
往昔岁月沉积真伟大,伟大到无以复制,不能重来的令人想要紧紧把握住,将那些来自从前的情意,从前的人攥得紧紧。
而眼下身份使然,李璇美只得任由张培红手捏把攥住最后一张王牌似得,将沈彦推推搡搡弄到电梯里。
由于连接室外,观光梯门设计狭仄。轮椅进电梯时,张培红硬气做派,咣咣铛铛只管往里硬推。
李璇美目注着沈彦的手搭在轮椅上,进电梯门时险些被挤住。望此一幕,张培红不象是有意作假相虐,多年来想必早已是如此漫不经心相待。
难过地装作无意,心却紧巴巴地拧在一起,李璇美看向室外广阔视野当中的另一面。
自这个城市二十层的观光电梯向上行,下番有轻轨电车在城市中央穿膛而过,如同深脑中的一段记忆。
有阳光射入,然,李璇美仍寒冷地把臂而立。
时节如流,暮意飞奔。岁月呛着声而来,自是人向前,情断后。所有当初那些未尽的心意,隔着经年的时光看将过去,竟都是美好珍贵着的。
为了不叫张培红拿捏得稳,绝对掌控局势,李璇美背向着沈彦,心中却免不得满澄澄溢情相盛。不由得想起刘德华梅艳芳早年《战神传说》里有一段台词诗句,这般绘情汇意地描募述说男女旧情:茕茕玉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回忆念想间,任由电梯将三人载向最高层停下。女人收神,他们来到了顶层的天台。
担心出入推搡不经心便会擦伤沈彦的手背,李璇美抢前一步,紧紧挡着开阖无状的电梯门,帮助张培红推轮椅出来。
女人们于天台上对峙须臾,张培红以为李璇美拿势迫口。
其然不是!这里,亦或者旁地的每一处天台,各式各样的登高处,都会令女人难以抑制地回想起景朝阳。
不一刻,原就不曾打算苦耗,李璇美开门见山:“培红姐,我想这一辈不相见,才是令你我都舒坦轻松快活的生活。”
毫无示弱抓向要害关键,张培红道:“我信你这话。然,衍伸了说,此一生你我不再相见无妨,可我老公沈彦呢?”
李璇美恨言:“既然知道他是你老公,为何不好好惜缘自福地待他?反倒想拿他来交易?”
似有着比女人更多的恨,于牙缝之中都冒着冷气冰言,张培红:“男人而已。他有多好,从前自不只我见识过。而今颓势面前,倒也不该由我一应相付吧?”
一句男人而已,倒颇似李璇美惯有之调调。从前说时不觉,如今从张培红嘴里道出,竟是如此这般刺耳。
念想愣怔间,张培红竟靠过来附耳道:“他带给我多少屈辱恶心难堪,又岂是你和江薇之辈甩手而去,可能够体会得到的?”
张培红将身子撤得稍远,以示对尔等女人的不屑,继而轻蔑着道:“我从不指望男人专情,只道他有分寸,不会胡来便罢。”
说到此节,恐张培红自己都不曾发觉,双目其有两行泪,蜿蜒而下,转眼泪湿妆花。咬牙切齿,她噙泪而言:“嫁予沈彦,我便知道,他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龙翔于云,带给我无尚荣光。
为了不叫他远远将我抛下,我也拼命地在学术上以求进步,让他也同样以我为骄傲。
谁曾想,我们两口子本可自行其道,比肩同好之即,他竟然背道相向着,去做了个小情痴。还一次找俩,玩得捂都捂不住。我们家族家庭一世荣光,竟因着你们而成了滑天下之大稽。叫我如何不恨?”
知她说得对,又不对,却无心无力去偏纠。李璇美只得道:“就事论事,不要跑题吧。不是我不肯考虑你想要做的交易。只是风马牛不相及,简直没有道理。我写的书,怎么可能不交给璇艺操作,长线运作?又怎么会平地生事,奇特怪诞地交给培艺呢?”
见女人果是素嘉预料之中的一个腔调,张培红便也直截了当:“这么说,你还是不肯喽?”
无语地翻翻眼,李璇美亦加重语气:“于情于理,同璇艺集团无关的都可以谈。”
仰面微哂,张培红复又徐徐俯头,低声向男人道:“原本以为你只于我无用,在旁人手心里或许还是块儿宝哩。现而今,你也听得真切,原来竟是高估了你们。”
就在李璇美以为她黔驴技穷,今日无非这般之时,但见张培红直起身形,喃喃道了句:“枉费我这些年来,心中竟还存着些,对你同这些年轻女人情爱的艳羡哩。”此话尾声处,张培红一扬手,轮椅便向一边偏去。
似乎以动静迫女人再次看清沈彦,张培红逼问:“即便他为了你一辈子,你也究竟不肯为他这一回?宁愿此世失缘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