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梁皇城内,一夜间,发生诸多之事,竟不知是澹梁皇对皇城的管控都如此之弱,还是苏娆他们的能力实在太甚,终未曾让其有所察觉。

至傍明,天际将明之前,苏娆与云霁回去了主客司,悄无声息回去。

两人回,几乎一夜未眠,可至此刻却毫无半点睡意。

苏娆将苏二所写血字的墨帕递给云霁,云霁瞧着一眼,并不解其意,不明白苏二为何要写下这样之言。

非是他看不懂上面的字,不理解苏二所道意思,而是不明苏二为何要写,且还是以血书的方式写给金衣暗卫,云霁此刻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娆亦如此。

他们二人,此刻自然是难以知晓,苏二会因云穆靖而那般突兀失声。

“云霁,云穆靖的欺骗或许让二哥发了狠,二哥为人你应是比我更了解,他若动怒,最坏的结果会如何。”

瞧不明白墨帕的意思,可里面的内容,都能让苏二写出让云霁去找他讨要云穆靖之言,可见苏二内心有多怒,怒到一定程度,是会疯的。

云霁,一声叹息,随后,他摇头。

情之一字,就算是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知结果如何,也许囚,也许放,也许彼此伤,到最后遍体鳞伤,也许彼此说开,就如他同娆娆一样。

“昱陌与阿靖之事,追究其过错,亦有我放纵之意,而今走至这般,云霁也说不出结果如何,他们之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非是懵懂小儿,行事再过也会考虑清楚后果。”

云霁既如此言,苏娆也只能如此听之,且如她夜间道,若是她插手,她做不到公平,因为那是她二哥。

何况从本身之事而言,这本就是云穆靖从一开始的选择,她既然从一开始要的就是皇权,那么她招惹二哥,其最初目的也不过看中她苏家兵权,只是相较于云穆睿和云穆逸他们,云穆靖用了最绝的一招手段,也是最高明的一招手段,捏人心。

且她捏的还不是她这个苏家女儿的心,而是在云琅军中威望直逼爷爷的二哥,由此可见她之城府有多深沉,若非因她乃云霁所要相护的‘弟弟’,她待云霁之心亦如云霁待她之心,她又乃二哥所心仪之人,真正苏娆的好姐妹,她们之间或许也免不得有一战,结果会是两败俱伤。

“云霁,云穆靖,她会是第二个云瑜吗?”

苏娆突兀问出这句。

“不会。”

云霁很坚定的话,他明白苏娆心中所想,握住苏娆的柔荑,凤眸再落在苏娆手中所拿的那方墨帕之上。

“有昱陌在,阿靖永远都不会是第二个皇伯父的,而且,阿靖的母妃,瑶姨之亡,此乃阿靖心中永难忘却的心结,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变成同自己父皇一样只为权术之人。”

就如同他,他也不愿让自己沉沦,沉沦在黑暗中,只是他难控自己。

“好了,娆娆,一夜未眠,天就快要大亮了,先去歇歇吧,否则面上疲劳若过重,恐让旁人发觉何不对。”

瞧一眼外面的天色,鱼肚白已经自天际泛出,微白之感,已至卯时正,再不过一个时辰,天就彻底亮堂了。

云霁不说,苏娆还未觉有何疲累感,他如此一说,苏娆顿觉睡意袭来。

也望去一眼窗棂外,随即,她一把将云霁也拉起。

“你陪我一起,安心睡,醒来之后是否另一面,交给你这颗心选择,至于二哥和云穆靖之间事,我们便不去插手了,由他们自己去处理。”

拉了云霁一起去入眠,同床共枕。

臂弯之内枕了一颗脑袋,毛茸茸的这一种感觉,云霁早就已有所体会,可是此刻,他还是稍稍将他的手臂环紧了紧,让彼此之间更靠近。

闭上眼,云霁安心睡了,不再害怕睡着之后,等再次醒来是否已乃另一个意识,他就是他,只是他自己,便是杀戮,也会有爱人为他管着。

溟濛的一片天地,本来昏暗的内心里突兀为一束光剥开,在这光束之中,云霁他身着一身透亮的月华衣着,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停留在那个蜷缩在黑暗角落中的身影面前。

这是第一次,云霁他走进了他已经坏死的心里面,他看见了寒漠尘。

不止有寒漠尘,还有容骁,就靠在寒漠尘的一旁,很安静的站立着。

好似也睡着着。

只是寒漠尘从来都会把自己蜷缩着藏起,而容骁,他更喜欢置身黑暗之中,然后一步一步完成他的计划,在旁人不知不觉中,给其致命一击。

逍遥楼说是寒漠尘的,倒不如是容骁的,而关于云穆靖和苏二之间事,说是云霁放纵,倒不如也是容骁的纵容,是他教出来那样的云穆靖。

“你,终于可以走进来自己的心中了,面对黑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此一语咕哝,背靠黑暗睡着的容骁,他睁开了眼,抬眸,直视过来。

他背后的黑暗刹那之间消散不见,将黑暗中的寒漠尘带入云霁四周的光亮内,却未曾因此惊醒寒漠尘。

“我本担心,也许最后留下之人会是他,虽然他待娆娆亦可全心全意,可娆娆所喜之人乃你,无论是容骁,还是寒漠尘,他们都无法带给娆娆安稳,唯有你可以,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活着,必须要留下。”

此言,态度强硬。

容骁迈步走过来,站至云霁面前,两臂之距,望镜子一般望着这个身处光芒之下的他,须臾,他伸出手。

“既已有胆量面对黑暗,那就来接受属于容骁全部的过往吧!无论是被关入黑暗中六年的容骁,还是身处大秦皇宫内三年的阿宵,再有做了十年的云霁与寒漠尘,接受了所有的过往,世间就再也无容骁了,唯有云霁和寒漠尘,需你自己解决。”

“你会消失。”

云霁却未曾在这第一时间里亦伸出来他的手,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容骁听着,一时发愣,随即他竟笑起。

隽美容色,惊华夺目。

此一笑,万千芳华都觉暗淡无色。

“一人,既难分两半,又如何消失。”

云霁一时哑然,随后,他失笑摇摇头。

“是啊!看来又浅薄了。”

垂落的双手抬起,与永远藏匿黑暗中的容骁,这个真真正正的他双手相抵。

倏然之间,一股股过往记忆涌现脑海。

不再是往时断断续续的片段以及通过云凌他们的告知,他才能知晓的过往,而是他全部的记忆,属于他的所有记忆,再不会因他心有损坏而被迫忘却,如何也难以探知知晓。

记忆,一幕幕划过脑海中,也包括他此前绝难以感知的寒漠尘的所有记忆,在寒漠尘的记忆中,竟有着逍遥楼前任楼主的来历,他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