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

卑路乍街。

一座五层洋楼。

“吱啦。”三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外,陈子超推开车门,叼着香烟,迈步下车,出声喊道:“把楼围起来!”

哗啦啦。

十二名重案组员,手持步枪,拉开枪栓,站成一排堵住楼门。

“叮咚。”

“叮咚。”陈子超穿着风衣,戴着礼帽,来到门口摁下门铃。

门房管家走出花园,见到门口一排枪杆子列阵,吓的魂不附体,惊慌失措:“各位阿sir,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我们好好聊。”

陈子超冷笑一声,捏着香烟,吹气道:“开门!”

“开门!”他爆吼一声。

管家连忙上前把门打开,抱着一名警员哀求道:“长官……这里是简家。”

“砰!”

警员扬起枪托,狠狠一砸,把管家砸翻在地。旋即一班警员分成两队,左右前进,突入洋楼之中,以肩抵枪,作射击状,瞄准着洋楼出口。陈子超路过管家身前,表情狂傲,丢下烟头:“我找的就是简家!”

他刚刚上位重案组长,正愁没有合适的行动,给何sir表个忠心。

简家是撞到枪口上了!

因此,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低调,率人直接冲进简家大门,玩的就是一个嚣张。

面对简家这种大家族。

越嚣张!

他就越忠心!

这时外边兵荒马乱的动静,早已引起正在用餐的简家动静,简乐强、简乐伟、及几位家族成员同时走出大门,望着一排枪口,面不改色的道:“边个敢在简家动枪!”

如简家这等豪门大族,往往在强盛时期的一二代,是不会分家居住的。

虽说,任何一个大家族都免不了分家的结局,但是,分家一向就是实力衰退的象征,因为分家必然会内斗,所以在凝聚力还行的时候,全都会采取共居模式。

因此,楼内除了简乐强、简乐伟二人,还有三个兄弟姐妹,以及下一代的晚辈。不过,小孩子已经让佣人带上楼,站出来的都是在政商两界声名不菲的人物。

陈子超望见堂堂立法议员,在他面前满脸愤怒,眼神凶厉的样子,不仅不怵,心里还升起一股爽感,上前亮出证件道:“重案组署理组长,见习督察陈子超。”

“哪位是简乐伟?”

一位年纪较轻,四十余岁,穿着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出声道:“我是!”

“陈sir。”

“你想怎样?”

陈子超收回证件,点头道:“在就行。”

“麻烦你同我们走一趟。”

简乐伟发笑道:“我堂堂太平绅士,保良局成员,议事局华人代表,你让我走,我就走?一个见习督察当自己是港督啊!何定贤在重案组的时候都不敢同我这样讲话!”

简乐强则皱起眉头,感觉不妙,出声道:“陈sir,有没有调查令?”

“简乐伟绅士涉嫌一起凶杀案,需要去差馆录口供。”陈子超气定神闲道:“简议员也该知道,涉及刑事案件,特别是凶杀案。”

“重案组不需要调查令,也可以带人回去配合调查,而配合警方调查则是每个市民应尽的义务,简绅士作为港岛华人代表,是不是更该给全港华人作个表率?”

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

简乐伟不得不询问道:“哪起凶杀案?”

“这起案子要是同我无关,耽误到保良局开会,身上那张皮我给你扒了!”他指着陈子超,非常狂傲,惹得陈子超冷笑一声:“呵!”

“咔嚓。”陈子超在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拉动枪栓,瞄准旁边的一名佣人,直接扣下扳机:“砰!”

“砰!”

“砰!”

佣人连中三枪,满脸惊愕,倒在血泊之中。

“这起发生在简家大楼的凶杀案,同简家有没有关系?”陈子超手中枪还指着尸体方向,眼神却盯着一众简家人问道。简乐强、简乐伟、简乐美等人吓的脸色发白,更气的浑身发抖!

“好,好,好!”简乐强连叫三下好,吹胡子瞪眼道:“陈sir,你真会办事,敢在简家响枪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祝你平步青云,早一点骑在简家头上,否则,没人保得住你。”

陈子超猛的举起手枪,手指扣着扳机,满脸怒色,手臂颤抖着道:“老骨头!”

“你,你再说一遍!”

简乐强瞪着陈子超,看得出来对方已经怒到极点,深深吸一口气,闭口不言。简乐美连忙将大哥拉到背后,简乐伟则道:“我同你们走!”

陈子超吐出口浊气,放下枪,大手一挥:“带走!”

几名警员立即上前,将简乐强扣走,押到门外的车上。

陈子超则阴狠的望了简乐强一眼,转身离开,来到门口时突然止步,举手朝天鸣枪:“砰砰砰!”

