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萧邺身边的侍卫。

如果她们都出现在这里, 那也就意味着萧邺很可能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她们不可能擅离职守,突然跑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必定是因为萧邺来了, 她们也才随之跟来的。

想到这里, 郑容汐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等在这里,还是该立刻回头离开。

可是, 她又觉得蹊跷。

萧邺明明跟那位方丈一同进入了屋里, 并且屋外一直有人把守, 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而且若是萧邺来这里的话,必然兴师动众,一群人前呼后拥,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她竟然还毫无察觉。

如果萧邺是在她之前就往这里来了, 那她来的这一路上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但是她记得从她偷偷离开到如今,这么久的时间, 她走过这么多地方,几乎把寺庙中全部找了个遍, 也从未听到寺中僧人有人谈起萧邺往这边来了,那么萧邺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呢?

郑容汐的手一直是紧紧抓住身旁的石壁,因想得入神, 一时没控制住,力气大了些,手下的石块竟然轻微地晃动起来。

就在石块险些要落到地上之时, 郑容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往下滑的石头, 并轻轻地将它放到了一旁。

这一回郑容汐是不敢再继续靠在石壁上了。

这石壁看上去坚硬结实, 但其实结构很松, 被她这么靠着没多久竟然有垮下来的趋势。

好在不远处那几人聊的正是兴起,并未注意到这里出现的一个小意外,并且她一直在黑暗中,对面的人处在明处,要想发现她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容汐摒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她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想要转身离开,又怕发出的动静被那些人察觉到,那立刻就暴露了,可继续在这边等着,又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她如今是十分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郑容汐左右为难之际,原本聊着琐事的几人突然提到了萧邺的名字,这立刻让郑容汐警惕起来。

她直觉他们可能会透露一些有用的信息。

果然,这几人等了许久,也许是知道萧邺不可能发现他们在此闲聊,所以胆子更大了,说的也多了些。

郑容汐听到他们聊到了关于萧邺在这里出现的原因,虽然没说多少,但郑容汐也大致听清楚了。佚?

萧邺隔几月便来这里,其实并不是单纯地为了祭拜祭祀,而是另有目的。

他是为了看这里的一个人。

“你们说,皇上来这里这么频繁,都是为了见那个人,你们谁知道皇上来见的究竟是谁?”

其余两人摊手:“谁知道呢!”

“我们从来没进去过,都只能在外边守着,也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模样,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搞得这么神秘……”

“你们说,会不会是皇上养的女人在这里,金屋藏娇……”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你说的倒还是真有可能。”

“之前不是有过先例吗,看那些什么宫廷秘史,那些女人就用尼姑的身份作为掩饰,藏在这里,等着皇帝来宠幸……”

另一人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当皇帝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他想要什么女人直接接进宫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他想带谁进宫,其他人还敢阻拦不成?”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可有一人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你说的是对,皇帝想要谁直接带进宫就行了,可是万一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为世人所接受呢?”

“万一是什么禁忌关系,比如兄长的妻子或是前朝妃嫔这些……这样的关系,即便是皇帝想给她一个名分,恐怕也是有些为难的吧。”

“毕竟这种身份是很难被朝中大臣接受的,恐怕还会引起朝中大乱。”

“我看你们越说越起劲了,不怕掉脑袋呀,这话要是被听去了,你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人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小声道:“没关系,皇上还在里边呢,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在这边等着多没意思呀,不说点这些事,那怎么待得住!”

另一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反正皇上又听不见,说说怎么了。”

原本持反对意见的一人也被两人说动了,其实他内心对这些事也是很感兴趣的,只是怕祸从口出,被其他人听到了惹来麻烦,但听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他自然也乐见其成,继续与他们说了下去。

“说这么久,到底有没有人见过里面……”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身后那一片看上去黑漆漆的区域,郑容汐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只听他继续道:“这里边究竟是什么人啊?”

“不说身份了,连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

“你们有没有听其她人提起过或者是看到过里边的情况的,跟我说说。”

其余两人异口同声道:“谁知道!”

“你没见过,我们更没见过了,每次来这里我们都只是守在外边,根本没机会跟皇上一起进去,谁知道里边什么样!”

“皇上好像也是故意躲着人的,不让我们进去。”

“他每次来这丽嘉里把所有人都留在外边了,只是自己一个人进去,也不知在里边干什么,更不知道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有一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表情十分怪异,对另两人招了招手,两人有些好奇地微微低下头,将耳朵附了过去。

“你们说会不会根本什么都没有?”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人被关在里边,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这里边的人呢?”

“你说的有些渗人了。”

“那皇上每次在里边呆一个多时辰是干嘛?”

“在里边自言自语啊,怎么可能?”

“那你说为什么这么多次,我们别说见到里边的人了,连声音都没听过,而且寺庙里其他人好像一点也不清楚,都只以为皇上是来拜佛祈福的。”

“哎,说到这个我想起了,皇上每次都跟那个方丈说了很久,看来唯一可能知情的就是那个和尚了。”

“我们每次都在这边守着,但是皇上好像是从别的路进来的。”

“我听他们说皇上好像每次都是跟那个和尚先进了一间屋子,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我们好像从来没跟皇上一起进到这里,每次都在这边守着,皇上在里边,而且皇上从不跟我们走同一条路。”

听到这里,郑容汐已经大致明白了.

萧邺看似是跟那位方丈讨论佛理,两人进了一间屋子,但是其实萧邺根本没在那间屋子里,而是从屋里的某个密道离开了。

那个方丈不过是打掩护的,萧邺真正的目的是要见这里关着的某个人,或者,是看某样东西?

