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人的鱼汤

我一开口包圆儿那屋里三个人立刻就急了,罗超英朝我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心好意请你来喝汤,你凭什么把别人的东西包圆儿?太过分了!”

她正说话,那门外铁勇苍蝇也是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那孙子嘴里还叫:“别急别急,这东西大家都有份,鱼大着呢…”铁勇不废话,只是把我的衣服递了过来:“先穿上。”

我接过衣服却不穿,拿着就走到了炕沿边儿,用袖子垫着锅把把那罐子端了起来,孙建国叫了一声刚要阻拦,铁勇迈上一步把他们全部挡住:“别动,叶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说道,你们都给我先站住喽。”

&们…无耻!”罗超英指着我俩气愤无比:“**!”

&是我小名。”我满不在乎的答话,然后朝着桌子一偏头示意铁勇:“勇子,连碗一块儿折里面来。”铁勇跟着把桌上几碗鱼汤连碗都扔进了瓦罐,这才给他们说:“你们等着,叶子待会子把这东西处理了自然会给你们交代的。放心,咱哥们做的事儿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别他妈狗咬吕洞宾了!”

那几个学生以前在四九城的时候看着都是好学生,遇上我们这种人真算是搞了个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把那鱼汤罐子端出了门。我拐个弯来到院子后面,见地上有个土坑窝子随手就把罐子撩在了里面,然后弄脚扒拉些土把那上面一盖,转身回屋。

进到屋里一看,那四个学生都坐在炕头上一句话不说,罗超英气得还有些偷偷淌眼泪,铁勇一副没事人似的坐炕头旁边烤火,满脸的毫不在乎——我直接到炕头上坐着,然后开口:“刚才,你们谁喝过那鱼汤?”

他们对我刚才的做法显然极为不满,一问之下都不开口,罗超英更是别过头去不看我们。我伸手捅捅苍蝇:“嘿,问你话呢。”“都没喝过,全部被你端走了。”苍蝇赌气似的应了我一句,然后直着脖子嚷嚷:“行了,你说有个说道,那就给我们说说吧,究竟这鱼汤是惹着你碍着你还是咋啦?”

一听都没喝过我就放心了,做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长舒了口气,满脸正义:“你们真都没喝过我就放心了!实话告诉你们,这鱼吃不得!”

果然,我这一作势还是引起了几人的好奇,说鱼吃不得更是满脸诧异,一直有着文艺范儿的柳梅瞬间想出个理由:“为什么吃不得,难道是特务的陷阱?”

&务下毒?”另外三人大惊失色:“这可是新动向啊,我们得报告县里去。”

&你们歇歇吧,没你们想的那事儿!”我连忙阻止:“这鱼肉和什么特务破坏之类的屁关系没有,说它们吃不得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说这些鱼都有病,吃了的话就要传染到人身上…你们又不是没瞧见,鱼要是没毛病干嘛自己个儿冲到岸上来啊?”

&是得病的鱼?”罗超英半信半疑:“那是什么病?”

&癫疯,”我随口胡扯个名字:“这和羊癫疯差不离,鱼得病了发疯会突突着上岸,人得病了就得突突着下水,所以梁支书才告诫大家别吃!苍蝇,你丫的差点把大家弄歇菜了知道不?”

我这一通片汤儿话甩得显然极有分量,说得大家都信了七八层,再加上回响梁支书的话和我刚才把鱼汤倒掉,大家算是信了个九成九,一起如释重负拍着胸口说‘幸好幸好’,那苍蝇还给满脸歉意的给我致谢,说要真是大家不小心吃了鱼那自己罪过就大了等等。

我和铁勇自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敞开革命情怀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和感激,然后寻摸着明儿去那弄个瓦罐回来做饭——就在这时候,一声尖利无比的惨叫在夜里赫然响起!

这叫声把我们吓了一跳,跟着才听出来那是从村里传出来的,我和铁勇来不及回去拿家伙,随手把那杠门杆子一扛就冲了出去,苍蝇他们几个先是一愣,但紧接着也跟在我们后面就跑了出来。

南鱼咀村是个三面环水、位于半坡上的个山村,而安排给我们的房子就在整个村子的最后,靠近黄河的斜坡上,距离村里应该是最远的,但由于我们根本都还没睡觉,所以反而最先冲到了村里,我们都到了才听见有些屋里刚刚点亮油灯,那些人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起床。