打空弹匣。

“妈的,连我都敢威胁,干!”他狠狠一记膝顶,砸进简乐强的肚子,将简乐强打成虾米之后,方坐上轿车离开。他又如何不知道简家势力之强?

但出来混的,怎能瞻前顾后,大佬有命。

拿命来办!

换一个瘪三来威胁他,他说不定只会想笑,但偏偏简家的威胁让他大为光火,好在大佬们吩咐的事,自有大佬们来收场,简家要真报复他一个小角色。

他就只能同归于尽。

瑞和堂。

何定贤让厨房上了一桌茶点,与罗文惠在中堂饮起晚茶,两人谈论政局,时而涉及到商业,当得知罗文锦家族手中握有天星轮渡公司的股份时,他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惠叔,罗家有没有打算收购天星小轮?”

天星小轮是全港最繁忙,最赚钱的轮渡公司,前身为九龙渡海小轮公司,创始人为一位拜火教徒,自1927年始,便以一艘单层蒸汽船来往九龙、港岛之间运客赚钱。

1898年,遮打爵士以九龙仓集团为主体,收购了天星码头公司,并且在九龙仓南端兴建尖沙咀天星码头,但因以木材为主料,兴建两月即被台风催后,而后便转移到九龙角的现址修建。

该公司每艘轮渡都以“星”命名,如东星、天星、耀星、夜星等等,取名也算脍炙人口。

这时罗文惠刚准备开口接话,门外便有几辆汽车泊好。

“惠叔,等等再聊吧,正主来了。”何定贤轻轻一笑,起身给长辈添了杯茶,再回到位置上,把目光投向大门。

大门前庭的九龙壁旁绕出一队人马,当先给人推到水缸前的便是一位身穿西装,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中年人见到坐在中堂茶桌的罗文惠,脸色冷笑,出声道:“小罗生,有事情要同我讲,大可以递拜帖上门,让重案组来办事,也不怕连累手下的阿sir们。”

何定贤向陈子超招招手,同时瞥了简乐伟一眼,冷笑道:“港岛敢动我兄弟的人,全都死光了,简生,试一试?”

简乐伟见到何定贤泛着冷光的眼神,轻哼一声,不再答话。

陈子超来到桌边,只听大佬说道:“坐下来一起吃。”

“多谢。”陈子超鞠躬点头,坐在左侧的一个位置上。何定贤则给他倒了杯茶,冷眼旁观罗文惠的表现,只见罗文惠笑道:“你绑我律师楼证人的时候,也没有同我打过招呼啊?”

“案子我是输了。”

“但我好像赢了你。”

简乐伟笑了:“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想当面嘲笑我两声?”

“这倒不是。”罗文惠挥手道:“只是给你一点教训!”

一名警员手持步枪,突然来到简乐伟身后,双手抓枪,用枪杆卡住简乐伟的脖子,狠狠勒在身前。简乐伟顿时十分紧张,用手掰着枪杆,急促道:“你敢杀我!”

“你真的敢杀我!!!”

罗文惠坐在茶几旁爽快的承认道:“不敢。”

“我怎么敢杀一个堂堂的太平绅士,保良局、议事局华人代表呢?但打断你一只腿,让你坐着轮椅去开会,让其它人看看对我罗家下黑手的结局。”

“这个我敢!”

杀害太平绅士、华人代表、几乎是在刨港府的统治根基,与造访没什么区别。因为,这些太平绅士、华人代表,本身便是总督管理华人的有效手段。

若是有一个太平绅士死于凶杀,负责调查的可不是重案组,而会是军情六处、政治部,要打击、惩戒的也不止一个凶手,而会是一整个政治集团。

罗文惠身为未来的立法会议员,不可能自毁前程,但打断简乐伟一只腿,唔好意思,港督没那么闲得慌,会参与个人恩怨。

一只腿的华人代表。

一样是代表嘛……

罗文惠戴着眼镜,喝着茶。

简乐伟却慌了神,大叫道:“小罗!”

“罗生!”

“有得谈……还能谈啊!”

一位重案警员却已经拎着铁棍上前,狠狠一甩,将他的右腿膝骨打折。

堂下,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罗文惠!”

“我一定要刮了你!”

警员回头看向长官,得到长官轻轻点头的默许之后,忽然上前一脚蹬向他的**,旋即后退一步,再度挥起棍子:“砰!”

一棍又砸在右腿上。

“啊……”

简乐伟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痛的已经神智不清。

何定贤问道:“打断了没?”

“贤哥。”

“断了。”警员答道。

何定贤挥挥手:“这么不小心,请人饮茶都能摔断骨头,愣着干什么,赶快带嘴硬骨头软的小简生去医院啊!”