因为从这几人的对话来看,他们从未见过这里被关着的所谓的男人或是女人的模样,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过,所以这里是否是有人还是存疑的。

不管如何,萧邺这么频繁地来这里,并且还修建了这么秘密的地方,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郑容汐正想继续听下去,那几人却突然噤了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郑容汐再仔细一听,他们的声音更低了。

“喂,别说了,有人来了。”

其余两人本来正说得兴起,一听到这话立刻闭上了嘴。

郑容汐也没机会继续听下去了。

只见那几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齐齐转身,面向了对面的一个人。

“没什么情况吧?”

郑容汐听到他们对面的那人问了这么一句。

只可惜这三人将那个男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一点都看不到那人长什么模样,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

这几人回了一句。

只听那人又道:“好了,可以走了。”

听起来像是萧邺已经打算离开了,所以这一群人也要随之离开。

郑容汐本还在担心,若是这群人从这边的通道离开,那么她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她正打算着要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几乎是贴到了石壁上。

可是想象中的情况没有发生,那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郑容汐这才睁开了眼,往前方看去。

原来他们不会原路返回,而是从里边直接走了。

这样的情形更加勾起了郑容汐的好奇心。

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构构造……

萧邺明明跟那个方丈进了屋子,然后居然又出现在这里,那处院落与这处基本上是一南一北的位置,最远的距离,萧邺是怎么做到在短时间内就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那群侍卫开始是没有跟萧邺进入到那间房里的,如果萧邺又从原路返回,从那间屋子出去的话,这群侍卫如果跟着他一同出现,那不是显得太过离奇了吗?

明明他们是没有进去的,那么守在门外的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呢?

肯定会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那就说明除了那扇门,一定还有其他的出路供这些侍卫出去,不然他们就会从这条通道离开的。

郑容汐十分耐心,也从未发现自己的胆子有这么大,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洞穴内等了几个时辰,直到这群人彻底离开之后,她才敢开始活动。

走到方才那群人侍卫站过的地方,郑容汐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边还有一个洞口。

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通道内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见不到一点亮光。

原本他们还在的时候不必避讳,其他人自然有火把照明的,但是他们离开之后,这些东西自然也一同被带走了。

即便是有火把,郑容汐也不敢点燃,怕被折返回来的人发现,虽然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这些人应该是已经离开了,但是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郑容汐顺着洞口走进去,居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扇紧闭着的门。

门上挂了一把锁,锁链足足有郑容汐的手臂那么粗。

郑容汐伸出手去想看看这锁是什么构造。

她伸出手,试着用手掂起这把锁,可这锁是出乎她意料的重。

郑容汐没将锁头拿起来,反倒是差点被带着摔了下去,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身子。

这一来,郑容汐更加确信了。

这其中必然关着什么要紧的人物,不然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甚至用了好几把这样的锁将门锁住,并且,郑容汐看清楚了,面前的门是结实的铜墙铁壁,不留一点缝隙,连刀剑都劈不开,更别说普通人了,根本不可能将这个门打开。

这样的情况,郑容汐连想从其中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形都做不到,根本无从下手。

郑容汐围着这道门,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下手,难道就要原路返回吗?

正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了。

在她的头顶之上,旁边的石壁上,有一个极小的洞口。

大概仅能供一个几岁的小孩出入,就这么窄的一个洞口,也是被用铁栏杆封起来的。

郑容汐望向这个洞口,大概有三个她这么高的距离,她不通拳脚功夫,不可能像会功夫的人一样,一跃而上,去看个究竟。

可是郑容汐又不想就这么放弃。

考虑了许久,郑容汐还是决定要爬上去看看清楚。

郑容汐望向上方,周边全是高低起伏的石块,凹凸不平,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没有借力的地方,郑容汐只能徒手开始攀爬。

郑容汐几乎是紧紧地贴在石壁上,慢慢地点一点像蜗牛似地往前挪着。

她心跳的很快,一点经验都没有,就是从此处摔下去,恐怕摔个头晕眼花都是轻的了。

所以郑容汐十分谨慎。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郑容汐终于是爬到了那个洞口附近。

此刻,她已经全身是汗,气喘吁吁了。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流进了眼睛里,可她又不敢松手去擦,怕一松手自己就会从高处摔下去。

因为出了汗,两边的碎发落下来,也紧紧贴在了两颊边,这让郑容汐十分难受。

但这种时候她也没功夫去管这些了。

她伸出手,摸到了洞口的凹陷处,这才将手放上去。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将眼睛移过去,看看里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了来自里面的一道有些苍老但十分有中气的男声。

“什么人!”

郑容汐被他的这一声吓了一跳,手心本就出了很多汗,往下滑的那一刻,郑容汐的心跳都几乎停了。

那人似乎是发现了她。

郑容汐听到了,朝着她越来越近的沉重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中还混杂着铁链从地上划过所带发出来的有些刺耳的声音。

郑容汐推测这个人脚上肯定也被带上了锁链,这导致他行动起来极为迟缓,十分费力。

但是这也同时让郑容汐确定了,这里真的是关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虽然没看到他的模样,但从他的声音听来,年纪应该不轻了。

好不容易终于稳住了身形,郑容汐等了许久,想着等他放松警惕之后,再偷偷地看一眼里面的情况,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郑容汐在心里默数着,等了快一刻钟的时间,她想着里边的那人兴许以为她已经走了,可能不会再往上看了,她这才缓缓地向上移动着,将眼睛慢慢地贴到了那个洞口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