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每十日吃一次肉,平日里就吃这些,儿子本来想五日一轮,奈何草原上条件有限,此时又正是最冷的时候,动物极少出没,因此才改为十日一轮。”
“如此安排也好,身为行军统帅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是本分。对了,自交战以来与辽军发生过正面冲突吗?”
“有过几次,不过规模不大,两军也分不出胜负。”
在辽国待了一段时间,唐绍对那边的情形多少也了解几分,萧太后宠信韩德让这个汉人对宋本身就是潜在的威胁,而耶律隆绪一向对韩德让不满,甚至想杀之而后快,若是能从中挑拨他们君臣的关系,让朝廷内部出现内讧,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元侃,辽国的情况娘也略微了解一些,韩德让是萧太后的心腹,可耶律隆绪这个皇帝却视他为眼中钉,耶律隆绪若发现我不在了必定心急如焚,到处派人搜寻,你只需秘密派人将谣言散播出去,就说韩德让杀死了萧琬,再把这件事做圆满了就好,到时辽军必然大败。”
元侃很快明白了:“儿子明白,娘这一计真是高明,娘,恕儿子多嘴,萧琬是您在辽国的名字吗?”
唐绍点点头:“她一直把我当晚辈看待,因此赐名萧琬。”
“娘,菜都凉了,快吃吧。”
席间,母子二人出奇的默契,唐绍边吃边想着该不该问光义和其他三个孩子的情况,而元侃则在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告诉她。清扬还好,嫁了人,如今又有了身孕,日子过得倒也幸福美满,爹爹的身子越来越差,脚疾也很严重,脾气更是喜怒无常。更让人伤心的就是半岁就夭折了的元止,娘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这样让人难受的事他怎么说得出口?
命人撤了晚膳,元侃突然开口,道:“娘的小儿子,当爹得知母子平安时,当即取名元禛,可没过多久太医就说娘不在了,爹认为他克死生母,十分不祥,便改名元止,元止是早产,一直体弱多病,活了半岁就夭折了。娘离开后,爹曾大病一场,从此身体一蹶不振,一日不如一日,多年前的脚疾经常复发,很严重,甚至有一段时间根本下不了床……”
“夭折?脚疾?”唐绍简直不敢相信,眼泪如洪水般在脸上肆虐,光义疾病缠身,元止早夭,她这个做母亲的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自己离开了三年,为什么所有的东西全都变了模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开始嚎啕大哭,唐绍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咳嗽声一阵盖过一阵,衣裙上沾满了血。
元侃吓坏了,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发现唐绍失踪后的耶律隆绪怒不可遏,玉牌不见了,难道是琬儿偷了去逃走了吗?可她又怎么会知道玉牌的所在之处?他立即下令全城搜索,由于没有画像,找起来颇有些困难。
“娘,您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唐绍摇摇头,问道:“清扬还好吗?”
“清扬一年前嫁给了赵普的小儿子赵承煦,赵承煦对她很好,很疼她,如今清扬又有了身孕,日子过得很幸福。”
唐绍感到些许欣慰:“难得清扬没让你爹太操心,唉,那个孩子,只当娘与他无缘罢了,只要你们三个平安就好。”
“元佑也乖巧懂事,娘大可放心。”
“辽国那边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娘放心,儿子都派人安排好了,韩德让此次在劫难逃,不死也伤,娘就等着捷报吧。”
萧太后听说了唐绍失踪的事,心中顿时生出许多疑窦来,那女子绝对不简单,她是不是逃回宋国去了?于是她便找了耶律隆绪来,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萧琬是怎么不见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皇帝寝宫发生这等荒唐事!”
“是儿子唐突她在先,后来她与儿子多日未见,直到那天在御花园看见她,回寝宫后,她因出兵伐宋一事与儿子起了争执,随后就不见了。”
“是不是她逃走了?”
耶律隆绪十分肯定,道:“不会,儿子已经派人仔细的查过了。”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闯进来,眼神游移于皇帝和太后之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参见皇上、太后,属下的人查到萧琬姑娘的失踪恐怕跟韩德让韩大人有关,极有可能是韩大人他——杀了萧琬姑娘。”
二人皆是一惊,耶律隆绪一下子气上心头:“你说什么?韩德让居然杀了琬儿?”
萧太后道:“你先起来,哀家问你,你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吗?”
