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情

雨仙人被寻回的消息,在豆大管家添油加醋中炸开了锅,众仆人一脸惋惜摇头。

完了完了,老爷是入套了。

曾经打过雨而的几名壮汉更是怕的小心肝乱颤,纷纷告了长假,眼不见为净,躲段时间在说。

要算府中最最气愤慌张的只一人,集权的贴身侍女芙菊。

说是侍女,却十指不沾阳春水,金贵着呢,好歹多了贴身俩字,虽没名分,仗着得了集权雨露最多,私下对着下人早摆出一副正宫主子的款儿,想着有朝一日暗怀珠胎,下作日子便到头了,看谁还敢拿她出身卑微说事。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自己为婢为奴就算了,孩子可不能随了自己,跟不得有权便跟有钱的,对集权有几分真心不敢说,虽知对方喜怒无常,可再狠也狠不到虎毒食子的地步吧。

可惜跟了集权一年多,腹中一点动静都无,集权又不喜药味,只偷偷寻了大夫做针灸,苦了足足数月,月信终于来的正常了,可怜见的,雨而这时也来了。

集权满眼都是雨大仙人的影儿,哪里分的出分毫给她,好不容易那该死的雨而触怒集权给扔了出去,又好不容易得了空偏来了葵水,在在好不容易葵水过去了,却被

告知雨大仙人飘回来了。

“他回来了?!居然还能回来?!”芙菊回头回的太猛,正涂胭脂的棉团生生拉到耳后,红了一条“倒是我小看他了!”

“姐姐,雨而岂是好相与的。”佩玉小手拧着帕子,蹙眉道“自打他来便一天安生日子都无,姐姐再不抓紧往后怕是更难了,还有,小厨房炖的补汤。。”

“还补汤!快去连锅端了一并倒掉!那**绝不能便宜了雨而!”

“这说不准,雨而去沐浴,老爷并未陪同啊,我瞧着老爷是有些火气的离开了呢”

芙菊挑眉,重点全不在汤药上“这么说,浴房只雨而一人在咯?”

佩玉听出这话外之意,就见芙菊提裙站起,慌忙拽住她

“姐姐这是怎么了,雨而在难对付还难过老爷吗?老爷这几年身边的侍女就只姐姐待得最长呢,再说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时去讨个痛快”

“怎么?我还怕他个大男人跑去嚼舌根,说我一介女流的是非?”芙菊冷笑道,配着蔓延至耳后的朱红表情诡异非常“好歹共事一夫,怎么也得见个面吧!”

佩玉见此也知拦不住,便放手看着芙菊离开。

雨而正想的心里发酸,听到推门声以为集权回来了呢,谁知一瞥眼,竟是一俏丽女子站与桶旁,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雨而跟个姑娘似的背过身去,急道

“不必劳烦姑娘了,在下自行便可”在回头瞧瞧那女子,竟是满脸错愕站着不动,雨而叹气,自认非常体贴的出谋划策

“放心,你只管去吧,集权问起我绝不说闲话,便说你来伺候过了”

芙菊一口气提在胸口,是出不去也下不来。

好啊!竟把自己当普通侍女了!还伺候!本就怒火冲头的怨气被雨而顺手泼了把油,这下可好,什么语带双关太他妈费事了,有什么比直接骂出口更爽,

“老爷对你也不过是觉得新鲜!”反正人不在,芙菊是什么也不顾了,雨而楞了下,牛头不对马嘴,“在得宠也还是一只不会下蛋的公鸡!”

此话一出,在傻也明白这女子为何如此说了,雨而心里不痛快外竟然有些奇怪的愧疚感,张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好。

“自求多福吧!兔儿爷!看您老喝粥能喝多少年!”芙菊刚讲两句,正爽,佩玉却突然进来扯扯她,耳语几句,芙菊一听,只狠狠横了雨而一眼,甩袖离去。

晚膳自然是集权与雨而一起,对桌相坐,但食不言,雨仙人因中午的事心口一直堵,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集权对自己低声下气好言好语,他也高兴痛快不来,怪的很,吃个饭也是食不知味如同嚼蜡,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劲。这人一没劲就爱欠几句嘴,看看集权吃的挺香,心里老大不平衡

“我说集大爷,您老是不是把赌约忘了,说好的条件可不是如此”

集权放下碗筷,手一抬,一副见招拆招的样。

站在身后的小厮便从怀里掏出一些纸张递给他,集权没接朝雨而努努嘴,示意他自己看,雨而疑惑的接过看了看,一张两张三张,

张张下来雨而的脸是越看越黑,越看心越沉。

狠!真狠!

