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宫女这副模样,郑容汐也是一惊,而后又安抚道:“什么事?别着急,慢慢说。”

宫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郑容汐,解释道:“娘娘,这是您……家里送派人送来的信,说是有极要紧的事,让娘娘赶紧看看。”

兰心上前接过信,看了眼,确实是郑家送来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郑容汐,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她对还在屋内的宫女说道:“行了,娘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宫女走后,兰心将信交到郑容汐手中:“娘娘,您看。”

郑容汐看信封上的字,确实是她娘亲的笔迹。

郑容汐立刻便将信拆开来了。

兰心在一旁候着,观察着郑容汐的脸色,见她越往下看,脸色是越来越凝重,看到最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兰心也看得心急,见郑容汐将信纸折了起来,连忙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府里出事了?”

郑容汐语气有些沉重,点了点头:“是。”

“究竟是什么事?是夫人……还是少爷吗?”

“是哥哥。”

郑容汐想起了信上所写内容,有些发愁。

信是她娘亲自写的。

信上说她哥哥前些日子流连妓院,与一青楼女子十分交好,不过这倒也不算大事。

但哥哥似乎十分迷恋那青楼女子,日日与她见面,几乎是住在了青楼中,连自己的本职都丢到了一边,许久未去府衙了。

虽说衙内的人知道哥哥的身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多说什么,还能帮他瞒下,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哥哥这般散漫懈怠,总是得罪了不少人的,所以事情越传越开,就传到了父亲耳中。

偏偏父亲是出了名地固执古板又刚直不阿,平日就看不上哥哥这般随性散漫的性子,只是平时未出事时他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但这回事情偏又传到他耳朵里了。

母亲本以为父亲至少会帮着解决此事,但没想到父亲却只是说哥哥自己惹出了乱子,自己去收拾,他是不管的。

不仅不管,还在府里大骂了哥哥一顿,说是他再这样下去就别回郑家了,郑家没有这种儿子。

兰心听着却有些疑惑,问道:“娘娘,即便少爷流连青楼,影响不好,但也不至于这般严重,最多是被私下多传几句闲话,那些人总不敢当面说的,也损害不了少爷什么的。”

郑容汐也点头,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

可坏就坏在哥哥不只是迷恋青楼女子这般简单。

郑容汐叹了口气,道:“那名女子是青楼中的花魁,美貌过人,慕她之名而来的客人多不胜数,但偏偏她又是十分清高挑剔,不看重钱财,有客人愿出万金只想与她见上一面,她却只一句不喜客人的样貌便拒绝了。

兰心称奇:“都在青楼里了,还有这么高傲的女人呢?”

那老鸨呢,也任由她这般任性妄为,有钱都不赚?”

“那间青楼若无她,恐怕也没那么多客人,所以她有这个底气吧。”

郑容汐也不懂,她自幼在府中长大,十几岁便入宫,生活环境单纯,从未接触过这些复杂的人事。

所以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说着说着,竟让兰心转移了重点,郑容汐纠正道:“嗯……这些都不是重点,你别打岔,让我继续说。”

兰心吐了吐舌头:“奴婢错了,娘娘您继续说。”

“所以那个女子就是这种……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反正就是她接客要她满意才行,如果她不喜欢,无论出多少钱也见不到她,但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慕名而来,只为见上她一面。”

“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兰心点头:“嗯,娘娘您继续说。”

“但是哥哥不一样,哥哥不知从何认识的这个女子,那个女子似乎也倾心于哥哥,然后哥哥自此便长久流连于那间青楼,到如今已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

兰心插话道:“想来那个女人也是知道少爷的身份,加上少爷又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她不喜欢才怪。”

跟他以往的那些客人相比,少爷可算是凤毛麟角了……

郑容汐打断兰心的话继续道:“所以那女子与哥哥算是两情相悦。”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多只是有些流言也影响不到什么,但是前几日,因为那个女子,哥哥与人起了冲突,还大打出手,对方伤的不轻,这事闹得是很严重,都传遍京城了。”

兰心满不在乎地说道:“就算伤了,最多给他赔点钱也就是了,没什么严重的吧。”

郑容汐叹气:“若是能赔点钱那是就再好不过了,可那人的来头不小。”

“他是什么身份?”

