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原本是想拒绝的。

这些事情最好还是自己安排人去办才放心，跟成德沾上关系倒是没什么，就是怕若事情没办好，娘娘怪罪下来，遭殃的还是自己。

可成德那样看着自己，语气又如此恳切，晨露终究还是不忍，颔首应下了。

不过成德去办他的，晨露也不会真的就只指望着他带回来的消息，自己该如何安排还是得如何安排，全当是自己当方面的缓和了些跟成德的关系吧。

自己肯对他好些，瑜春宫的宫人们看见了，想来也不会再有太多的怨气对他了。

成德素日里是不怎么往御前去的，他在人多的地方露脸不多，也没什么闲言碎语敢往御前传，凤凌恒过来的时候，成德也绝不会出现在他眼前，所以凤凌恒只是知道齐妃宫里有一个皮嫩肉细的小太监，听说长得还不错，但究竟是怎么个不错法，凤凌恒是没什么概念的，更何况这就是个太监，凤凌恒也着实提不起什么深究的兴趣来。

他只是觉得姑娘家兴许都喜欢漂亮的东西，有这么个小太监在跟前伺候，齐妃应该也觉得赏心悦目，所以并不怎么上心，只要不经常在他面前晃悠就行了。

虽说在外办事露脸的时候不多，但在齐妃跟前得脸的事，几乎是满皇宫的宫人都心照不宣的事，不管这些人背地里如何说他，如何贬低，明面上有巴结的机会，也是个个都不会错过的。

御前的这个小太监叫得力，不知道进宫的时候是谁给他分的名字，总之不管谁第一回听见，都会露出奇怪的脸色来。

后面在御前呆久了，渐渐地这个名字从奇怪还变得讨巧起来，旁人说起这名字，竟还有羡慕的，觉着主子要是听见这名字，说不定潜意识里真会觉得他更得力些呢？

得力最开始在御前是做苦力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撞了什么好运到的御前，虽然离天子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比起到各宫各院做杂活的轻松多了，那时候他名字还被人笑话，往内府领东西被奚落为难，扣在几个老太监中间被说得都要哭了，是成德帮他解的围。

对成德来说，当时只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但对于得力来说，已经是很不得了的恩德。

两人自此结识，后来得力在御前当差的时间愈发长，太后离世后青河姑姑被调去了皇上身边，御前的风气才短短月余间彻底扭转了，得力也因为做事真的利索得力而被青河姑姑看见，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成德跟他没怎么过多交往过，大部分时候是得力眼巴巴的跑来找他，跟他说说话，也带些自己在御前得的好东西过来。

只不过他眼里认为的好东西在成德这里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东西，齐妃不要的小玩意儿赏他，都能换十来个得力的好东西，不过成德从来不说什么，他给就接着，得力便会露出一抹灿然的笑意来。

看上去就是单纯的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报答成德。

他虽然不敢跟那些背地里说成德坏话的人正面吵起来，但现在也渐渐学会辩驳两句，算是尽力而为吧。

御前的事情成德从没问他打听过，好些事还是得力自己闲聊起来的时候主动说的，成德也从没有往御前去找过他，这回突然在大殿外面的小径遇上成德，得力还吓了一跳。

成德知道他今日要外出办事，每三日这个点雷打不动是他必须干的活，得力听成德居然真记得自己的事，还很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我素日里多嘴抱怨，没想到你居然记得……”

在这里不好太过于耽搁时间，成德也不拐弯抹角，直奔自己想要的答案问去。

说别的得力不一定晓得，但成德问起昨晚守夜的人，得力便有话说了。

“摄政王府送来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昨个儿头一回奉茶呢，皇上就直接点名把人留下守夜了，我听御前的姐姐们议论，说怕是暂时还有实无名，今儿一早好些人都看见了，令羽姑娘带着皇上的赏赐回屋，好多好东西，按理来说……守个夜，不至于这般赏赐对吧？”得力说得比较委婉，这事儿毕竟没摆在明面上，也就是他们私下里商讨一二。

在御前得力都还不敢说，都是听那些宫女姐姐们闲话几句。

在成德跟前，他倒是知无不言，因为这事儿要是不能说的话，青河姑姑肯定一大早便把人都叫到一起训话了，那样的话得力自然不敢吭声，可偏偏青河姑姑只字未提，还对令羽颇为看重的样子，连姑姑都这般，旁人怎么想也就不奇怪了。

“青河姑姑没让你们口风紧些？”成德多问一句，撇一眼得力的脸色。

得力很确定的说没有。

成德微微皱眉，这下反倒是麻烦了。

青河姑姑同齐妃不大对付，这事儿瑜春宫上上下下都是有谱的，尽管并不完全清楚青河姑姑为什么不喜欢齐妃。

若青河姑姑遮拦着不让说，不许乱嚼舌根子，那么这事儿说不定还没什么。

可青河姑姑仿佛很乐意让这消息传出去，至于是或不是，由着后妃们自个儿猜去，那么这事儿反倒可能是真的了。

她知道齐妃对皇上的心思，也知道若这事儿是真的，齐妃怕是要气得狠了，所以毫不避讳宫人们的谈论，反正事实就是这样，皇上确实是赏赐了，可到底为什么赏赐，自己想去吧。

成德一时沉默下来，他一不说话，得力便有些紧张，想着是不是自己什么话说错了。

不过很快成德便回神，神情也柔和下来，拍拍他肩膀让得力稍微安心下来：“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娘娘跟前还有差事要办，你在御前自然也不轻松，快些回去吧。”

说完，成德又特意叮嘱一句：“我今日问你这些，就不必同旁人提起了。”

得力连连点头应下，虽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随后得力便目送成德走远，稍深吸口气后，重新抱上自己领的东西，快步朝着御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