“对付我用不着吧,集老爷您是下了血本了!”

这几张纸虽轻,分量却足够的大,集权把自己的老窝,集府,过户给了雨而,房契,地契,一样不少。

“我可没毁约”集权慢悠悠喝口鸡汤,又朝雨而添了一筷菜“你在自己府上,又不是我接你回来,怎能算毁约?”

“强词夺理。”

集权出奇的不辩,只淡淡道“对你,只能如此了”

雨而手握房契,静坐片刻,而后折好收于袖口,集权当他明了,也不再言语。如果他知雨而此时内心所想,与自己估算的相差如此巨大,估计把对方打死三次都不能解恨。

雨而只觉得,大理寺介入,朝廷必是重视了,集权此番作为不过是怕抄家的时候充公罢了,虽如此想,可雨而内心还是涌现出些许奇怪的触动。

就算是怕充公,这宅子也轮不到自己,给谁不好,偏生给自己,雨而脱口问道

“你夫人怎么办?”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好像自己这般在意似的。

集权却一脸好笑“我夫人?我夫人不就是雨仙人你吗?”

雨而皱眉“既已娶亲就莫开玩笑,这般容易把家宅划出去,你就不怕我一甩手赶走你们夫妇俩?”

集权看他认真的说着混话,好笑的肚子疼

“敢问雨大仙人,我自己都不知何时娶的亲,你哪里知道的?”

雨仙人眨眨眼,集权的模样不像在调笑

“若是如此,那女人是谁?”

“什么女人?”

雨而心里咯噔一声,忙低头吃饭,深知自己是招惹是非的体质,虽然大部分是害苦了旁人,还是闭嘴为妙。

集权留的长久的女人能有几个呢,只芙菊一人,还是因为眉眼处与向雪有七八分相似才留着的。

集权淡淡扫他一眼,觉得雨而适才反应明明是吃味,可惜不自知,嘴角勾笑,一肚子坏水慢慢涌上心头。

仆人小心翼翼的垂手候一旁,小心肝揣在肚里乱打颤,偷偷拉一下身旁一同的侍女,两人互看一眼,交换心中的不安。

不过是伺候主子吃饭,端个汤盛个饭有什么难,天天如此,怎生今天怕成这样呢?

且看梨木圆桌旁,坐三人,两男一女。

一人吃的欢畅,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帮身边两人布菜,在看左边一俊秀男子,虽然面无表情,可浑身散发出的阴郁气息也可知道,他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反观右边女子,笑的媚眼如丝,嘴角快裂到耳边了。

可不就是集权和雨而,仆人心中不解的是,这芙菊是怎么插进来的。

集权夹起一块笋片,送到芙菊面前“来,张嘴”

芙菊如此好的眼力劲哪里用他指点,娇口轻启,含着筷子一口咬着。

雨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也恶心,轻轻皱了眉,虽只一瞬,还是被一直注意他的集权发现,心眼一动,又笑着夹起一块朝雨而碗中送去。

那女人含过的筷子,雨而怎会吃呢,反应及时的端起碗扒饭,笋片掉到桌上。

“你也太不小心了”雨而恶人先告状,集权倒未说什么,只点点头,但食不语。

芙菊却老大不痛快。

敢嫌弃我?若不是看在老爷份上!谁要与你这公鸡同桌对食!

两位最不想同桌的主,足足同了数日,雨而咬咬牙使劲嚼菜就是,这就算了,偏到了晚上就寝时,集权从未留宿只去芙菊那里,好言

道,“你骨伤未愈,单睡妥当”

集权这下整的,不管雨仙人承不承认,是不是吃味,心情是绝技骗不了自己。

胸口像堵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上不去下不来,一股子怨气哏在喉头,真真郁闷。

雨而也奇怪得很,气什么呢?那犊子爱找谁找谁与自己什么相干?待到余少卿大计已成,老子抱着少爷,宰了集权,反正他所剩时日无多,让他快活几日也无妨。

这么一想又烦躁了几分。

不对劲啊,管他怎样,无不无妨也轮不到自己说,雨而捶捶胸口不敢再想,暗自决定这饭是绝对不吃了。

往后仆人每次来唤,他都睡在**挺尸,死活不动,集权也不劝他。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见集权把饭菜端进雨而房中,雨而握着拳头,闻着饭香,听着一对贱人欢声笑语,恨得牙痒痒。

