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影
黎影提心吊胆地跟在南司玥身后。
他跟随了南司玥整整三年。三年来，南司玥从不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即使泰山压顶也未见其有过常人的举动，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出手打人了。再者，依他平日里的观察，皇家四子，南司玥唯独对四皇子毫无戒心。虽然二人前些时候闹了些别扭，但在黎影看来，那不过是南司璃玩心大起，胡闹得有些过头罢了。这是常有的事。南司玥也还不至于为这种事记恨南司璃。只是方才那一掌实在令人费解。莫非南司璃说错什么话了？可在黎影看来又不像。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问，只有作罢。
待回过神来，却兀得发现南司玥走的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
“主子。”黎影急道，“此路，不对。”
“嗯，是不对。”南司玥回头，淡淡笑，和平素并未有不同。黎影一怔，难道，刚才那记耳光是幻觉？
南司玥走两步，又道：“山间早晨空气甚好，散散步吧。”
“是。”黎影应了，想想又道，“可是主子的伤……”
“不碍事。”南司玥摆摆手，道，“张太医说了，多活动活动有好处。”
南司玥沿着山路走着，神色凝重，星眸四盼，并不若散步那般悠闲，反倒像是在寻找什么。黎影小心护着。早间的山路湿滑，生怕他稍有不慎再伤了自己。
山间空气带着露水的味道，清新怡人。时而一两声鸟鸣隐没于绿阴深处，更平添了一份诗意。日头渐渐高了，斑驳的光影落在南司玥发间，有若被揉碎的神光，星星点点，缥缈似仙。黎影看得有些呆了。忽听到主子一声轻唤，忙回神，满脸通红。幸好主子背对着他，不曾看见，这才又长吁一口气。
“黎影，”南司玥停下脚步，侧头问道，“你确定这相国寺内并无秘道地牢之类的可疑之处？”
“回主子，是的。”
“这就怪了。”南司玥眉稍忽地纠结起来，神色凝重，沉思半晌，又笑道，“我有些乏了，咱们回去吧。”
“唔……是。”黎影躲避不及，险些撞到南司玥身上。如此近的距离，他几乎可以听到主子平稳的心跳声。不免又是满面通红，说话也不利索了。
“黎影，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南司玥很快察觉到他的异样，以为他这两天忙前忙后累坏了。想他当年也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何曾受过这种苦。也真委屈他了。
“唔，没有。属，属下很好。谢……主子关心。”黎影尽量低头，下意识后退，不想刚巧踩在石头上，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南司玥眼明手快，慌忙拉他一把。黎影挣扎着站稳，脸涨得更红了。南司玥心下的疑虑更深了。莫非黎影有事瞒他？
“黎影。”南司玥厉声道，“你究竟怎么了？”
“唔……”黎影低头不语。
南司玥又道：“你我二人虽是主仆，但你应该很清楚，我从未拿你当仆，只当是个信得过的朋友。你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的？”
“唔……这个，”黎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呲牙咧嘴，半天才缓过气，不过说话倒是利索多了，“属下真的很好。只是，属下斗胆，请主子以后莫要靠黎影这般近了。”
“为何？”
“因为……嗯，主子，您……实在是太美了，比女人还……”不敢再往下说，这话说到此处已是大不敬了。
果然，南司玥眼眸一敛，冷声道：“黎影，你有话直说的毛病可不大好。”
黎影哀叹一声不妙，忙跪下去，道：“主子息怒。黎影口不择言，冲撞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南司玥盯着黎影低垂的头颅，不语。
比女人还美吗？似乎天下男子都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他。那么，南司璃呢……哼，果然还是把他当女人了吧。说什么喜欢，其实也不过……罢了，想个法子打掉他这念头就是了。
秀眉一挑，越过黎影向山下走去。走了一段，终回头对黎影道：“你起来吧。”
黎影闻言，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见主子已走远，忙小跑着追了上去，顺带还不忘狠狠抽了自己俩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