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议员真是位有趣的女士……

何定贤笑容有些玩味。

据他拿到的资料,叶议员有一个小十岁的男友,叫做杜学奎。杜学奎祖上是绥远军官,传到他这代已成官宦家庭,他年轻时曾在内地任职,而后因清洗逃到港岛谋生。

后来,杜学奎食不果腹,在一间小人书店帮忙糊纸补书。因小人书店在九龙教堂隔壁,他常常去九龙教堂领福利餐,最后结识在唱诗班弹琴的叶锡恩女士,搭上叶女士的顺风车。

目前杜学奎已经与叶锡恩谈了十几年恋爱,一起创办“慕光中学”,任慕光中学校长。算是华人中的知名教育家。在外人看来的伉俪情深,好像是一个破落子弟吃软饭的故事啊?

叶议员能与伯德夫人是好朋友。

玩出什么花样都不奇怪。

嘿嘿。

修女、议员……

果然,越是禁忌,越是狂欲。

西方那么多故事,不见得是假的,无风不起浪,人不可貌相啊!

可惜,叶议员已经人老珠黄,五十几岁,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事情就好办很多。再不济,伯德夫人现在也有四十出头,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咬下一口就流水。

那也爽口。

晚上。

何定贤坐在家里,打出一通电话,出声道:“阿生,让兄弟们签两万个名字,反对天星小轮加价,十二点前要办好。”

“放心吧。”

“大佬。”

蒋天生穿着西装,站在别墅花园,右手搂着靓妹。

“嗯。”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

何定贤道。

“明白。”

蒋天养答应的十分干脆,一件事情做多了,也就熟练了,不就是摆开架势,跟鬼佬在街头斗吗?这一次天星小轮加价,主题都不够犀利,又能斗得有多大?

他嫌不够威啊!

何定贤放下电话,望向门口:“阿坤。”

“大老板。”

倪坤匆匆上前,鞠躬讲道:“工会兄弟们已经收到消息,明天早上就开始……”

“好。”

“辛苦了。”

何定贤微微颔首,转身上楼。

“叮咚。”

九龙。

教会。

一间独栋楼院门前,电铃声响起。叶锡恩坐在**,身下垫着被子,身披一件红色睡裙,十指用力抓着男友肩头,腰身不断扭动,表情浮夸的叫道:“偶买噶!”

“亲爱的。”

杜学奎听见门铃声,见到窗帘没拉紧,不禁有些心虚的道:“哈尼,有人来了。”

“没人!”

“没人!”

叶锡恩毫不理会,甩着头发,出声道:“是我来了!”

“呼……”

她忽然像是被抽干全身力气一般,瘫软的趴在床头,匀速的调整呼吸,享受神志放空的片刻轻松。随后,她站起身挂好睡裙的肩带,亲吻男友额头一口,方起身走向房门,将门打开,望向门口的年轻人,用英文说道:“你好,哪位?”

“叶议员,这是何先生交给你的东西。”猪油仔双手捧着一盒信件,里面是两万多个签名。叶锡恩将盒子打开,随手抽出一个信封开了眼,心里震惊于何定贤的办事效率,却十分满意:“好的,放进客厅的桌上。”

她让出一步的位置,将门推宽,用手指指客厅桌面。猪油仔心中却警铃大作,下意识的瞥向真空地带,以他的经验甚至不用看,用闻都闻得出,若有若无的复杂味道,里面混合了多少种生物**成分。

他连忙将盒子放在门口的台阶前,用手指指没拉上窗帘的卧室门窗,故作镇静的道:“叶议员,窗户没关,下次请记得。”

叶锡恩则见他头也不回的调头跑走,一脸莫名其妙:“我不想关,关你什么事?成年人办事需要遮遮掩掩吗?一个送信员也敢跟我多嘴?”

“不是吧。”

“不是吧。”

“死老太婆,连我一个肥佬都想搞!”猪油仔逃也似得回到车上,啪的将门一关,立即催促小弟:“去马栏,去马栏,我要点一个十八岁的雏!”

“不!”

“十六岁的,洗洗眼!”

小弟发动轿车,打趣着道:“仔哥,你洗哪个眼啊?”

“浑身上下的眼都要洗。”

猪油仔叫道:“你是不知道,刚刚我才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给搞了,她开门让我进去,她开门让我进去啊!!!”

“仔哥。”

“进哪里啊?”

小弟又一脸贱笑的道。

插曲不提,第二天一早,黄包车夫们便挂着汗巾,拉着车,按照地盘划分来到各自的街头,见到有人路过,纷纷吆喝道:“5仙一个人,有没有人坐车啊。”

“5仙一个。”

“不管去哪里……”

一个市民站住脚,眼神怀疑道:“5仙一个?”