可怜的雨仙人硬扛到晚上,只能等到集权去芙菊那里就寝,才偷偷摸去厨房寻东西吃,雨而不知,他每次溜去厨房集权都跟在后面,两人倒是有默契,都跟

做贼一样,雨仙人似乎是忘了,这偌大的宅子都是他的,那里用得着这般。

集权特别喜欢看他找食物的样子,可爱中透点傻劲。

翻开蒸笼,没有,嘴一撇。

打开锅盖,没有,眉一皱。

摇摇竹篮,看看食柜,在找到集权特意留在食盒中的点心后,那俊秀的脸上浮现出的欢喜,腮帮子被点心撑的鼓鼓的,嘴角粘的一粒芝麻,集权只觉得看

一辈子都不够。

能看一辈子吗?

初遇雨而到情生,集权不是没犹豫过,可后来发生的些许事情让他觉得,在不握紧,便又要失去一次。

向雪让他后悔半生,绝不能放开雨而在后悔一世。

因拿不准雨而是何种想法,集权不得不有些许保留,虽是对他好,可关于情爱却是从未亲口说过。

集权一会觉得雨而对自己是喜欢的,冲芙菊这次试探,他吃醋是绝对的,一会又觉得不是很喜欢,总感到中间横着秦仲平和那孙子,目的性太强。

他一颗真心跟面团一样,被毫不自知的雨而握在手里,捏来捏去。

集权给捏的心烦,怪罪自己在意雨而是何心意,根本没必要,一面庆幸先下手为强,把秦仲平孙子一把摔死。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样,反正恨是一定会恨上。

这辈子,那雨而的一颗心,注定有集大爷的位置,别想撇开关系,只要自己不松口,人在眼前就好,就这样纠缠下去也不差。

集权满脑子胡思乱想,心情一上来是演一出唱一出,随意的很,也不在躲,撩开珠帘直接进了厨房。

雨而所料不及,满嘴点心喷出来一半,集权个倒霉催的又中招了,一脸芝麻点子和糕渣,记忆从脑中游走,雨而想起上回也是吐了集权一把给打的半死。

集权阴沉的看着雨而,后者咽下口中剩下的糕点,不知如何是好,谁知集权并不生气,只弯腰把脸凑近雨仙人面前,跟流氓调戏姑娘一样,一脸没个正行

“给我舔干净”

雨而见此,便知道可以撒野,皱眉喝道“少恶心了!敢问集大爷会把吐出去的东西在吃回来吗?”

“会啊,我吐你出去这不又吃回来了”

雨而顿了下,瞥一眼集权,冷冷道

“我这口是顺便的腌菜,比不上您自家酿的丸子”

集权闻言大笑起来

“丸子?她一女子多俩胸脯肉就叫丸子?敢问雨仙人是什么菜?酱腌小黄瓜吗?”

雨而倒是配合,一听酱腌小黄瓜,脸直接就绿了,扔下集大爷自己走了。

集权随手抹把脸,跟上一瘸一拐的雨而太容易了,集大爷却不与他并肩,隔了两步慢慢跟在后面。

雨而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做好准备等他发难,谁知一路平安无事,回到厢房后雨而反手关门,一头栽进**掀被闷头,

等了一会,并无动静。

明明听着是跟来了怎么不进来?该不是走了?雨而小心坐起,勾头看看,也罢,走了最好!吃你的四喜丸子去吧!

又一头睡到,谁知翻来覆去睡不着,雨而心里有事,总觉得集权在门外站着,等自己去开门。

这开个门不是难事,可这门一开代表什么,雨而虽说不上来心里却明镜似的。

翻个身,雨而努力回想秦仲平的救命之恩,少爷肥嘟嘟的小脸,还有余少卿的大计,一面告诫自己千万忍住,跟个将死之人费什么感情,想着

想着雨而倒是慢慢睡着了,满脑子发梦,睡的并不安稳。

一声惊雷将雨而打醒,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原是下雨了,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这一醒确是再也闭不了眼睛,躺在**,大脑浑浑噩噩,

雨而突然起身,像夜游症般依着本能去开门,待一阵冷风拂面而来,知道自己做了何事后,眼前看到的却让他根本无法把门关上。

集权站在院中,浑身湿透,见雨而终是开了门,刹时笑于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