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慈安殿前,众人尴尬散去。

我也不着急,扶着小舟的手慢慢跟在肖书昕身后。我喜欢她的背影,孤孤单单却又从从容容。

现在,这个从容的背影在晓月湖边上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似是在望着湖水发呆。

“前面就到了,若是不想进去坐,本宫着人送车过来。”我在离着她三四步的地方停下来,笑道。

“有劳贤妃娘娘。”肖书昕并没有太多客气。

我一笑点头,转身去了。

“娘娘,这个肖书昕好没有礼貌啊。”走得远了些,小舟向我道,“这些宫里的主子们且不论位分年龄,从皇上那里算起来也是她的长辈了,仗着自己和亲的身份,这么不把众人放在眼中,连以后的姑母也不尊敬。裕陵郡王家这是什么教养啊?”

我一笑没说话,小舟实话实说,我实话实听。

“这要是到了大陈,岂不是给咱们大周丢脸?”小舟扶着我进了晓月轩还在嘟囔,顶头瞧见铃铛迎了出来。

“娘娘回来了。”铃铛笑道,“散得这样早?我们还当各位主子要在太后宫中用了晚膳才能回。我们三个还准备趁空儿做几个小菜吃呢,不想娘娘回来了,我们又不得闲儿了。”

我瞥了铃铛一眼:“这就嫌着我了,要是将来没人待见我,要终日守在宫里,还被你们讨厌坏了呢!准备做什么吃的?给我瞧瞧。”

“娘娘还是等会儿再看吧,湖边还有人呢。”小舟忙提醒。

我一笑:“你刚还说着人家没礼貌,让她多等一会儿就是了。你们准备做什么,快给我看看。”

铃铛笑着下去了,不一会儿捧了一个簸箕进来:“娘娘你看。”

“我的天啊,好大的螃蟹,哪里来的?”我笑得无可不可,“你们怎么这样?拿着人家送本宫的好吃的,就自己吃起来。”

“娘娘这可说错了,这东西还真不是送给娘娘的。”铃铛笑道,“这是上个月澄楼送进来的,醉了好些日子,因为如今皇上回来了,御膳房不敢用它做菜,所以赏了各宫的下人,让我们只能在小厨房自己做了吃,这不就给了咱们这些极大的。”

“我要吃一个!”我插着腰道。

“娘娘好没意思,抢我们的东西。”铃铛抱着簸箕就想跑。

“是什么东西这样新鲜的味道?”不知何时,书昕已到了门前,笑着向我们道。

“你来了……是御膳房送了几只螃蟹来。”我道。

“怪道这样好闻,可是红米酒糟的?”书昕说着,竟走到铃铛面前,拿了一只在手上,瞧着它通红的身子看个不住,像是极喜欢。

“本宫不大懂得,红米酒糟的蟹子可有什么好处?”我纯属没话找话说,还是不能不说。

书昕摇了摇头:“侄女也不懂,就是小时候吃过,觉得极好吃,总是想着这味道,咱们这里却不多得,不想今日在贤妃娘娘这里见到了。”

“额……”铃铛看着我,知道人家客人这样说了,大概是不能不慷慨的。

“这有什么?”我硬着头皮道,“书昕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我让她们做了去。”

“这并不敢,书昕还是要回去了,只是不知道贤妃娘娘能不能送给书昕几只螃蟹,让我带回去,好久没见到了,也给娘亲尝尝。”书昕笑着,眼睛不离我的大螃蟹。

我觉得铃铛的手已经快把簸箕抠烂了……心下不觉好笑:“好,有好多呢,铃铛,你给县主装上一些,另着人派了车子,送县主回府,经过角门的时候叫上一班侍卫随着去。”

“是!”铃铛抱着簸箕跑了,生怕一会儿书昕自己动手挑螃蟹一样。

这边,书昕要过螃蟹也不多留,只在我的厅堂上转了两圈儿,听见车子预备好了,便谢过转身而去。

且不说她走后,宫中一切安宁,并没有关于桂阳公主受伤如何的消息传来。

我和小舟四个人一起坐了吃饭,因为几只螃蟹打得不亦乐乎,又被她们说我引来了馋唠鬼抢走了螃蟹,所以必须少吃一点。

打打闹闹一餐饭吃完,已是灯烛明燃,秋月温润的晚间。

“皇上来了。”小舟几个收拾碗筷出门,却见荣璋不声不响地走进来,忙伏身跪下迎接。

“皇上怎么这个时间来了?荣瑜可有消息?”我见荣璋面色不好,忙迎出来。

拉着我的手走进殿里,荣璋坐下来抬头瞧着站在一边的我:“荣瑜的孩子没有保住,太后心里难受,现在还在孙大人府邸。”

我心下也是难过,拉了皇上的手:“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会这么严重?”

“说来也怪朕,这些日子忙着各国进贡的事情,催着工部日夜赶工修整长安周边的官道,想是催得极了,就有这挖坑不填的疏忽事情。”荣璋皱眉道。

“皇上这也是瞎说,就算催得急了,延误些工期,也总有说辞,在这样涉及人身安危的地方疏忽可是要出大事的。桂阳的车必是宽轴大轮,稳固非常,尚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若是寻常百姓经过岂不是要掉进去了?这便是负责活计的人不留心,再不是什么催急了的理由。”我倒了安神的茶给荣璋,让他消消火气。

荣璋点头一笑:“你说得对。”

“孩子没有保住,荣瑜身体可还行吗?这是怎么说的,欢欢喜喜回家见母亲见哥哥,门还没进来……”我不禁叹道,“南家哥哥呢?也伤心坏了吧。”

“南家哥哥?”荣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奇怪啊?!本来就是啊……我家和南家本来就是世交,这也就是寺哥哥比我长了许多,要是宇哥哥,那可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我笑道。

“对,听说南家还去你家提过亲呢,因为国公大人没答应,南晨宇两天两夜没吃下饭去。”荣璋道。

我红了脸:“皇上怎么还有时间听这些内院里嚼舌根的事情?”

“你只说是不是?”将我揽进怀里抱着,荣璋用胡子刮我**在袖口的手腕。

“那谁知道?我又没亲眼瞧见。”我抢过手腕不让他蹭,怪疼的。

“你这个小妖精,到底要招惹多少人,让朕悬多少次心?”荣璋板着脸问我。

“那就是好看怎么办呢?”我也不谦虚,“皇上可要看好了我,说不定还会有人惦记的。”

这话说得放肆,但是放肆不怕,他都说我是妖精了。

“皇上,孙大人府上来人了,说……”门外,钱德阅犹豫了一下。

“说什么?”荣璋问道。

“说桂阳公主,公主晚间忽然发热,似乎,似乎不大好。”

荣璋一惊而起,便向外走,忽又回身:“微微同朕去,方便一些。”

我忙点头,顾不上收拾头脚,跟着皇帝便向设在长安东门的孙府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