母亲来信中说到,说对方是户部尚书的独子,平日在京城就嚣张跋扈惯了,无人敢惹,昨日初到青楼,听闻那女子容貌甚美,是慕名而去,想要相见,却被拒绝,面子上过不去,又听说哥哥与她十分交好,出言讽刺了几句,两人话不投机,说着便动起手来。

兰心听着,竟还有些骄傲,感叹道:“少爷不光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身手也还了得,打到那个人落花流水,落荒而逃,真是厉害!”

郑容汐瞪了兰心一眼,兰心自觉说的话有些不妥,立刻改口道:“那个人被打得很厉害吗?伤得很严重?”

郑容汐点点头:“嗯,确实挺严重,听说已卧床好几日了。”

“既是这种身份,想必也是不缺钱的,赔点药费肯定是解决不了的。”

“对,难就难在这里,对方如今纠缠不休,说是要告到皇上面前,让皇上来评理。”

“父亲又说不管这事,让哥哥自己去解决。”

“这事毕竟是哥哥有错在先,他先动手的,到哪说都说不过去。母亲担心这事闹大了,对哥哥前程不利,所以特意写来信,让我想办法解决此事。”

“那他们要怎么才肯善罢甘休?”

“说是要让哥哥亲自登门道歉,并写下道歉信,并在城中公示几日才可以原谅哥哥。”

兰心听着,也跟着生起了气:“太过分了,这分明是羞辱人嘛,绝不能答应!”

郑容汐也是发愁,依哥哥的性子,是绝不会答应这种事的。

如母亲在信中说,他像是没事人一般,一点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还整日与那女子混在一起。

可是,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看母亲的意思,是想让她帮忙从中斡旋,但……她久居深宫,少与外人来往,更别说是朝中这些大臣了。

她连户部尚书府里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要如何找上门去。

还有一点是她担忧的。

萧邺本就对她不满,若是她牵涉进此事中,又被萧邺得知,她在宫中的日子想必更难过了。

萧邺又不知会如何想她。

“娘娘,您在想什么?”

兰心的话打断了郑容汐的思路,郑容汐一脸忧愁,道:“哥哥这事,到底怎么办呢?”

兰心倒是想得容易:“娘娘,您可是皇后,您出面的话,还怕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不给面子嘛!”

郑容汐怕的就是此。

她根本不了解这个户部尚书是何品行,平日为人又是如何,若是像她父亲一般铁面无私,那她说什么都不起作用。

除此之外,她最怕的是此事传到萧邺耳朵里。

她身为后宫妃嫔,却私自与朝中大臣会面,私下来往,萧邺知道了,恐怕又会误会她。

她自己倒是不要紧,就怕萧邺会迁怒于郑家。

若是这样,怕是原本一件小事,哥哥都要脱层皮了。

萧邺恐怕正愁没机会抓到她爹的把柄,她可不能送上门去,授人以柄。

郑容汐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行,我不能出面。”

兰心没想这么多,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娘娘您出面,这事很容易办的,夫人写信给您,怕也是这个意思。”

“没这么简单。”

她担心她出面的话,反倒给了户部尚书话柄,事没办成,反而传到萧邺那里去了。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吧。”

郑容汐想了许久,转头对兰心吩咐道:“派个人去打听一下户部尚书府里的情况,最好再探听探听他家公子如今伤势如何,一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

“是,奴婢这就去办。”

兰心正要转身出门,郑容汐想了想,叫住了她。

“等等。”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立刻写一封信给娘亲,你一并送出宫去。”

“是。”

郑容汐找来张纸,大概写了几句,跟母亲解释清楚自己的打算以及如今的情况,写好后,折起来,交给了兰心。

“小心些,别让人看到了!”

“放心吧,奴婢知道的。”

一整日,郑容汐都是坐立难安的。

想着被哥哥打伤的人的伤势,又想着要找谁帮忙,想到最后,有些头疼。

她实在不认识几个此刻能帮得上忙的人。

可又觉得奇怪,依哥哥那样温厚的性子,平日都是如春风一般,待人和善,连动气都是少有,又怎么会跟人在青楼里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