“这么便宜?”

车夫立即弯腰道:“就是5仙一个人,不管走到哪儿。”

市民当即夹好公文包,一步跨上车,坐稳了道:“去尖东!”

“走叻。”

车夫迈步小跑。

这时天色微明,刚刚五点余钟,出门上街的多是两种人,一是要去码头做苦力的劳工,二是要去商铺开张的东主,至于路边卖早餐的摊贩、果栏进货的老板,则占据了两点到三点的世界。

另外还有少数在公司上班,因为有事要起来的青年人,或者住在九龙、却要到港岛上工的后生仔。总之,繁华的城市按照每分钟为刻度,逐渐在夜色中复苏,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市场的声音越来吵杂。人们的努力、汗水、拼搏,给城市带来一股生气。

街头坐黄包车的人越来越多。按照港岛的城市收入水平,大多数人工薪在两百至三百之间,由于还存在“仙”的单位,实质性与后世“两三千”的收入水平相当。

这个收入可以保证基础的温饱,在城市生活下去,但是不撞大运,不遇贵人,想要发达实在太难。大家庭生活模式也只能让小孩有口饭吃,十几岁就出来打工补贴家用。这种水平愿意花1角打黄包车的人太少,就像赚两三千的人不会花十块钱打车一样,但是,由于电子产品少,消费市场不够开拓,其实,两三百的收入,每月节余,还要高过后世两三千。可如果把1角的价格降到5仙,直接砍掉一半,打得起车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倒不是说,人人都要打车,起码有需要打车的人,不会再考虑是否略贵,基本都能够接受。当然,这个价格其实有违市场规律,把劳动力给作贱了。

导致有些市民听见五仙的价格,心里都觉得不信,甚至害怕卷入社团斗争当中,不敢打车。但随着街头越来越多黄包车跑起来,5仙跑全港的口号,就在一脚一脚之中传遍了全港。

有车夫制作了招牌,挂在车座背后,上面写着:“抗议小轮涨价,5仙脚踩全港!”

这句口号立即将黄包车的行动与民生政治连接在一起,使得黄包车协会的运动大受市民支持,人人都为用脚踩全港,替市民发声的人力车工会叫好。

“来坐车!”

“新界、九龙、港岛,全部只要5仙。”

“不管哪里,一定带到。”

北角码头。

一位客人乘轮渡来到港岛,见到门口扎堆拉客的黄包车师傅们,惊讶的发现打车客人比往日多了两倍不止,黄包车更是多出三四倍,不管出发多少人,码头出口一定有二十多辆车侯着。

他看见黄包车背后挂着的字牌,心中了然,也叫了一辆黄包车,出声问道:“师傅,去中环、浅水湾都是5仙吗?”

“是。”

“这个价格比往常便宜两三倍。”

“同行不会有意见呀?”

“这次活动就是工会组织的,全港同行都是一个价格,以前谁敢低于1角被打断腿,现在谁敢高过5仙被打断腿。”车夫笑着答道。客人点点头,思索道:“那5仙价格太便宜,人力的损失怎么办?”

“我收你5仙、工会补5仙,拉一次车还是有一角收入,而且社团工会免掉抽佣,不比以前赚得少。”车夫笑道:“打车的人还多了,要是愿意辛苦,能多赚点。”

“不愿意,起码也不会亏。”

客人笑道:“这还算合理,但哪儿来那么多黄包车?”

“天星小轮码头没有车了。”车夫笑道:“让他们涨票价,呸,早看他们不爽了,天星小轮是大公司,那有点样?昨晚我们会长就讲了,再大的公司,我们跑起来,都得给我们跑死!”

“我们拉人力车的都是穷人、贱命,但穷人、贱命最见不到自己人受欺负,他们涨穷人的票价,我们就打他们!给兄弟们坐便宜车,踩到他们小轮停航。”

客人体会到劳苦大众的热血,不禁感到慷慨激昂,振声道:“这次活动有多久?”

“小轮公司不降价!”

“不停!”

车夫笑道:“我说了,这次我们人力车工会的目标是踩到小轮停航!”

“到了。”

车夫停住脚,放下车辕。

客人拿出一角的硬币,放在车夫手上:“多出来的去买碗茶饮,明早继续坐你的车……”

“多谢老板。”

车夫连连弯腰道谢。

油麻地小轮的北角码头一片热闹非凡时,天星小轮湾仔码头,客人们一下渡船却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