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此时倒是无比期望自己真的能发热,迅速温暖被窝以后,好寻个毯子去外面随便找个躺椅歇息。

但越是这么想,越是热不起来,被坐在床边的云曜直勾勾盯着,凤翎只觉得手脚冰凉。

不过没关系。

凤翎欣慰的想着,这屋里的安神香很快就会起效果的,云曜现在这么累,安神香熏得困了,自然也就睡了。

到时候自己再溜走……

她盯着上方眼珠子都不动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有的没的,她就不该多那句嘴劝他歇息,他爱歇不歇,自己老老实实听着不就是了么?听完了还能回自己屋睡觉,皆大欢喜。

凤翎闷声叹口气,操心的命啊。

“亏了你了?”云曜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叹什么气?”

凤翎干笑两声:“没叹什么气。”

说完再次安静下来,云曜也没有追问。

躺了没一会儿,感觉不到云曜的视线盯着自己以后,凤翎放松不少。

脑子本来就空白一片,渐渐的就变得迟钝起来。

闭了会儿眼睛后凤翎才突然惊醒睁开眼来,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云曜屋里的安神香对云曜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对她可是有用得很,早前在云曜屋里,她睡得雷打不动的,方才便差些睡过去了。

凤翎惊出一手心汗来,大意了,差点睡着。

她撇一眼云曜,发现他还坐在床边,稍微侧着些身子,也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凤翎这才松口气。

她正准备问问云曜,被窝暖了,你睡不睡,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一直沉默着的云曜突然说了话:“你一直说想要脱离他们的掌控,那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以后,你有想好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吗?”

凤翎脖颈一僵,有些心慌的看一眼云曜。

他坐在那里,神情平淡,语气也很平淡,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两,这般夜来柔声闲话家常,估计是非常温馨的场面,但她和云曜不是夫妻,貌合神离,甚至靠得这般近,也无法触碰到对方的真面目和真心。

他很少提起关于自己身后势力的事情来,大概也是觉得她知道得不多,或觉得她不会全盘托出。

这会儿却突兀的问起她以后的打算来,凤翎不由得紧张的想,是在试探么?

她不知道云曜是怎么打算的,自己若应声了,便是承认了有这样的打算,那若是云曜没有放她的心思呢?那她的这些打算,是不是会成为将来云曜对付她的筹码?

凤翎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太多的可能性,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眼见着云曜压根没回身看自己,方才差点睡着他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还跟自己说话。

既然这样……

凤翎闭上眼睛,一不做二不休,还是装睡了吧,虽然有些对不住云曜,自己明明是来让他歇息的,结果他这么累的时候还想找自己说说话,自己却逃避了。

但没办法,这事儿实在不好聊下去,他待会儿若是生气了把自己赶出去也好。

凤翎这么想着,努力的把自己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

等了半响没等到回应的云曜这才慢慢从自己的沉思里回神,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令羽出现在他身边以后,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平静无波的局面搅动起风云。

像是一根绳,将四散的故人,都重新牵扯回了这座皇城之中。

云曜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令羽出现之后,他日日夜夜灼烧的难以入眠的情绪竟也慢慢平静下来。

太多时候,云曜不经意的一撇,都会在令羽身上短暂的看见崇纯长公主的身影。

他甚至荒唐的想到,令羽的突然反叛,会不会是长公主在天有灵的指引。

可转念又觉得自己疯魔了,他心底的执念真的如那些人所料,开始维系在了令羽的身上,他太渴望在令羽身上去寻找想要的东西,太渴望自己受尽折磨的身心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这就像是久病之人突然寻到了灵药。

即便不能根治,却可以有所缓解。

云曜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他早已经是个灵魂残破之人了,连自己的未来都许不了,更许不了旁人的未来。

令羽才十八岁,她那样爱笑,让云曜想起曾经跟在长公主身边的日子,长公主连笑都很克制,眸子那样明亮的人,却望不穿那高耸的城墙,云曜看着令羽的笑,也会想一想,担下凤国重任之前的长公主,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笑意呢?

她待在自己身边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云曜近来越来越有一些想法,虽然还只是雏形,但他还是想问问令羽自己的意思。

这丫头脑子灵活,果断得很,当初处决后厨那群欺负她的人的时候,可半点都没有心慈手软,云曜并不担心她将来自己活着会吃多大的亏,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克制,在那次越线想给令羽点痣之后,云曜便把自己的私心永远封存了。

他怎么会突然犯糊涂干这样的事呢?

凤翎是凤翎。

令羽是令羽。

没有任何人会愿意真的成为旁人的替代吧,他若真的那样做了,不也是对长公主的亵渎么?

她也应该照着自己的模样好好活下去,去过她的人生。

所以云曜想着,等着一切事态平息,真相浮出水面以后,让令羽去过自己日子,到时候他还有别的安排,今天氛围似乎还不错,他便先问问令羽的想法,当作是闲谈。

谁知道一回眸,这丫头已经睡着了。

云曜看了会儿,半响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的笑了笑。

他还强撑着想事情呢,这个要劝他早睡的家伙倒是自己先睡了。

没心没肺的家伙。

看她睡得那么香甜,云曜也慢慢让自己放松下来。

安神香的功效让他头脑发胀,其实也已经到极限了。

这床倒是极大,凤翎蜷在里面,也只占了很小的位置。

云曜伸出手,想要帮她把靠乱的发丝整理顺,手指伸出去不远便停住了。

他拽过另一床被子,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