“属下起初也是听说,便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这件事越传越厉害,属下不得已才去了韩大人府上搜查,果然在柴房中发现了一具女尸,面部极为扭曲,属下等无法辨认,才前来禀报太后和皇上。”
“带朕过去!”耶律隆绪又气又恨,韩德让啊韩德让,你平时和朕过不去也就罢了,为何连朕的女人都要杀?他顾不得萧太后阻拦,直奔韩德让府上,萧太后一心想知道个究竟,也随后前往。
韩德让一干人等早已在门前等候,跪了满地,耶律隆绪干脆理都不理,怒喝一声直奔柴房,韩德让赶紧跟了过去,耶律隆绪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玉镯,不是琬儿还会有谁?他恨恨的瞪了韩德让一眼,转过头去:“琬儿,是朕对不起你,朕若是能时时守在你身边,你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琬儿,你可知道朕不想就这么失去你,你是朕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朕舍不得你。”
韩德让着实冤枉,这件事确实与他无关。可在证据面前他是百口莫辩,不过看到皇帝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伤心落泪,实在没有皇帝的样子,于是带着教训的口吻说:“皇上,不过区区一个女子,皇上何至于如此伤心?”
“你给朕闭嘴!朕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教!”耶律隆绪走到韩德让跟前,冷冷道:“韩德让,平日里你处处跟朕作对,朝政之事你也屡屡插手,这些朕都不和你计较,可琬儿只是个弱女子,与你无冤无仇,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狠心杀了她?”
“皇上明鉴,此事并非臣所为,是有人要陷害臣。”
“难道是朕想害你吗?你是不是看朕不顺眼,瞧不起朕,今天你杀了琬儿,下一个你是要杀死朕吗?”
耶律隆绪的眼神和语气让韩德让心头一抖,阴森森的皇帝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吓得他跪在地上,但语气依旧有些强硬:“微臣不敢。”
“哼,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别以为有太后在朕就不敢拿你怎样!”耶律隆绪拂袖而去,与刚刚赶到的萧太后擦肩而过。
萧太后已经听见了两人的争吵,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已经如此,总不能在此时偏袒一个臣子让自己的儿子难堪。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道:“你先起来,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琬怎么会死在你的府上?”
“太后,这件事的确不是臣做的,臣的为人您最清楚,臣怎么会做出这种辜负圣恩的事,求太后明察。”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哀家也不能帮你,皇帝受了气,也得让着他一些,不过他行事一贯讲原则、有分寸,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萧太后淡淡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也离开了。
韩德威率主力部队直扑宋军大营,元侃亲自上马临敌,两帅对峙,元侃显得气定神闲,胸有成竹,而韩德威十分嚣张,根本瞧不起元侃,隔着老远扯着个粗嗓子就喊:“毛头小子,只管放马过来,有种的就跟老子拼个你死我活,老子今日定要亲手杀了你,看大宋皇帝能怎么办!”
元侃冷笑道:“只怕今日你不能如愿,韩德让被你们皇帝打入天牢的事已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杀!”
辽军还没反应过来,宋军已个个如猛虎般拼命冲上前,辽军准备不足,仓促应战,支撑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已显出落败之势。之前,元侃已按唐绍的计策派出一小股部队迎战,除非打赢了,否则除了战死的,其余被打败逃回来的全部处斩,这一招果然起了明显的作用,将士们全都被震慑住了,好狠的办法,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还不如拼死杀敌,战死沙场也值了。因此,辽军被格外勇猛的宋军杀的横尸遍野、溃不成军,最后终于战败,只剩下几百人丢弃了辎重仓皇逃了。
回到军营,元侃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跟唐绍汇报战况:“娘,果然不出您所料,辽军都被吓破了胆,被咱们打得溃不成军,我军大胜,爹要是知道了还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再加上娘也回来了,这样双喜临门的好事,爹恐怕要欣喜若狂了。”
唐绍笑了:“一个假镯子换一场胜利再值得不过了,不过,往京里传捷报时别告诉你爹娘回来了,咱们跟他一个惊喜。”
元侃点点头,笑容十分灿烂。
“娘,不然儿子先行送您回京,您在军营待了这么久,身子肯定受不住,至于大军再由永安节度使随后带回京即可。”
“还是按规矩来,左右不过三四天的功夫,早到晚到都无妨。”
“好,那就都依娘的。”
唐绍从盒子中把她逃出来时随身带的银票拿出来给了元侃,道:“大军就要启程回京了,用这些钱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
当晚,元侃命手下去镇上买了好酒好肉,分给了将士们,尤其是那些最普通的士兵们,更是对元侃感恩戴德,纷纷称颂他。
“寿王可真是够意思,我从没听说过别的统帅对自己的部下这么照顾,不但与咱们同甘共苦,打了胜仗还有好酒好肉,我佩服他。”
“是啊,寿王体恤咱们是咱们的福气。”
“要是所有的将军都像寿王一样就好了,体恤士兵、带兵有方,如今皇后娘娘又回来了,依我看,陛下一定会立寿王做太子的。”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罢了,罢了,这些话啊咱们几个私底下说说就好,可不能随便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