一进到村里,我们就看见结霜的高粱堆子上有着几滴鲜血,顺着血渍看去一头是通向了村外,另一头则是曲曲折折拐进了村里——正看的时候,那村里其他人也披着袄子冲了过来,当前的就是村支书梁满囤。

他见我们蹲在地上看那血渍,心中也立刻明白了,立即带着我们就撵着血迹朝村里找去,顺着血渍拐过两道弯子之后看见个虎子家的院子,院子正中一滩血渍猩红可怖,柴门上还有两个鲜血淋漓的手掌印。

我们一群人涌进了院子,跟着就推开门在堂屋中找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整个脸已经被不知什么东西给啃食掉了,胸腹被人挖开,五脏六腑全都掏了出来,那手臂更是被吃得只剩骨头扔在了一旁,那惨景顿时吓得女生和婆姨们惊叫连连,胆小的立刻就晕死过去。

就连男人们也吓得脸色发白,畏畏缩缩不敢进到屋里。

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个黑漆漆的瓦罐,里面漂着股说不出的香气,即便屋里的血腥气如此浓郁也没有盖过。梁支书铁青着脸走上前去看看,只说了两个字:“鱼汤!”

看来这虎子家也和我们一样,居然私自藏起了鱼来做汤吃,所以才导致了这场灾祸。我和铁勇心中暗自叫着侥幸,当时要不是苍蝇来叫我们,说不定我们六人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跟着,我们又在院子后面找到了虎子爹,他似乎才刚死不久,喉咙的伤口还在突突朝外涌着血沫子,双眼瞪得很大,就像看见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一般。梁支书的脸越发的阴沉了,转过身朝赶来的张会计吩咐:“敲钟,拢堆子人到打谷场来开会,要是谁没到的你就带嘎蛋和二愣子克家头找找,看看还莫得那个偷偷藏起了鱼来吃。”

&白嘞,”张会计答应一声,正要走又问了一句:“梁支书,要不要把六叔公请出来瞧瞧立?”梁支书点点头:“这个要摆起,柱子、三毛子,你们克六叔公家一趟,请他老人家过来看看是莫子回事哩。”

村里人在梁支书的安排下都去了打谷场,只剩下梁支书带着几个人留在这里守着,我和铁勇自然也就没有离开,过不多时那昏昏沉沉的六叔公被请了过来,一看这景象就放声大哭:“虎子啊虎子啊,你莫子就不听叔公的话啊,叫你们莫要吃鱼你们偏偏要吃哩,这下子把自己命都给断送哩…”

梁支书连忙上前宽慰六叔公,说了半天这老人家才把泪水收住,跟着就看那张会计过来报告,说是村里人已经通知到了,除了虎子家之外没有任何人还私自藏鱼。六叔公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断定道:“杀人莫得别个,一定是这鱼汤惹出来哩,现在的虎子根本不是虎子哩,变成了个怪物嘞——满子,你赶紧安排下嘛,带人拿着火把克追,一定要把这个怪物抓回来哩!”

六叔公跟着吩咐那张会计:“在找到这个怪物以前,大家都莫要说回克,就在打谷场上安排人生火取暖,都留着哩——你们年轻人准备好柴刀和棍子,万一有事可以挡个助嘞。”

梁支书和张会计连忙按照六叔公的话去准备,而他自己也让人抬着去了打谷场,我和铁勇想了想还是干脆拿了家伙跟在梁支书身后——因为我确实想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虎子还是别的,或者说干脆就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玄乎玩意儿?

梁支书知道我俩胆大倒也没有阻拦,出门的时候只是叮嘱我们跟在后面,然后叫了几个小伙子跟他一起,一群人手里拿着柴刀斧头,还有些干脆就扛了把锄头。

我们顺着血渍走出村外,虽然还有时隐时现的血迹在石头、草叶子上留着,但是已经不像村里的时候那么明显了,再走一阵那血迹就彻底消失,看来找也找不着了,不过梁支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劲儿朝着某个地方赶竟然丝毫不停。

不多时,我们竟然赶到了村子西面一个山坳子坡上,朝着下面看去一溜子的坟头,应该是南鱼咀村的坟地,梁支书给大家比了个手势熄灭火把,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趴在山坡上朝下瞅。

不多会功夫,我们果然看见了其中有个坟头上趴着个黑影,正在使劲扒,那坟头已经被基本上扒得差不多了,跟着就听见了硬物抓在木板上的咯吱声。

接着,那黑影噗嗤一声把木板掀开一块,然后呜呜叫着从坟里扯了个东西出来,开始大嚼大啃,月光下看着那东西圆圆滚滚,竟然好像是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