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诸暹这边。

卫皇也再次出现在冷宫外,又那么伫立片刻,才走进冷宫去见容皇后。

冷宫内里之装饰华贵,与容皇后的寝殿其实无疑,一点不像是凄凉的冷宫。

殿宫之内,哪怕容皇后已如此被圈禁多日,可其自身那种冷艳高贵,并未曾因为如此落败便落寞艳色。

斜卧于一方贵妃榻上,闭目似睡着。

卫皇走进来,便见着如此似只金凤凰的容皇后,他的脚步,溘然停滞一下。

那双本无波澜的瑞凤眼也再次恍惚,内里之情愫,从未曾因容皇后对他所为而消没,他从来都爱重着这个女人,哪怕终蚀恨,可他还是爱着。

“玉儿…”

久久,如此一声喃呢,卫皇走近了容皇后。

手握拳至嘴边,一声轻咳声。

容皇后才睁开了眼,眸光之内冷艳,并未曾睡着,而只是浅眠而已。

“玉儿从不知,原来懦弱的卫郎,竟也是可以有帝王手段的,只是却不是为玉儿,而是为自己的皇弟。”

此声咕哝,容皇后翻转身,冷艳眸子直落于已站立在榻前的卫皇身上。

今日卫皇所着依旧是那身淡清锦袍,与她初次相见时衣着,这份深情厚意…

突兀,嘴角弯弯起了一个弧度来,只是这个弧度,却带出着种嗤色之感。

“臣妾而今方知,卫郎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以一副画作,便可折了云琅羽翼,除掉苏家,致使云琅内乱。

在前朝公主藏无可藏之际,又把毅亲王送至其身旁,一可全毅亲王心思,二可动辄天下,而在毅亲王心中,这一切皆乃我这个皇嫂所为。”

坐起身子,正襟危坐之后,才一声冷笑:

“卫郎为了阿韶,可当真是煞费苦心…”

“咳…咳咳咳…”

又如此咳喘,卫皇嘴角竟咳出来血色,捂住嘴角的手更颤栗,明明他已在竹先生的医治下大好,可是此刻却又如此轻微发作,他根本未曾大好。

“玉儿…”

拿出一方手帕,颤颤巍巍的擦掉嘴角血迹后,他才坐到容皇后的身边。

孱弱身躯,儒弱无能的一国皇帝,此刻,看着如此的容皇后,他方才表露出来早已消失藏起多年的那一份深情。

自中毒至而今,至这一刻,他还是深爱着这女子,哪怕她从未爱过他,哪怕她想要他的命,他还是喜爱她。

“我从不想如此对玉儿,哪怕玉儿对我下毒,我也能喝下,我很想和玉儿就那么纠缠一生,哪怕最后当真毒发身亡,都无怨,可玉儿却察觉了我所为,我便不能任由玉儿继续自在,我不能让阿韶知乃我所为…”

手抬起,颤颤巍巍想要抚上去容皇后的脸。

“今生,你我就这么过完往后余生吧!等阿韶一统天下后,朕便陪玉儿共赴黄泉,我们一起走过奈何桥,下辈子,与玉儿做一对平凡夫妻。”

容皇后却又一声冷笑,偏过头避开,冷艳而精致的容色,带着浓浓的嗤色,嗤笑卫皇这是在痴人说梦。

“暹毅迟卫,痴心妄想,我容玉儿的人生只有自己能掌控,岂能由他人来决定,而今我落败,皆乃我技不如人,可你想要永远将我如此的关下去,沦为这阶下之囚,绝无可能。”

喀…

突兀这一声响。

容皇后的嘴角如此毫无征兆流出血色。

“玉儿…你…”

卫皇被惊慌。

忙一把扶住容皇后,更慌的去擦拭容皇后嘴角血迹。

“咳…”

咯血。

容皇后却笑靥如花,看着因为她自己服毒自杀而如此慌错的暹毅迟卫,容皇后极其开心,更甚者她自傲。

“你为了暹毅迟韶,为了他的将来竟可以谋划至此,却不肯为我和云瑜争锋一二,从未想过为我去如此算谋。

若这么多年来,你肯为了我容玉儿如此去算尽一次,或许容玉儿会放弃她那尊贵的高傲,当真会选择琴瑟和鸣。

暹毅迟卫,你听好了,我容玉儿恨你,我恨你,就是死亡,我也不会要你好过了片刻,我绝不会再输的。”

又一口血噗出,容皇后欢笑着闭上眼睛,倒在卫皇怀抱内,至死她都是胜利的,她的高傲绝不允许她再为一个男子如此欺辱,因为她是容玉儿,她是澹梁最高贵的蓉玉郡主。

卫皇一时怔怔面容,只因容皇后至死之时所言一语琴瑟和鸣,她对他并非无情,而是他自己得不到这份情。

眼角,泪滴溘地落,并着声嘶吼:

玉…儿…

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告知他知晓。

随即,慌喊了传太医。

可冷宫外面并没有人,没有容皇后的奴仆。

卫皇前来时也并没有带着人。

诸暹国一国之母,便如此自尽于了帝王怀抱中。

此事,不曾为此刻赶赴边城的暹毅迟韶知晓,更不知苏家之灭亡并非容皇后手笔,而是他亲近的亲皇兄所为,而这一切,皆是为了他这个皇弟。

而琅京内那瑜皇之事也不为太子他们所知晓,更不会知晓,在琅京内,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又会生出什么大变动。

此间之事,暂且不提。

两国兵马皆快马加鞭,于十月下旬,各自皆至了边城。

诸暹毅亲王与云琅太子各自领兵,在山地间正式交锋,一时战火迭起。

毅亲王的鹰冀军,云琅国的云琅军,精锐鹰师与虎狼之师之间的较量。

“砰…”

“呜…”

战鼓喧天,号角齐鸣,冲锋陷阵。

长枪刀剑的碰撞,刺入筋骨软肉内,瞬间血色喷涌,栽倒战场之上。

饿殍遍野,浮尸万里。

这一场大战,打了整整两天两夜,却难分胜负,直至诸暹国一对暗兵于第二日夜里潜入至云琅边城内,火烧了云琅一处粮草营,才宣告结束。

分出胜负。

首次正式作战交锋,云琅以战败告终。

“那该死的前朝余孽,竟行如此卑鄙手段,暗中偷袭我军粮草营地…”

夜幕下,云琅帅帐之内,如此一声怒火中烧。

姚叶庭一把团捏了守卫粮草的卫队长颤颤巍巍递来的纸条,气息难平。

“这,只是刚刚开始。”

这一句挑衅,被箭羽射在粮草营柱之上。

云穆睿亦深沉面容,手指捏的咯嘣作响。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首次领兵出战,后方粮草便被烧,这是何等的不利处境,他云琅士气必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