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邦邦”地敲过二更天了。

一座高大的府宅前,两只面目狰狞的铜兽扑着前爪,目露凶光森森地朝前怒视着。

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偶尔刮过阴暗潮湿的弄堂。银凌凌如水的月光下,不恨那单薄瘦削的身影立在屋顶上。

院落里,一男一女两个仆从靠在廊柱上打盹,不恨从他们两个打情骂俏开始已经看了他们足足一个时辰。

廊前的石桌上摆了一盆昙花,碧绿英挺的叶子如一把把利剑,在皎白的月光下透着幽绿诡异的光。叶间垂下的花苞偷偷地开了几朵。

一个小丫鬟从另一个院落走了进来,一见桌上的昙花已然盛开,兴高采烈地朝里屋大喊:“老爷,夫人,昙花开拉!”这一叫,惊醒了瞌睡的两人,差点从靠着的圆柱滚下台阶。

里屋一阵脚步声,一对中年夫妇跨出了门槛,脚步之中带着惊喜和匆忙。

不恨一点脚,张开双臂飞了下去,乌黑的身影在月色里像只巨大的蝙蝠。

阴影掠过头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不恨已悄无声息地背立在园中。手里却多了一束昙花叶子。昙花在她背后定格,在她背上成了一幅静谧的画。

“什么人?”中年男子惊慌地大叫。

不恨转身,手中的绿叶潇然而出。那对夫妇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美丽容颜,就已被封喉毙命翻倒在地。

仆从一见,挥舞着刀剑冲了上来。“抓刺客!”四面八方窜出来许多火影将她团团围住。

不恨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双手朝腰间一扣,昙花叶子如一柄柄寒剑纷纷脱手,根根精准取人咽喉,众人以拼杀的姿势纷纷倒地。不恨余光一扫,露出轻蔑的笑。这也许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爹!娘!”回廊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柔弱少年,扑在死者身上哭叫,手里还拽着一本诗经。

不恨看着泛黄的页上墨色的字迹,像夜的缩影,又像一对对眼睛窥视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孩子一双泪眼怒视着她,像极了门前的铜兽。不恨面无表情,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剑扔到他脚下。

“要报仇吗?只要你有这个本事,随时取我性命。”

说完转身,经过那石桌,昙花的花苞全部绽放,花瓣片片如剑,开得宁静肃杀。

少年望着死去的父母,一咬牙捡起长剑喊杀过来。不恨侧身,他却脚下一拌,撞翻了石桌。不恨一惊,抢身去接掉落的花盆,只这弹指一挥间,长剑不偏不倚刺进了她的左腹。

少年惊诧地握着剑,泪迹未干的稚嫩脸庞满是骇然,原在手中紧拽的诗经掉在地上,由风肆意翻动。

不恨嘴角突然漾开一面快意的笑。手握住剑身一用劲,“喀拉”一声,剑断成两截。

花盆最终还是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花瓣上,空气中,昙花的香气夹杂这一股血腥。

不恨想起那个遥远的梦。梦中百花盛放,鹣鲽翩跹。她在丛中扑蝶。母亲笑语嫣然地立在廊下望着她,手中捧着初开的牡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